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因为想接吻(1/1)
自陈渊“归降”以后,账号泱泱就成了躺在褚鞅列表里一串可有可无的字符,有了这么个舍得花钱又舍得用心的技术流氪佬,不用白不用。
资本家都一样自私抠门,不只他有这种想法,就连禾豆也觉得这么好的资源不能浪费,不时就暗示项目组去薅羊毛,不是“搬运”点攻略,就是“借”点素材,话说得好听,说是有偿征用,实际一毛钱也没给。
倒不是组上不拨,而是人家不要。
“太无私了!我为我骂过他的话道歉,学霸就是学霸,如此胸怀境界,实在令我等俗人佩服!”宋恒说这话间,已经顺手把从别人那儿薅来的物料转给了褚鞅,邀他共同瞻仰活菩萨的奉献精神。
假期说是放到元宵,实际从正月初七开始,各项工作就已在陆续展开,新活动的筹备提上日程,除了外地员工,大多数人都已到岗。
褚鞅一面觉得自己太过天真,竟然相信互联网行业会有完整春节假,一面又对着复工通知上的“可自行选择办公方式”一话挑不出毛病,人家缓冲期都给了,是他自己不乐意居家办公,褚平河一走,就赶着来吹免费空调的,确实怪不得谁。
宋恒发过来的文件里,大多是一些卡牌培养建议,和零碎的游戏录屏。褚鞅不用点开,就知道这些千奇百怪的bug合集出自家里那位还在休假的大学生之手。
“嗯,学习了,真无私。”
也是真的闲,还有点傻。大好假期不做点别的,竟然拿来给人当免费劳动力,褚鞅看着都有点心疼,忍不住护短,在心里默默给禾豆贴了个榨汁机标签。
结果他前脚刚吐槽完,后脚榨汁机本人就找上门来了。
禾豆十点半才到公司,顶着俩瞩目的黑眼圈,看起来精神和心情都不太好。他走过来敲褚鞅桌面的时候,宋恒立马识趣地踩着椅子退到了两米之外,远离低气压中心。
“祝你好运。”他用口型对褚鞅说。
褚鞅扯着嘴角,回了他一个标准的emoji微笑。
禾豆一进门,就瘫到了椅子上,桌子上刚泡好的咖啡还冒着热气,整个办公室都弥漫着一股新鲜的苦涩。他低头按着眉心,用力碾了碾,又狠狠搓了两把脸,才像醒过神来了一样,朝站在对面的褚鞅抬抬手,示意他坐下。
“褚鞅。”
“您说。”老板办公室的氛围自带一种威压,褚鞅每次一坐到这个位置上,就不自觉用上尊称敬语,打工人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改也改不掉。
禾豆也懒得在意他别扭的叫法了,灌了两口咖啡就直奔主题:“你跟你男朋友怎么样了?”
褚鞅一句国粹哽在喉咙里,他就知道是为这事,最近既没他负责的新工作,也没大的运营问题,禾豆垮着张要债脸单独找他,一看就不是为公事。
这种情况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了,褚鞅熟练地纠正他:“禾总,我没有男朋友。”
“哦,不好意思。”禾豆点点头,没什么诚意地道了个歉,然后从善如流地改口道:“那你和那大学生怎么样了?”
褚鞅:“……”
他怀疑褚平河那脑洞大开的联想就是被眼前这个人荼毒的,年纪轻轻就忙着乱点鸳鸯谱,给员工强行组cp。
“禾总,上班时间说这些,不太好吧。”在深渊巨坑面前,褚鞅连求生欲都不要了,只想快点结束这个奇怪的话题。
禾豆放下杯子,把手边的日历转过来面向他,说:“没事,我司的春假还没结束。”
说得跟真的似的,褚鞅简直想把他这句话录下来放到前台播放的宣传片里,让整个公司都感受一下来自老板的温馨提醒。
“你就当是在为朋友解决烦心事,认真回答一下,为我提供点帮助。”禾豆说。
说得诚恳,听起来也在理,但褚鞅觉得不行。
“禾总,我和我室友真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哦,是吗?”禾豆垂眸点开面前的平板,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然后推到了褚鞅面前。“可是他为了你,在帮我们公司打工诶。”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打开的文档,文档里插着表格,记录着账号止水渊近期的活跃情况和素材供应情况,下翻几页,则是对接工作的详情记录。
褚鞅看完第一反应:“你知道那个账号是他的?”
第二反应才是,陈渊知道他跟这个项目有关了?
“你不也早就知道了吗?”禾豆往前探身,托着下巴看他,眼神意味深长。“知情不报,以公谋私,里应外合,嗯,策略性还挺强,难怪。”
褚鞅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不自在地撑着椅子往后退开些。
“难怪什么?”
他都做好准备接一口内鬼大锅了,结果禾豆笑了笑,说:“难怪那大学生这么喜欢你。”说完又猫着脑袋往前探了探,带了点哀求小声说:“咱俩好歹算是同道中人,江湖救个急,给我参考参考。”
褚鞅:“?”
他实在不理解禾豆这份笃定和执着从何而来,年前找了他一次,年后梅开二度,甚至还用上了“苦肉计”。褚鞅素来吃软不吃硬,最怕遇上装绵羊的大尾巴狼,何况这人还是他老板,兼前攻略对象。
“所以,您需要我帮忙做什么?”他在那道可怜眼神里叹了口气,败下阵来。
禾豆眼睛一亮,罕见地露出点符合他年纪的兴奋:“回答我几个问题就行。”
“嗯,好。”
听起来不是什么难事,褚鞅答应了。
“你为什么喜欢那大学生?”
褚鞅:“……”
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属实是他没想到的。
“禾总,我再说一遍,我……”
“好,我知道了,我换个问法。”禾豆打断他,果真换了个问法。“你会嫌他年纪小,不够成熟吗?”
“为什么要嫌他年纪小?”莫名其妙的问题,褚鞅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嫌弃?
天知道他每天看着那张满是天然胶原蛋白的脸有多羡慕!二十来岁的年纪,意气风发,精气神十足,不怕感冒,不怕熬夜,每天都有燃不尽的热情和耗不尽的活力,对世界充满好奇,对未来充满期待,就连加班都能苦中作乐,甘之如饴。
这有什么好嫌弃的?
而且……
褚鞅诚恳评价道:“他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做事细心,考虑周到,待人接物也有自己的原则,年龄并不能说明什么,至少在我看来,他成熟稳重,并不幼稚。”
“是吗……”禾豆讪讪地附和,莫名觉得自己被喂了嘴狗粮。“他小你多少来着?”
“六岁吧。”
整整两代沟。
“这么看也差不多……”禾豆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表情看起来很是不解,嘴上又接着问:“那他平时都怎么对你的?”
“就……正常室友那样。”
熄灭的黑屏上映出朦胧的倒影,褚鞅对上自己那双无神的眼,忽然觉得喉咙发痒,忍不住想咳嗽。
他想起冰箱里还有半罐没喝完的雪梨汤,昨天熬的时候,陈渊得意的跟他说这是自己悄悄从老家奶奶那儿偷来的手艺,比网上所有方法熬得都要好喝。结果盛出来尝了一口,就因为太甜而被褚鞅打进冷宫,说什么都不肯再喝第二口。
直到晚饭时候才被陈渊捧出来,二次加工后献宝似的又端到了褚鞅面前:“我加了点水,你再尝尝,应该没那么甜了。”
在南方呆的太久,褚鞅喜辣的口味还没改过来,再加上本就不嗜糖,因而对甜味的接受度更低。他一看那晶莹透亮的汤裹着熬熟的雪梨,嘴巴里就本能地回忆起了中午尝到的甜腻口感,抗拒直白地表现在了脸上。
“不喝,我不咳嗽了。”
“……哦,好吧。”陈渊把小巧的白瓷盅往自己面前推了些,垂了眼默默舀汤。
眼见着一簇雀跃的小火苗就这样被自己浇灭,褚鞅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左看右看,眼睛里都是陈渊那副委屈巴巴的受伤样,越看越自责,索性快速吃了饭,找了借口下楼散步。
再回来时,餐桌上的杯盘已经收拾干净,陈渊正坐在沙发上,捂着眼睛不知在捣鼓什么。
褚鞅想起自己吃了饭连碗都没洗,更愧疚了,连带着脚下的步子都带了点罪恶感,走得小心。
“你在干嘛?”
他只是随口一问,说这话的时候连腿都没停一下,直直地向着卧室方向去。
结果陈渊叫住他,跟看见了救星似的:“你回来了,可以帮我个忙吗?”
连哥都不叫,没大没小,不想帮。
褚鞅心里吐槽着,腿却很诚实的拐弯走过去,并快速为自己找好了叛变的理由——为刚刚不识好歹的行为赎罪。
“怎么了?”
见他走过去,陈渊松开手,露出一双包着泪花的眼,使劲眨了两下,无奈道:“隐形眼镜掉了,我看不清,你能帮我找找吗?”
通红的眼眶,一看就是被暴力搓红的。
“怎么忽然想到换隐形了?”
而且大晚上,这个时间点不早不晚,戴眼镜干嘛?后面这句显得太多管闲事,褚鞅没好说。
他蹲下来的时候,陈渊往边上挪了挪,把刚才坐的那个地方让出来。
褚鞅打着手机灯仔仔细细查看着靠近沙发和茶几底的地方,脑袋里还在回忆隐形眼镜长什么样。
陈渊也弯腰帮着一起找,两人的脑袋一上一下交叠着,几乎下巴贴着头顶,以至于那个低似呢喃的声音落下时,褚鞅冷不惊缩了缩肩膀,险些撞到上方的人。
“因为想接吻。”
滚烫的气息擦着耳边掠过,轻得像是幻觉。
“什么?”
他其实听见了,只是出于惊讶又反问了一遍,可这次陈渊只是看着他慢慢变红的耳朵,笑着摇摇头,说:“没什么。”
“哦。”褚鞅也感觉到了自己脸上异常的温度,上涌的血气将暧昧的红染上他脖颈,迅速蔓延开。
他从幼年时就烦透了自己这个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藏也藏不住,每次紧张或是难为情,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耳朵和脸就先当了叛徒,连掩饰都来不及。
平时还好,他背过身,自欺欺人也就过去了,可现在陈渊就在旁边,近视再严重也一定注意到他的窘态了。
褚鞅心虚过甚,站起来扔下句“改天买副新的吧”就落荒而逃,狼狈地缩回房间关上了门。
直至现在,他再度回忆起昨晚那个场景,耳朵还是不可抑制地发烫,心跳怦怦地敲着胸腔,浑然一副少年怀春的悸动心情。
“咳咳!”禾豆抬手在他眼前晃晃。“想什么呢,脸都熟透了。”
“没什么。”褚鞅回过神来,直觉自己不能再在这里继续这个话题了。“禾总,我想起还有个框架没搭好,我先去忙了,再见。”
说完便匆匆起身,椅子撞在实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禾豆带着笑意的声音追在他后面。
“感谢你家大学生为我们项目做贡献,辛苦你替我好好谢谢他。”
褚鞅:“……”
这什么吊儿郎当不正经的流氓语气?
高冷果然是他对这个前攻略对象最大的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