第29章 镇国诗词(1/1)
不等,苍旬辩驳。
苏沐面色一沉,怒声道:“一群不学无术的东西!”
“世人都说——读书使人明理!”
“学问,功在教化。”
“苍夫子,你看看!”
“你带的这些学生,年纪大的都有三四十了。”
“他们一个个地,少说也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了,说句知书达礼,也不为过吧?”
“但是,他们却跟一群不通文墨的百姓,斤斤计较。”
“那句‘圣贤之书误入犬腹’说的就是他们吧?”
“你们心中只知读书人地位高人一等,却不知礼义恭谦。”
“我问你们,这书读了又有什么用?”
“... ... ..。”
一番话说得苍旬跟一众天禽学子哑口无言。
他们的确可以强行辩驳说,只要百姓尊敬他们,他们自然会尊重百姓。
可他们真的尊重百姓了吗?
这点他们自己心知肚明。
即便是很多寒门、布衣出身的儒生,功成名就之后也忘了初心。
强行狡辩只会让人看笑话。
但,夫子毕竟是夫子,只见苍旬沉默了片刻说道:
“老夫承认,这些学子心性不足,言词行为或许是有些过激了。”
“可他们也只是学生,很多东西还需要学习。”
“老夫相信,他们日后自然能变好。”
“你要知道,哪怕是圣人,也不是一出生就成圣的,他们也是通过慢慢地学习和感悟,才一步步成就的圣位。”
“这些学子,我天禽学院日后定会好生教化。”
“这点苏解元大可以放心。”
苍旬语气一转,冷声道:“那么老朽也问问苏解元,田齐修田大儒所写檄文可否属实?”
“此事你又作何解释?”
“如若属实,那么就证明你也品行不端。”
“你自己都品行不端,又何来资格指责别人?”
“对,夫子说得对,苏沐你一个丧伦败德之人,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们?”听到苍旬的质问,天禽学子露出了一脸的激愤之色。
这一下他们找到了突破口,便开始七嘴八舌的指责了起来:
“就是,像你这种丧伦败德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我们承认,之前,我等辱骂于你,确实不对。”
“但照那檄文上所述,你苏沐也是卑鄙龌龊之徒 ,我等殴打于你,也算合情合理吧。”
说话间,就听一些天禽学子喊道:“夫子,制住他,我们也要教训一下这个卑劣龌龊之徒。”
见状,苍旬嘴角微微上扬,他接着问道:“苏沐你可有话要说?”
“我当然有话要说。”闻言苏沐说道:
“只不过我这些话,并不是刻意要对你们说的。”
“其实,被你们误会,我是真的无所谓。”
“但,我却不想被这天下的百姓也误会了。”
“还有,我也很不喜欢被人往头上扣屎盆子。”
苏沐向着四周环顾了一圈,接着说道:
“既然我后面的话,是面向这雍州的百姓说的,那学生便上屋顶去说了,这样也能让更多的人听到。”
“好,老夫倒要看看,你能如何狡辩。”苍旬摆了摆手,制止了天禽学子的躁动说道:
“如果你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别怪老夫以大欺小了。”
“到时候,哪怕是邱景胜大人也别想保住你。”
“可以。”答应一声,苏沐将牛尾刀还给官兵。
也不顾周围人的诧异目光,他又一次跳上了屋顶。
来到屋顶,苏沐轻声问道:“邱大人,魔灾之事能说否?”
“可说。”邱景胜点了点头。
得到邱景胜肯定的答复后,苏沐从直袋中取出了银色符箓,将其按在了自己的咽喉处。
然后苏沐立马便感觉到喉咙处,一股清凉之意渗了进来。
紧接着苏沐调动体内的一缕浩然正气涌入喉头。
在轻轻低语尝试了几次之后。
苏沐找了一种自认为比较有感染力的声音。
朗声开口:“今日,田齐修田大儒泣血书檄,列举我的罪状。”
“这一刻应该有很多人都好奇,我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惹得田大儒如此愤怒。”
“那篇檄文上所讲的,又是不是真的?”
“现在我告诉你们,这篇檄文所列罪状,其中有一部分,是真的!”
在壮声符的加持下。
让方圆十几里内的人,都能清楚地听到苏沐的声音。
他此话一出,百姓们几乎都是一脸茫然的表情,因为绝大部分百姓,都不知道檄文上说了什么。
然而,暗中观察的一些修行者,则是一片哗然:他居然承认了!
听到苏沐亲口承认,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天禽学子了,既然苏沐认了,那么等苏沐讲完,他们一定会要求夫子去制住苏沐,他们要出口恶气。
也不去管楼下人群的反应,苏沐不徐不疾地继续开口:“我想很多黎民百姓,并不知道檄文上写了什么吧。”
“所以,为了能让所有人都了解事情的原委。”
“我便先将这篇檄文诵读一遍。”
说罢,苏沐便开始缓缓地诵读起那篇檄文来。
也就在苏沐念诵檄文的同时,距离天星楼两三里外,一座茶楼顶层雅间的窗户缓缓打开。
窗户打开后,视野中正好能看到苏沐诵读檄文的身影。
雅间内有三人。
两女一男。
其中两名女子分别是柳家的柳卿卿和侍女小莲。
男子名叫杨钦陵,也是此次事件的幕后推手之一。
跟所有猎手一样。
他们布置好了陷阱,总会忍不住的想去看一眼,看一眼猎物挣扎的过程。
此时的柳卿卿面带薄纱,身穿一袭丝制绿裙。
安安静静地坐在靠窗的茶桌边。
小莲则在一旁伺候着。
杨钦陵将窗口推开之后,便退到了一侧,躬身而立。
不过他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就会落到那一袭绿裙之上。
每当这时,他又会刻意地移开视线。
突然,柳卿卿看向了苏沐的方向,妩媚一笑,轻声呢喃道:“好心计啊,先是压抑百姓的情感。”
“让百姓对他产生厌恶的情绪,之后再进行反转。”
“只要反转成功了,百姓的心中便会生出愧疚。”
“那么,今后便无人能撼动他在雍州百姓中的威望了。”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果然不愧是我看中的男人... ... ..。”
“真是越来越喜欢了... ... ..。”
“只可惜... ... ..。”
听到柳卿卿后面的几句低语,杨钦陵的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 ... ..。
从苏沐回城报讯到此刻,满打满算也才勉强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真正知晓所有事情经过的人并不多。
很多人都不知道,田齐修只是把事情摊开了一面。
因此,就如同柳卿卿所说的一样,在檄文一读完,百姓们的情绪发生了剧烈地波动。
所谓,爱之深责之切,檄文的内容,加上苏沐的亲口承认。
大部分百姓开始动摇了,只有极少数的死忠粉,还是在坚定不移地支持着苏沐。
感受着百姓们失望的目光。
苏沐拔高音量,铿锵有力地说道:“然而,我觉得我没错。”
“因为,这只是田齐修的一面之词。”
苏沐把身上的斗篷一扯,漏出自己衣冠不整、发髻散乱的模样,大声地说道:“你们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是魔灾,是一场波及了几百万黎民的魔灾。”
随后,苏沐开始缓缓地讲起了事情的始末。
听着苏沐的讲述,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产生了变化。
百姓的脸上出现了害怕和担忧的神情。
一些世家子弟的脸上,则大多是冷漠和不屑。
因为能成就世家的,谁家没有几件文宝镇宅。
他们觉得,哪怕是妖魔来了,他们也不怕。
更有少部分人,心中甚至产生了一丝的向往。
他们觉得苏沐都能从魔灾中走出,自己也行,至于没有国运护身,他们可以带家族里的文宝去啊。
如果不是距离西阳县太远,估计有人已经悄悄准备动身了。
当说起求救的经过时。
苏沐露出了一脸后怕的表情,他惊魂未定地说道:
“虽然我有浩然正气护体、国运护身,魇魔的本体奈何不了我。”
“但这厮智慧极高,它将生灵刺激到发狂,让那些发狂的生灵来追杀我!”
“对于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来说,这是何等地凶险。”
讲述的同时,苏沐指着袍子上一条被树杈勾破的口子道:“这就是我在逃跑过程中,被一条疯狗给抓破的。”
这番说辞,再配上现在的形象,一瞬间就让不少百姓的脑海中,脑补出了一幅艰难曲折的求存画面。
苏沐说的声情并茂,老实说,如果没有那句“手无缚鸡之力”的话,估计天禽学子的心中,都会产生一丝波澜。
就连一旁的邱景胜,也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心说:这货之前跟本官说的,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吧?
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说清之后。
苏沐接着说道:“这些事情,当时州牧府应该会有不少执勤的侍卫都听到了,所以很容易辨别真伪。”
“我承认,我对田大儒是有失礼的地方。”
“不过对于目中无圣、不敬圣贤这两点我不承认。”
“因为我自认,我的所行所思,皆未违背圣意。”
“其实,我完全可以洗漱干净再去报讯,这样我甚至可以名利双收。”
“可是,我有时间拖延,西阳县的百姓又有多少时间给我拖延呢?”
“所以对于此事,单论规矩、礼法我确实有错。”
“我也愿意当众道歉。”
“但是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依旧会是这幅模样去报讯。”
当苏沐说完,凡是能听到他声音的百姓都沸腾了。
“苏大才果然没让我们失望!”这几乎是在场所有百姓的心声。
紧接着,便有大量的民意涌像苏沐的身体。
其量之大,已经能赶得上之前半月的总和了。
... ... ..。
而听完事情的经过,就连少部分读书人也被苏沐给彻底折服了。
更是让不少还有良知的读书人陷入了沉思。
他们在想,如果自己遇到同样的事情,是先去洗漱再去报讯了,还是跟苏沐一样,灰头土脸地就往州牧府冲。
毕竟,第一次见州牧,绝对是有关前程的大事,更何况还有三位大儒在。
至于厌恶苏沐的那部分人,则是直接在心底骂苏沐虚伪。
因为,他们由果去推因。
觉得这件事情,其实还有很多更好的方式去处理。
比如,写信函,让侍卫通知等等。
只是他们根本就没想过。
经过一整夜的担惊受怕和奔波,苏沐到底是处于一个怎样的心理、怎么样的精神状态,本能会让他作出怎样的反应。
就在众人的情绪被点燃之时。
苏沐微微沉吟,接着说道:
“不管过程如何,田大儒能去除魔,就是一桩善举,我很敬佩他。”
“我也愿意,在他回雍州的时候给他当面道歉。”
“但是,事情要分开看。”
“一码归一码”
“他以衣论人的这个行为,我却始终不敢苟同。”
“为此,在下想到了一首不错的诗词,不知道诸位可有兴趣一听?”
闻言楼下的百姓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愿意!”
“还请苏大才赐教!”
在雍州城,苏沐的才名,即便是三岁稚童都能说出一二。
听苏沐又有诗词现世,众人自是激动万分。
此刻就连那些仇视苏沐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他们仇视苏沐,却不仇视好的诗词。
见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
苏沐抬手压了压,大声说道:“大家安静一下,大家安静一下。”
待得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苏沐便开始缓缓地吟诵道:
“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
“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 ... ..。”
诗词念完,天星楼下一片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正在忙碌的官兵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呆呆地看向了屋顶。
终于,过了数息,这种沉寂才被人群中的一阵笑声打破。
随后,几乎所有百姓都哄笑了起来。
一时间就连苏沐身上产生的才气异象,都被大多数人给忽略了。
只有一旁的邱景胜盯着苏沐身上萦绕的才气,若有所思。
看着躁动的百姓,邱景胜暗道:
这诗能有如此多的百姓认可,至少已经镇国了。
再加上诗句简单明了,几乎所有人都能听懂,传起来也快,久而久之,流传千古都有可能。
现在,估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苏沐就是在指桑骂槐。
惹到了苏沐,这田齐修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可以这么说,此诗一出,从今往后他田齐修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今后,只要一有人提及此诗,田齐修也将会被人同时提及。
就是不知道,如田齐修那般,把名声看得比命还重的人,在得知了此事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真是让人期待。
就在苏沐将诗词吟完的同时。
茶楼中,柳卿卿轻声低语道:“有趣,真是有趣。”
随后,她看向身旁的小莲问道:
“你知道苏沐为什么要作这首诗吗?”
小莲想了想说道:“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眼里容不得沙子。”
“对,也不全对。”柳卿卿摇头。
她看向不远处站立着的杨钦陵一脸玩味的说道:
“要不,你跟她解释一下。”
“是,小姐。”杨钦陵答应一声,缓缓说道:“因为苏沐必须这么做。”
“读书人最擅长的就是,断章取义。”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这首诗词作为背书。”
“苏沐今日的这一番解释,就相当于白做了。”
“甚至他的名声很可能会更臭,因为绝大部分传谣的人,只会传,苏沐亲口承认,檄文所说罪状为真。”
“至于事情的起因经过,根本就不会有几个人去提。”
“当众口一词的时候,就算苏沐本事再大,也别想洗白。”
“但有了这首诗之后,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由于读书人在谈诗论词时,很喜欢讲其中典故,这也就能间接地帮他洗去污名。”
“到时候就算有人咬死了苏沐的罪状,也于事无补了,原因就是,诗词比檄文更容易传播。”
听完杨钦陵的解释,柳卿卿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不过他这首诗也引出了另一个麻烦。”
“那就是此诗一出,苏沐将得罪七成以上的达官显贵和读书人。”
“因为有些人就是这样,他嫌贫爱富可以,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嫌贫爱富,但你不能挑明了说。”
“你挑明了说,就是在骂他。”
“更何况,以后不知有多少人会用这首诗去嘲讽别人,这账至少有一小半都会算在苏沐的头上。”
听得两人解释,小莲抬眼瞥了一下远处那道模糊的身影。
不知道为何,她的心里,不由来的纠了一下。
这种感觉很淡,但确实出现了。
柳卿卿说完,便目不转睛地盯向了远处的苏沐。
渐渐地。
她舔了舔嘴角,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一旁的两人很明显从柳卿卿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怜爱的神情。
过了片刻。
柳卿卿神色一肃,冲着包间内的另外两人说道:“苍旬也真是个废物,给他那份钱,算是白花了... ... ..。”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之后,柳卿卿意兴阑珊摆了摆手:
“走,回府,后面没什么好看的了。”
“是,小姐。”答应一声。
杨钦陵赶忙前去开门,他率先走出了雅间。
随后,三个各怀心思的人,走出了茶楼。
而就在柳卿卿盯着天星楼的方向看时。
苏沐不由来的汗毛竖起。
他凭着直觉,很快就找到了茶楼方向。
通过劫眼,他将茶楼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只可惜,苏沐只是看见了两道走出雅间的背影。
苏沐暗自疑惑:女人?
这两个女人是谁?
我特么,好像没去招惹过女人吧?
前身招惹的?
这就更不对了,那货对于女人从来都是不假辞色,几乎没有招惹女人的可能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