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守着您(1/1)
苏恒匆匆赶到宸光殿,门口站着值守的内侍与宫人,苏恒见状估摸着自己连宫门口都进不去,哪儿能见得着隐翊,急急的徘徊了两步,便不顾三七二十一准备直接闯进殿。刚走近两步,忽然看见从屋檐上飞下来一个影子,不正是跟宁然之的陪侍隐翊。
“郡主,殿下此刻不在宸光殿,郡主有何急事隐翊可代为转达。”隐翊比宁然之稍长两岁,平日里是时时刻刻跟在宁然之屁股后面的小尾巴,今日不知为何竟留在了宸光殿。
“隐翊,快,殿下让你取利刃所伤的药物和一套干净的衣物交于我。”苏恒面色急切。
隐翊听到苏恒的话,面色一凝,但是竟然不多问,转身就上了屋檐,微微片刻便回来了,手里一个小小的包袱,递给了苏恒,苏恒捏了捏包袱,里面是软软的织物手感,和几只小小的瓶子,对着隐翊点了点头,转身小跑赶去耘樟院。
苏恒回到耘樟院的时候,宁然之的左肩伤口处被夫子用绷带暂时包扎起来了。夫子告诉苏恒,伤口的开口虽然不大,但是很深,并且因为刻刀的特殊形状,伤口处像是被开了一个血槽一般,现在只是简单用绷带勒紧止了血,要想伤口结痂需得上好的金疮药连续敷七日。
宁然之敷了伤药,换了干净衣服,左手微微垂着,竟看不出来受伤了一般。此时已是深夜,明日一大早还要早朝,收拾整洁后宁然之便跟夫子告了谢准备回宸光殿。
刚走到院子里就迎面遇上了苏恒,她眼圈依旧红红的,“殿下,您现在还疼吗?”问完又立即懊恼的捶了自己的手,“都还没结痂,肯定很疼...殿下,都是苏恒的错...”
“你不必自责,本就是我惊扰到你才会发生此事。”宁然之看到苏恒满脸自责,便安慰道。神色丝毫看不出刚刚才受过伤,只是因为流血过多薄如刀锋的嘴唇有些苍白。
“殿下能原谅苏恒,苏恒是万万饶不过自己。夫子说您还得上七天药,苏恒委实不放心殿下,求殿下这几日让苏恒照料一二。”苏恒言辞间情真意切,说完更是俯下身行跪拜之礼。
“你先起来”,自从俩人无话不说后,苏恒很久都没有向宁然之行此大礼。
“殿下您答应我吧,闵业殿也只我一人,不会有人发现我不在的。”苏恒一看到宁然之的肩头就想起自己手里握着刻刀的情景,下一秒就回想到了宁然之拔出刻刀鲜血喷出来的样子,自责内疚不安充斥着苏恒整个人,她惶惶然若是那日刻刀再往下几寸今日宁然之怕是就不在她眼前了。
“有隐翊在,你可放心...”宁然之突然发现苏恒怎么就这么倔,平日里如古井一般的女子此刻就是不依不饶的这样纠缠着,但好像多了许多生气。
“求殿下答应苏恒。”苏恒依旧跪着,只是挺直了一张背。又是这样一幅场景。居高临下的宁然之,卑微祈求的苏恒,明明是跪在地上,却一副桀骜倔强的样子。宁然之拗不过她,只得叹了口气应了她,待她换了身内侍的衣裳便让她跟在后面回了宸光殿。
到了殿内,伤口似乎裂开了,鲜血顺着宁然之手臂潺潺流下,幸而穿的的玄色衣裳,只是衣服濡湿,不碰也发现不了,但还得重新拆开绷带上金创药再进行包扎,拆开绷带的瞬间又有一丝丝血顺着左肩留下来,可见伤口确实是很深。
苏恒咬着牙皱着眉头,仿佛此刻疼痛的是她。
她先用纱布轻轻的擦拭血迹,再将药抖落在伤口上,垫上一层透气的薄纱,最后再用绷带包扎好。
“殿下,您不该用手接我。”整个包扎过程除了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连空气都变得十分静谧,此刻苏恒像是憋不住终于开口。
“苏恒,你不用自责。我们是朋友。”宁然之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他心里只是想,不能让苏恒这么自责。
苏恒鼻子有些发酸,这是她来青州这些年第一次听到朋友二字。在豫州的年月身份尊崇,没有人敢说跟她做朋友,来青州后虽整日龟缩在自己的闵业殿仍避不开那些寻衅挑事的贵人。除了父君阿姐的亲情,夫子的授学之恩,自己还真没感受过其它感情。
宁然之何尝不是这样,小小年纪居于高位,经历的人大多是阿谀奉承之流,更有甚者怕惹祸上身不敢与之接触,高处不胜寒的孤寂迫使他养成了外表看似亲和,实际上骨子冷漠的性子。
“殿下,苏恒明白了,这几日您就好生修养,苏恒守着您。”苏恒语气坚定的说出这句话后就告了退。宁然之十分欣赏苏恒其中一点就是,没有其它女儿家故作姿态的扭捏,她虽不谙世事,说话做事却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跟自己十分相似。
睡到半夜宁然之被伤口痛醒了,恍然间看到门上有一团阴影笼罩的小小的影子,宁然之心中疑惑,打开门一看竟是苏恒蜷成一团靠在门边睡着了,这才理解了守着他是何意。他发觉有些好笑,但倏然间心有些惴惴得疼。一股股暖流从胸口淌过,自己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他以为苏恒会睡在隔壁偏殿的值守室,却没想缩在门边上。
他转身回去吃力的从殿内抱出一张厚厚的羊绒毯盖在苏恒身上,蹲在苏恒身边开始仔细端详着她。月光下睡着的苏恒放下了所有防备与心事,就这么安心的靠着一扇门睡着。
淡淡的眉毛未经描画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稀疏,今日因为哭过眼睛依旧微微肿着,长长的睫毛覆在上面,小巧的鼻翼随着呼吸有规律的动着,嘴唇饱满但有些泛白。宁然之看的有些怔神,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行为似乎很是不妥,仿佛怕人看见一般一溜烟跑进了寝殿。
白日里宁然之仍要去议政,幸得伤的不是右手,无人看出他受了伤。经过几日的休养,伤口开始慢慢结痂,苏恒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脸色一日比一日欣喜,看着宁然之好起来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一晃就到了第七日,宁然之左手已能轻微活动,可见伤口确实是痊愈了,苏恒放下心来,跟宁然之告了退回了闵业殿。这七日日日夜夜守在宁然之身边,文库里的事情一大堆等着她去处理,回闵业殿简单处理了自己后便赶去了文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