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夜半歌谣（1/1）

从吕府回来之后连识就一个人跑去李小蝶的坟地边，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总算找到你了。”

如意小跑着过来，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坐在他旁边：“你怎么跑这来了？”

“想冷静一下。”

“不考虑其他任何，关于小蝶的事你心里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连识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我不知道。”

“一方面，你是蔚府的人，是官府的人，可另一方面小蝶是你的妹妹，被逼殉葬虽然于理不合，但却并不能够以此判死······我知道，这会让人很纠结，大家都明白的。”

连识看着李小蝶的碑，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其实你刚刚，说对了一半。”

“那你现在，愿意告诉我另外一半吗？”

“小时候，我家就住在这里，其实在光明村的女子是很惨的，从我有记忆起她们好像就不被这里的男人当人，我记得······常常会看到很多人辱骂甚至殴打他们的妻子、女儿。”

“还好，我娘是幸运的，我从没见过我爹打我娘，他对她很好，对我也很好，那时虽然家里不富贵，但我记得每天我都很开心。”

“后来，我爹上山捕猎出了意外，好端端一个人······说没就没了，现在想想，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我的生活就彻底变了······”

“我记得爹死后没多久，我娘有天也不见了，我当时不理解我娘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把我扔在舅舅家······后来长大些才知道，原来夫死妇随叫陪葬，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娘那时候是自愿的······还是被逼的。”

连识的脸上有一滴眼泪流下，如意伸出手，轻轻将那滴泪抚去，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在她心底翻滚、汹涌着。

“那时候大家都穷，我也没到能赚钱的年纪，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没多久我舅舅就把我扔到了镇子上”，连识苦笑着：“你挨过饿吗？人饿到极致什么都做得出的，去偷去抢都是很平常的了，有时候甚至会饿得······看着自己的手，都咽口水······”

“然后呢？”

“然后，老天爷可能还是可怜我了，决定晚点再收了我，在我差点被骗去卖的时候遇到了师父，是因为他，我才能活。”

“师父一生效忠太子，所以我也立誓会追随他的脚步。”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你舅母会说让你别怪他们。”

“其实怪不怪的，也都过去了，我小时候虽然和舅舅舅母不怎么亲，但和小蝶的关系确实很好，我记得那时候在舅舅家，我不敢吃饱，也不敢哭闹，小蝶晚上经常会偷偷带馒头给我吃，她虽然小，但一直把我当亲哥哥，对我很好·····”

连识深吸一口气：“当我知道小蝶是被逼死的，我真的很想杀了他们，可是如果我真的那么做了，又怎么对得起师父和殿下······”

如意皱眉看着他，那股情绪堵在喉咙梗得她说不出话。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有狗不停狂吠，吹来阵阵阴风。

如意双手环抱在胸前：“怎么回事啊？要下雨了吗？”

明明才初秋，却莫名让人感觉凉飕飕的。

“不知道，也许是吧，夜深了，此处寒凉，我们先回去吧。”

“好。”

二人走在半路上，看到前方有七八个男人聚在一起，面色惊恐，缩头缩脑不知说着什么。

“喂，你们在这干什么？”

谁知他们转过头时双腿直打颤，一副被吓得两眼发直的样子，惊慌地盯着连识和如意。

不，是盯着他们身后一动不敢动。

连识和如意疑惑地转过身去，看到由远到近有若隐若现的几处黄光，阴风刮起，有五六个小孩手里各自提着一个昏暗的灯笼有条不紊地往前走着，还用稚嫩的童声慢悠悠地唱着歌谣。

“月光光，照地堂，光明村，灾祸降，凄凉凉，恨彷徨，陪葬命丧好冤枉。”

“月光光，照地堂，光明村，灾祸降，凄凉凉，恨彷徨，陪葬命丧好冤枉。”

······

连识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几个小孩。”

如意抓着连识的衣袖：“这些孩子······大晚上的还跑出来玩啊？”

一个男人大声吼道：“喂！你们这些调皮小孩，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瞎逛什么？小心撞鬼啊！要是被鬼抓走你们一个个就完蛋了。”

喊叫的这个男人名叫张春贵，外号大刀哥。

谁知那帮小孩听后不仅不怕，反而哄笑起来。

站在他身后的陈二狗赶紧拍拍他：“大刀哥，晚上不要说鬼嘛，多不吉利啊。”

张春贵烦躁地挥挥手，吼道：“你们这些小孩，快点全部给我回去，不然我就把你们抓去打屁股啊。”

几个小孩嘻嘻笑着然后继续往前走，仍不忘继续唱着歌谣。

“夜茫茫，心慌慌，小蝶带你见阎王······”

直听得人心里发毛，张春贵等人手心直淌汗，头皮发麻，一下连大气也不敢出。

“你听到了吗？他们说什么？”

连识激动地跑过去找那几个小孩，不知怎的却不见踪影。

“连识，连识”，如意追在他身后：“时间不早了，找不到就算了吧，可能······只是童言无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