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众神之父（五）（1/1）
敲了敲门，锈迹斑斑的铁门再次发出了沉重的嗡鸣。一行几人站在铁门前肃立着，不是因为此刻心情沉重，而是因为天气实在严寒，他们冻的只能发抖。
“嘶，为什么不直接敲旁边的小门啊，这个门开一次似乎要费很大劲吧。”莫晓瑜有些疑惑的问，他此刻只有身上披着浴巾，被初冬的寒风一吹更是有些无法抵抗。
“从旁边的小门到里面的房间中间有一段很长的过道，如果不敲这扇门的话根本发不出这么大的敲门声，到时候就算把这扇门给敲烂，石田先生怕也是无法知道的。”说罢，一旁的门被一只有些枯槁的手打开，紧接着，从门缝里面露出了一张相比于几周前此刻有些苍白和衰老的颓唐。
没有多说什么，几人只是对视了一眼便跟在了前面老者的身后走了进去。里面那幽深的长廊模样也基本没有什么改变，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走在里面会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凄凉。
或许是因为天气更冷了吧。
坐在椅子上，一脸慈爱的看着几人，“你们到这里花费了不少精力吧，吃过饭了没有？”从身后拿出几份便当，脸上露出了几分歉意，“我也不知道你们是这个时候过来，可能有些冷了。”
接过对方手中的便当，分发给后面两个眼中有些虎视眈眈的家伙。虽然他们之前在车里面已经吃过了一些简单的食物，但是对比上残余一些温度的便当，显然这份食物更能抚慰他们这段路程上的颠沛流离。
“我们这次来…”
摆了摆手，“不用多说了，等一下我开门送你们回去。”有些感慨的看着他们，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脸色又暗淡了下来。“你们本来是来帮助我们霓虹人民的，结果会社却对你们搞这种事情，真是对不住你们了。”
蒲子修连忙摆手，抓住了对方有些青筋虬结的手掌，“大可不必这么说，一方面我们也是存有私心，毕竟如果霓虹地区被异类所侵占的话，旁边就是我们自己的国家。”
顿了顿，心有余悸的看了看装着排风扇的窗户，“另一方面追杀我们的并不是整个霓虹而是神鸦会社，譬如之前主张排核废水的只是极少部分的敌对分子，我相信绝大多数的霓虹人民还是坚决反对这种恶劣行径的。”
石田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欲言又止，面露难色。有一件事情他必须不得不告诉他们，但是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他并不能确定当他说出这些的时候，对方是否依旧能保持平静的状态。
毕竟事实的残酷往往大于幻想的美好。
“而且我们的人也没有找齐，虽然人数上好像多了一点。”侧身露出后面两人，此刻他们脸上依旧保留着一些谨慎与提防。毕竟一路上都是敌人，谁能知道面前这位是否会在下一个瞬间反水呢。
用食指点了点芝士和鸦隐，“这位小姐是我在路上遇到的冥界成员，而那位年轻人则是开了智的乌鸦。”两人均是点头示意。
但是对面的石田在听到“乌鸦”二字之后明显肌肉紧绷，而脚下也不经意的将垃圾桶再次勾到了身前。
看穿了对方脸上的变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您放心好了，他这只乌鸦是纯天然的乌鸦，是碰到我们刚好开了智而已。说起来，我们能到这里也多亏了这位乌鸦兄的帮忙。”
“对了美第奇…”
“对了美第奇…”
在双方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两人均是异口同声的看向对方，紧接着露出了有些惊愕的表情。
惊喜很快弥漫上了蒲子修的面庞，“您这句话的意思…”眼中的神情不言而喻，“您这边是有美第奇的消息是吗？”而身后只披着浴巾的两人也是翘首以盼，毕竟他们已经分开了有一段时间，兀然听到杳无音讯的同伴突然有了迹象自然是期待不已。
““美第奇”昨天到我这里来过了。”有些平静的说，如此正常的情绪甚至感觉不太正常。
“这…”先是狂喜，但是发现眼前的人只是抛出了上文便没有了下文，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出现。“他怎么样了，石田先生，他既然来过了便应该呆在您这里啊。”随后便四处张望，试图从周围的环境里找出痕迹。
“昨天来的是假的他，有个家伙昨天夜里假扮他和你们想来守株待兔，被我一枪崩了。”指了指一个方向，就好像可以透过厚重的墙壁看到那堆灰烬一样。
有些困惑，也有些后怕。毕竟如果对方抢先一步干掉了石田先生的话，自己也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直接被对方暗中取了性命。
“而那个家伙之所以能伪装成美第奇，是因为美第奇的一部分血液流落到他的手中。”面色愈发冷峻，而周围的一些人听到这句话之后原本以为可以离开的雀跃也被强制压抑了下去。
“所以石田先生，言下之意就是他可能已经被抓甚至生死未卜了，对吧？”阿兰朵直接揭开了沉默下的真相，点了点头，“之前我感知过你们四人的实力，如果连他都能被提取血液的话。这只能是在他毫无意识的时候才能发生的事情。”
怎么办？空气中虽然没有任何声音的传播，但是每一个人都仿佛在问蒲子修怎么办？他们已经好不容易逃到这里了，今天只要跨过那扇大门就可以回到安全的冰岛学部。
这次霓虹地区的清理活动本身有伤亡就很正常，之前第一批就已经伤亡大半就是一个很好的前例，学部那边的决定也只是把第二批再次投进清理活动。
毕竟卫道士从成为这个身份的那一瞬间开始，他的生命就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乌托邦学院和全体人类。就算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最后一滴血，他们也要誓死捍卫属于高尚人类信仰和意志的荣耀。
更何况是从一开始就被当成炮灰的冰岛学部呢。
回去吧，连空气中不可察觉的风都在劝说着他。
“走吧。”几人抬头，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我们回去把他救出来。”一抹轻松的微笑勾上了他的嘴角，调侃的说道，“毕竟要是我们不把那位大少爷给救回去的话，欧洲总学部怕也是不会放过我们这几个人的。”
莫晓瑜和阿兰朵此刻脸上也浮现出笑容，就算他们这次真的可以苟活回去，虽然能勉强保住一条性命。但是真的面对放弃伙伴这件事情，恐怕还是不符合自己的那颗良心。
“芝士你就先藏在这里吧，也拜托石田先生能给予庇护。”这次他们自主决定的救援行动毕竟是乌托邦学院的内部事务，如果加上一个冥界的成员恐怕也不太稳妥，更何况他们似乎一直都是盛行dy first的绅士作风。
面色冷若冰霜，“你还是不信任我，对吗。即使我们都生死与共那么久了，你还是在提防我。”此刻她真的感觉有点生气了，甚至回过神来还有些委屈。
“那很危险的。”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对方的头，但是很快被对方一把打掉，“既然你如此不信任我，那我也没有必要在这里继续待着了。”转头对石田表示感谢，准备出门自己回去。
“回来吧，我们带你去。你自己这么贸然出去人家看到你就知道是通缉犯。”将右手上的手环取了下来，抛给对方。
“你之前那把枪不是被我给拆了吗，右手的全功能武器先给你。到时候如果遇到危险没有办法对付的话，就先保全自己吧。”右手在空中虚写了几个数字开了权限，手环一遇到对方的手指便迅速像一只蜘蛛一样爬到了对方的手腕处，再次化成手环的样子。
“我有说过我要跟你们一起去吗，你不要自作多情。”脸上依旧是冷若冰霜，语气强硬不留任何余地。
“不管怎么样。”抬起头，对方可以看到他眼中的诚恳。“你是走是留我也干预不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安全。”
沉默了，抬起头翻了个白眼，“是你主动要我去的，不是我自己要去。”虽然依旧感觉情绪冰冷，但是很明显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松了一口。
“那我呢？”一直在旁边噤声的鸦隐突然发问，“我大概也是不能直接离开的，之前我就已经感受到有个存在已经注意到了我。如果不解决这个隐患的话，怕到时候也是要被会社暗中清除的。”
“你们是可以离开。”苦涩攀登上有些俊朗的面庞，“但这里是我的家，我还是得回去。我的母亲还在这里，我不能弃她而不顾。”
石田先生打开门，看着刚刚落脚的年轻人又得重返战场，脸上满是对于往事和现在的迷茫和惆怅。“又得走了啊…一路顺风。”
看到跟在后面的两人顿时想到了什么事情，忍着笑对他们说，“你们就打算披着两条浴巾去救你们的小伙伴。”转身进去了一会儿，拿出了两套有些旧但是很整洁的衣服和裤子。
汽车轰鸣，留下了两条长长的气尾，裹紧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大衣，走了回去，再次关上了门。
手中方向盘缓慢旋转，而档位也孤零零的不再像之前逃亡一样受重视，汽车维持在一个稳定的速度在路上行驶着。就和路上去上班和闲人观光的车辆并没有什么不同，刺客穿行在集市之中，引车卖浆之辈摩肩接踵。
古代的人不会知道那个那个穿着麻衣布鞋的农民会是去刺杀当今圣上的刺客，就像道路上行驶的车辆，也不会知道旁边的奥迪a六会去入侵被那些打工人誉为圣地的神鸦会社。
夜幕逐渐吞噬了天边仅剩的最后一丝惨白，霓虹灯在街道中被打开，然后再次如同80年代那样辉煌。当然了现在路上行走的人都是神色匆匆，也没有心思再去和几十年前的人一样尽情狂欢与购物。
“怎么回事啊，我明明都已经等到这个时候去买被人挑剩下的特价菜了，怎么价格反而要比前几天要贵。”年轻男子看着售货架上的数字顿时有些不善，他辛苦了一天就想着回家能开个灶享受一顿美餐。结果光是一两斤的蔬菜和一块鱼肉就要了他大半天的工资。
菜摊老板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旁边电视上播放的内容。“经过几个月的观察来看，专家团认为此前我国排放核废水入海的行径，是对于海洋生态和全球生态没有危害的…”
“真是一群畜牲啊，排放核废水之后这菜是一天天贵的让人吃不起，前几天我邻居家的小女孩就因为淋了雨浑身溃烂，他们居然还大言不惭的在电视上宣布着核废水无害。”愤愤不平，但紧接着又卸下了气，这又能怎么办呢，他们政府本来就不把底下的人当人看。
耸了耸肩，叹了口气，“这些菜就按几个月前的原价卖给你吧，这些菜也是那些农民的强弩之末了。”从兜里挥了挥其他国家的签证，“希望洋流能不要那么快扩散到全球吧，也希望有一天在回来之后还能看见你，年轻人。”
点点头，双方都准备回家。“年轻人，等一下。”菜摊老板突然叫住了他，面面相觑，抛过了一把伞。
“外面下雨了。”
砰的一声，绳索枪的枪头砸进了大厦上的玻璃，随后迅速回弹勾住了窗框。几秒钟之后，一个矫健的身影率先从破碎的窗口窜了进来，在地上用静音电钻打了个桩。
比了个手势，示意后来的几个人接下来的路线。夜间的大厦很是安静，或许是因为员工都早早下了班，在他们潜行的时候整条长廊都没有散发出一点其他的光芒。
五楼，十五楼，二十五楼。随着楼层的不断升高，几人的心跳声也愈发强烈，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着。
最高层，几人站在最高层的最里面房间门口，上面画着瑰丽的乌鸦图案。
他们打算先劫持森野渡，只有这样子，他们才能从他口中逼问出美第奇到底被关押到了哪里。而这也是他们与神鸦会社对峙的唯一一个筹码。
“三，二，一。”手中的数字不断减少，而距离破门的时间越来越近。
破门锤抬起，门开了。
森野渡看着眼前的几人，歪了歪头，“进来吧。”
几人脚步未动，但空间里已经充满了信仰值的剑拔弩张。
“我加入你们，我要亲手推翻神鸦会社。”
乌云在月光下消融，此刻正是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