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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好像又被撩到了(1/1)

上午11点半的航班,褚平河从早上一起来就开始问。

“小渊什么时候的飞机啊?”

褚鞅严重怀疑他爸这次手术的麻醉剂量有问题,不然记忆力怎么会差到同样的问题要反复问好几遍,到头来还要怪他没耐心。

“我就问问,你急什么眼?嫌我烦就给我滚出去,少在我跟前晃。”

褚鞅:“……”

得,他跑前跑后办出院手续,头都转晕了,反倒成了讨人嫌那个。

“行嘞,我这就滚。您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落下没,我先下楼去放行李,回头来接您。”

褚平河不耐烦的挥手赶他:“去去去,赶紧走。”

褚鞅无奈点点头,老老实实拎着大包小包下了楼。

佟嘉莹的车从年前就一直停在他们家车库,备用钥匙给了他一把,为的是他哪天有不时之需,两人从小到大没少共用东西,褚鞅也不跟她客气。

早上发了条微信报备,就回家把车开到了医院。

褚平河这次生病给他提了个醒——该买车了。

早前因为人一直在外地,用不着也没必要,就没这个打算。若不是这次意外,他估计也想不起要把这事提上日程。

毕竟,早高峰的辞北,不会堵车的只有地铁。

褚平河身体还未完全恢复,褚鞅考虑再三,又征询了陈渊的意见,决定暂时把他接到蜀安去。

原以为在家住惯了的褚平河会抗拒这个安排,没想到他一听陈渊今日回来,想也没想就开始收拾东西,巴不得尽早搬回去。

自手术后,他对陈渊就表现得十分热情亲近,称呼也从以前的全名变成了现在的“小渊”,救命之恩的加持,这转变倒也不奇怪,褚鞅没放在心上。

直到两人回家进了门,他才意识到他爸这心偏得有多离谱。

“诶你还坐这儿干嘛呢,去接人啊。”

褚鞅累瘫在沙发上,蔫蔫的掀起眼皮看他:“啊?接人?接谁?”

“小渊啊。”褚平河答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他们早就说好的事一样。

“爸,他11点半的飞机,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吗?”褚鞅把亮着的手机屏举给他看。“从南城到这儿得三个半小时,现在才不到十二点。”

“你过去不得花时间?万一再碰上堵车,来得及吗,人家帮了咱们那么大的忙,你这人能不能有点感恩的心……”

“行!我去,我去,您别念了行吗?那您午饭怎么办,我们吃了饭再去也不迟啊。”

褚平河横他一眼,嫌弃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我不饿,你走不走?”

褚鞅:“……”

父子俩在客厅里僵持了十分钟,最终,褚鞅败下阵来,拿着车钥匙在他爸的视线追杀下落荒而逃。

大年初四,各处都还沉浸在浓浓的年味中,街头巷尾挂满了红灯彩旗,目之所及喜气洋洋。但这热闹似乎只是表象,凑近了看,每处繁华没了人气之后,都平添了几分落寞。

褚鞅开车经过大学城,平日里人来人往的喷泉广场上没了驻唱的乐队,鸽子群了无生趣的停聚在屋顶,不再绕着广场上的雕像飞舞着讨要零食。文创街的店也关了大半,萧瑟的风从长长的街道穿堂而过,吹起挂在街口的彩色旌旗,远远瞧着一片凄凉。

开出大学城上了主干道,路上的车流量比平时工作日少了一半不止,道路两边人行道上行人寥寥,大家都裹紧了棉衣袄子,把脸埋进围巾里走得匆忙。

没了网络的营销和灯火酒绿的渲染,年味瞬间成了落进海里的雨,无迹可寻。

以前过年回家,褚鞅大多数时间都是宅在家里,偶尔有两天出门,也是和相熟的朋友聚在一起,少有独自出门的时候,因而对“春节的帝都是最大的空城”这一说法的感知并不深刻。

直到这次亲自出门见到了,才理解到这说法并非夸张。

辞北是一个巨大的容器,器身嵌着宝石金玉,内里盛着众人斑斓的梦,它给人以无可比拟的璀璨与荣华,同时也碾碎单薄的灵魂。是上升的希望,也是下沉的噩梦。

褚鞅曾听公司里的外地同事说,住在这里就像是住在云端,总像是虚浮的幻觉。

“没有安全感,也没有归属感。”

他作为土生土长的辞北人,本不该产生类似的共鸣,却也有着同样的茫然。

在南城时,忙碌的工作占据了他大半的时间,偶有空闲,也是窝在家里打游戏。那几年的时光看似很充实,实则全是无意义的虚度。

回来之后,好像也是这样,租房,上班,宅家,玩游戏,与从前没什么区别,可就是有哪里发生了改变,褚鞅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试着去回忆过去的半年,然后惊讶的发现,那些曾霸占了他几年光阴的主角,竟在短短几个月内沦为了模糊的背景。

与工作日关联的不是繁杂的数据,而是早起时靠在门边冲他问好的笑脸;与加班关联的也不再是表格和泡面,而是回家推开门那一刻温馨的暖调灯光。

外卖被某人精心准备的晚餐替代,神经质的自言自语里多了另一个爽朗生动的声音,不必应付无聊的社交,也不用迎合谁刁钻的脾性。

打破他原则的“入侵者”带来了外界温暖的阳光,将他整颗心都裹在了暖融融的日光里。

褚鞅后知后觉,他曾以为黏人的是陈渊,没想到,真正养成可怕依赖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归属感么?

他其实有的。

在上学时每次放假回家看到褚平河来车站接他的时候,还有每次回到城郊那个老旧小院的时候,以及……每次下班进门,看到陈渊等他吃晚饭的时候。

每每那些时候,褚鞅都能感受到强烈的活着的实感。

想到这些,他又忍不住去想陈渊会不会也有类似的感受,会像大多数外地人一样不安?还是也有将这里看作家的时候?

不过就算有,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褚鞅清醒且自知,他自认为自己对这个室友远没有对方对自己那么好,和一个同人工智能一样乏味无趣的人合租,能产生归属感才怪。

明朗的晴日总能带给人积极的情绪暗示,在畅通无阻的大道上开着车胡思乱想了一路,褚鞅烦闷的心情竟然奇迹般的好了不少。

陈渊的航班落地时间是在下午三点,托他爸的福,他早到了整整两个半小时。

褚鞅从来没有哪一次玩游戏玩得如此痛苦,做一个任务看一次大屏,做一个任务看一次大屏,直到那如同天籁的广播在大厅里响起,他和共享充电宝相依为命的煎熬才终于结束。

他没进到里面接过机,更没见过这架势,一两百号人把整个出口围得水泄不通,将那一段的通道几乎懒腰堵死。褚鞅从休息区那边走过去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啊?”旁边有人跟他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另一个被踩到鞋子的人接着他的话答:“追星的,说是这架航班上有个明星。”

褚鞅艰难的在人堆里侧过身,他没想往里挤,但不知被谁推了一下,硬是生生给撞到了前排,阴差阳错站到了好位置。

“啊啊啊啊啊啊啊人来了人来了!”

“我看到了!祁昀!宝贝!”

……

褚鞅还没来得及在这风水宝地站稳脚,就被突然的尖叫声吓得头皮发麻,天灵盖被贯穿的感受尤为强烈,他可怜的耳朵估计要在此处光荣献身了。

惊呼声此起彼伏,尤其是在几个戴口罩,全副武装的人出现以后,这种声量上的沸腾达到了巅峰。

褚鞅彻底放弃了抵抗,在嘈杂的叫喊声里,他从善如流的扮演起了伸长脖子张望的羞涩男粉。

“祁昀!祁昀!”

恶作剧似的跟着嚎了两嗓子之后,奇怪的逆反心理出现了。

我干嘛要叫别人的名字啊,我又不是来等他的,褚鞅想,要喊我也该喊陈渊啊。

在这种近乎疯狂的热情裹挟下,矜持被短暂的忘到了一边。

他学着那些粉丝的样子对着出口举起挥舞的双臂,大声喊出了自己等的那个人的姓名。

“陈渊!陈渊!……”

但凡他清醒一点,就能发现自己极具男性特色的嗓音在一众女声里有多醒目,尽管敌众他寡,但这特殊性还是显而易见。

以至于跟在大明星身后推着行李的陈渊刚到过道中间,就听到了那个唤他名字的熟悉声音。

他从一排口罩人中抬起头,目光正好与同样身处人群的褚鞅相碰。

那一瞬间,两人同时愣住了视线,隔着人潮沉默的对望。

褚鞅听到自己心里某处传来砰的一声,噼里啪啦,有什么一直被他回避的东西炸了开来,变成了五颜六色的糖果,一下下撞着胸腔里那颗频率异常的心脏。

陈渊今天没有戴眼镜,雾蒙蒙的眼睛透着一丝天然的稚感,瞳色清亮,眼底盈着浅浅的光,干净又漂亮,像清早挂在玫瑰枝头的露。黑色的长款大衣衬得他本就高挑的身材越发修长挺拔,V领的毛衣搭配衬衫,经典的学生风穿搭配他天然的少年感,更显他蓬勃的朝气与清爽的气质。

褚鞅停了呐喊,呆愣着看他笑着一点点朝自己走来,被灿烂击中的一瞬,他好像忽然就理解了世人皆爱少年的原因。

“哥!我回来了!”

许久不见的人在他面前站定,看他一点点从茫然中回神,然后红了耳朵。

“嗯。”褚鞅听见自己擂鼓似的心跳声,欣喜与羞赧透支了他的理智,他躲开那道热切的眼神,最后只挤出干巴巴四个字。“欢迎回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不知怎么又聊到了归属感的话题。

褚鞅没想到自己的口舌已经够笨拙了,大脑还能在这时候被超车,几乎是在陈渊说出“有这样的感受很正常”这句话的下一秒,早前在路上的疑惑就被他脱口而出。

“那你对这里有归属感吗?”

“有啊。”陈渊顺着他的话答。

褚鞅想管住自己的嘴,可好奇总是快人一步。

“为什么?”他又问。

“因为你啊。”他听见那欢快的声音说。“哥就是我的归属感。”

完了,褚鞅想,彻底完了。

他好像……又被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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