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直觉褚鞅心情不好(1/1)
次日,褚鞅打着呵欠从房间里出来,与正在摆碗筷的人对上眼,疑惑道:“你昨晚去哪儿了?”
“写了会儿实习报告。”陈渊眼神闪烁,随口扯了个理由。“哥你快去洗漱,早饭马上就好。”
“哦好。”
确实是学霸会做的事,合情合理,褚鞅不疑有他,转身拖着步子进了浴室。
再出来时,早餐已经上桌,褚平河坐在老位置上,正在吃面。
褚鞅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接了陈渊递来的筷子开始拌酱。
食不言寝不语,他琢磨着吃过早饭,得好好跟他爸说说作息这事儿,术后才多久就这么折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好吃懒做,把养病的父亲都薅过来当保姆。
没想到他这边还没琢磨好,褚平河先放了筷子开口了。
“褚鞅,我有个事儿跟你说下。”
“什么事?您说。”那表情还挺正经,褚鞅赶紧咽了嘴里的东西,配合着坐直身体。
他爸每次摆出这架势,不是要谈天谈地谈人生,就是要和他聊他那不知身在何方的对象,虽然对褚鞅而言都不是什么大事,但听长辈的话,好歹得端正态度,尤其对他爸。
对面喝着豆浆的陈渊一听这话,再一看这严肃的氛围,立刻自觉地捧着杯子,起身要走。
褚平河叫住他,招招手,说:“你坐下,这事儿跟你也有关。”
“啊?”陈渊茫然地又坐回去,和对面同样一头雾水的褚鞅碰了碰视线。
“是这样,长平已经帮我联系好护工了,我准备下午就搬回去。”
长平是佟嘉莹他爸佟长平,和褚鞅他爸打小一起长大的死党,两家的关系说是亲如一家也不为过。褚平河把面前的碗往边上拨开,从兜里摸出手机来,把雇佣信息翻给褚鞅看。“人呢是专业培训过的,服务态度很好,价格也还行。”
还行?
褚鞅看了眼结算金额,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那两块钱一瓶的矿泉水都嫌贵的老父亲能接受的价格,并且还给出了如此评价。
佟长平找的这家,是业内综合水平较高的,从服务质量到口碑,都排在前列,如果不是把人接了回来,褚鞅大概率也会选择在这家雇用护工。
亏得他当时还顾及褚平河那扣扣搜搜的消费习惯,想着到时候真请了,也要编个符合他爸观念的价目,省得挨数落。万万没想到,没见过世面的人竟然是他。
褚鞅感到不解:“怎么这么突然,之前不说好的吗,先住到元宵,我复工了再送您回去。”
事先连句招呼都没打,就这么悄悄把事情定了。订单日期显示是在昨晚十二点,且不提这时间和褚平河的生物钟多冲突,光是这个急迫的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仇人连夜盯上了。
褚平河把手机摁了揣回兜里,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对面的人,说:“你们这儿太吵了,我住不惯。”
说者有没有心不知道,但前脚刚被眼神暗示过的陈渊这会儿倒是会意了。
“我吵到您了?”对这口突如其来的锅,他接得惶恐,连原因都还没搞清楚就先认了罪,诚恳道歉道:“对不起,叔叔,是我没考虑到,我以后会注意的。”
字字句句,真心实意,褚平河听得一愣一愣的。
倒是褚鞅在旁边看不下去了,胳膊肘诚实地往外拐:“他怎么会吵到您呢,我们睡一起,我都没被吵到。”说完又转头去看陈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别什么错都认,跟你没关系。”
褚平河一句话还没说,就被扣了顶无理取闹的帽子,着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儿大不中留。
“我没说他吵我。”他憋屈得慌,转头看着褚鞅那副急于护短的样,心里又是一阵火大。“全家就数你最吵还没点数,我说他了吗,我说的是你!晚不睡早不起,一天到晚跟尊佛似的,往那沙发上一坐就是一天。除了吃就是睡……”
褚鞅没想到自己好心出个头,就把祸水引过来了,来自亲爹的吐槽他倒是没少听,可今天这番埋怨多少有些驴头不对马嘴了。
“您说我懒说我没精气神不上进我都认,可这跟我吵不吵有什么关系吗?”
他每天就差把自己缩小钻床底下藏着了,在家里的存在感几乎为零,怎么会是最吵的人。
褚平河斜他一眼,道:“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悠,吵到我眼睛了。”
“啊?”
褚鞅哭笑不得,这算是哪门子小学生赌气发言啊。老小老小,人这一生果真是个循环,年纪越大反倒越孩子气。
“您这就是想找个理由骂我一顿,顺便再搬走,是吧?”
“是。”褚平河气得鼻子里发出哼哼声,倔脾气上来了,也懒得顾及有没有旁人在场。“反正下午车一来我就走,省得这手术钱白花。”
“行吧。”褚鞅清楚他说一不二的脾气,也懒得再劝了。家里安了监控,眼下还没复工,他也可以跟着回去照看几天,等假期结束,有护工和佟家父母帮忙,日常照料应当也不是大问题。他这么想着,也摸出了手机。
“你干嘛?”褚平河看到他调出和佟长平的聊天对话框,利落的点开转账输入金额,忙制止道:“你给他转钱干嘛?那是我付的钱。”
“那,我给您转?”褚鞅有些惊讶,没料到他爸当真这么舍得。
“别了,留着养活你自己吧。”褚平河扶着桌边起身,临走前又左右看了看他和陈渊,半是威胁半是得意道:“我要把给你攒的老婆本花了。”
“哟,您终于想明白了?”
褚鞅以为他终于要放弃催婚大业了。
褚平河转过身去,背对着两人缓慢地往卧室走,边走边道:“还早着呢,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
咬牙切齿的,细听好像真有了点生气的意思,像极了闹别扭的小孩。
说归说,褚鞅还是在微信上问了佟长平这事,褚平河态度转变太过突然,总让人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目睹了父子俩斗嘴全程的陈渊更是一脸茫然,先是稀里糊涂地接了口锅,结果发现这锅不是砸给他的,接着又被迫旁听了别人的家事,捧着杯豆浆扮演了一块合格的背景板。听到最后,他还是没明白褚平河为什么要专门叫他留下来,还说这事跟他也有关。
有关吗?
陈渊仔细一想,好像是有点,毕竟这房子是他和褚鞅合租的,褚平河要搬走,知会他一声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父子俩拌了嘴,虽说平常也总这样,但今天周遭氛围却忽然变得有些古怪。褚鞅埋了头继续吃面,不再言语,情绪瞧着有点低落。
别人的家事,陈渊不好插嘴,安慰也无从说起,只好老老实实抱着杯子继续当空气。
褚鞅吃完了面,抬头才发现他还坐在位置上,一双清亮的眼正看着他,透着些许担心。
“怎么了?”他问。
他一看过去,陈渊就迅速低了下头:“没事,你吃好了吗?”
“哦……好了。”褚鞅狐疑地看着他,客厅里响起碗筷碰撞的声音。
“那我去把碗洗了。”
落在陈渊身上的目光太过直接,火星似的一点点烙在他后背上,灼热感迅速蔓延至全身,将他低垂的脸烫得微红。
昨晚那一番心猿意马恍如恶作剧般,在两人视线交汇的一瞬,又清晰地浮现在了他脑海里,加重了那丝隐秘的罪恶感。
陈渊尽量平静地从他身边经过,将餐具收回了厨房。担心心事暴露的恐慌太过强烈,使他不过两分钟,就放下了那份对长辈的关怀与歉疚,迅速将褚平河的离开当作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经过昨天哪一事,他深刻意识到了欲望是如何可怕的存在,再不敢轻易对褚鞅发出任何亲密的邀请。
下午三点,佟长平开着车如约登门。
褚平河的行李并不多,陈渊一个人就能拎完。他放完东西返回楼上时,客厅里的几人正在聊天,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在聊什么要紧的私事。
他没有偷听别人秘密的爱好,只是门没关,手一推便动静惊人。
“……你们聊,我先出去。”
沙发上齐刷刷几双眼睛看过来,盯得陈渊后背发麻。
“好……”褚鞅率先应声点头,疯狂给他使眼色,奈何他没戴眼镜,除了看到对方张了嘴准备说话,什么暗示都没接收到。
“小陈啊。”坐在沙发最边上的佟长平朝他招招手,语气和蔼。“你过来,我们聊聊。”
陈渊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在褚鞅生无可恋的注视下进了门,毕恭毕敬地走过去,先是笑着打了招呼,才挪到另一边挨着褚鞅坐下。
“您说。”
佟长平和蔡衿都是辞北大学的老师,虽不同系,但好歹是师长,陈渊一下就感受到了熟悉的压迫感。褚鞅在旁边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一对耳朵泛着可疑的红。
陈渊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能分神去注意到他的窘迫,暗想,我哥果然脸皮薄,和长辈聊天都会害羞。
“听小鞅说,你是辞大的学生?哪个专业的啊?”佟长平先发问了。
“临床的。”
“临床4班?”
陈渊点头,态度相当乖巧。“嗯,是的。”
他身后,褚鞅扶着额头半靠在沙发上,浑然一副自暴自弃的颓败样。
“林院带的那个直博的。”佟长平转过身去和蔡衿耳语,再扭头看过来时,眼底明显多了几分欣赏。“你看着年纪不大呀,有二十没?”
“再有一个月就二十二了。”
陈渊答完,蔡衿又接着佟长平的话问了几句学业相关,两人就这样轮番上阵,话题兜兜绕绕,从平时爱好到家中几口人,最后终于落到老生常谈的点上。
“小陈这么优秀,一定很受女孩子欢迎吧,有喜欢的女孩吗?谈女朋友了吗?”蔡衿问。
两道探究的眼神直愣愣地看向陈渊,其中还夹杂着他看不懂的期待,两人像是早都想好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等他开口。
他们强调性别的意思如此明显,让陈渊觉得自己的性取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暴露,此刻所处的正是某大型出柜现场。
他没遇过这情况,下意识便扭头去寻褚鞅,企图获得一点眉目——陈渊忽然很想知道在他进来前,这间屋子里发生过什么。
见他良久没有作声,佟长平也觉得有些尴尬,连忙接话道:“我们也就是随便一问,你不要介意。”
始终处于走神状态的褚鞅听到这话忽然出声,用含糊的声音幽幽嘀咕道:“怕人家介意就别问……”
三人均有些惊讶地看向他。
褚鞅不以为意,站起身来开始下逐客令:“晚点会堵车吧,叔叔阿姨,要不你们就先回去?”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反应,转身便朝卧室方向走,边走边喊褚平河:“爸,该带的带齐没,我送您。”
话音刚落,房间里传来褚平河骂骂咧咧的声音:“这么会儿都等不得了,早就盼着我走了吧……”
父子俩一来二去又开始斗嘴,陈渊全程没找到说话计划,只好抱歉地冲佟家夫妇笑笑,跟着去了卧室扶人。
虽不知其中原因,但他直觉褚鞅心情不好,甚至已经糟糕到了忍不住要动怒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