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狼来了（1）（1/1）
候圆虎第一时间没有回应女孩。
他并不认识女孩，而且他已经进入了隐身状态，没有一个正常的人类能用肉眼看见他。
除非女孩不是人。
侯圆虎环顾四周，顿时发觉不对劲。
车厢变成了寻常公交车的模样，狭窄，座位挤在一起，但诡异的地方是整个车厢里，除了女生，没有别的人，连车头部的驾驶位上也是空无一人。
为什么会这样？
女生晃了晃背上的吉他包，黑色的布料上布满斑驳的涂改液痕迹，白色的线条歪歪扭扭缠绕成许多恶毒的文字，“贱人”、“贱货”、“婊子”……
她脸上是得意的表情，“小幽灵，你怎么不说话？我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个机会啊。”
“你不知道，预海选的时候我在评委面前有多紧张，差点唱不出声音，不过好险，我卡着最后一名被选上了。”
女生往候圆虎靠近一步，他紧张地往后退一步。
“你，你看的见我？”
女生皱眉，疑惑地反问道：“你怎么了？我一直都看的见你啊。”
“反倒是你，这一个月你都跑去哪里了啊？”
她指候圆虎的肩膀，“你是不是看见好看的小哥哥，一直尾随跟踪人家，连家都不回了？”
面对这种控诉，候圆虎立刻出声反驳：“我才没那么猥琐。”
他是会多看几眼好看的人，但没到尾随的程度。
对于尾随这种行为，他只能说，国家有一套完善的法律体系。
额……大灾害降临前有。
女生生气地鼓起腮帮子，像一只得不到零食的仓鼠瞪了候圆虎好一会，然后一下子泄气，重新展露出笑容。
“算了。这次就原谅你。”
她从吉他包的夹层里拿出一张四方的挂牌，递给候圆虎，说道：“我只有一个让人进场观看比赛的名额，就给你啦，后天一定要来听我唱歌，不然，哼哼，你死定了！”
候圆虎瞥了眼牌子，上面大的花体字写着“2004超级女声”，下面一排小字是“广州海选”，是节目录制时节目组让现场观众挂在脖子上的通行证。
他没有接过牌子，试探道：“你，清楚我是一只幽灵吧？”
“啊——”女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忘了你能隐身的，只有我能看见你。”
她随即烦恼道：“那这张通行证怎么办啊……”
趁女生低头嘟囔，候圆虎慢慢思考眼下的情况。
算是陌生的公交车车厢，他还没出生的年代，明显与自己熟稔的女生……
我这是穿越了？魂穿？不对，她知道我是幽灵，正常人哪来的幽灵之身？
身穿？那也不对，我刚穿到这个世界，哪来的时间和她认识？
怎么想都不对，关键的是，真是穿越的话，我怎么办？实验工房里的灵魂核种还拿不拿，我命还要不要了？
候圆虎脑内天马行空地想着。
他一头撞在旁边的黄色杆子上，听不清女生喊自己的话。
“喂！”
“喂！喂！”
女人，我劝你懂事，你再“喂”下去，我要生气了。
候圆虎瘪嘴。
“喂！”
候圆虎深吸一口气，“第一，我不叫‘喂’，我叫……”
等等，他叫什么来着？
女生双手抱胸，冷着脸说道：“终于回神了？一个月不见，你发呆的次数比以往要多了，没说一会话，你发呆个四五次，跟我说话那么无聊？你太过分了。”
“你说说，你叫什么啊？”
候圆虎尴尬地愣在原地。
坏了，他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了，他明明记得秋生没对脑子动刀来着，怎么突然会脑短路成这样。
大眼瞪小眼，瞪累了，候圆虎眨眼，再眨眼，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你叫什么？”
女生“扑哧”一笑，“小幽灵，你脑子坏掉啦。”
她踮起脚尖，想将通行证挂上候圆虎的脖子，但够不着。
候圆虎的身形对于普通女孩子来说过于高大，她不满地“哎”了一声，说道：“你低头呀。”
“哦哦。”
不知道为什么，候圆虎听话地弯腰，一块方正的牌子挂在了他的胸前。
女生捏候圆虎的脸，感叹道：“还是和以前一样软。”
“唔。”候圆虎努力稳住声音，“你干什么啊？男女授受不亲！”
“就捏你。”
周遭的光暗了下来，像是晚霞燃尽，血色挣扎地爬过地板，抓住了女孩的裙子，衬衫，头巾，仿佛正在挟持她。
候圆虎的脑子里响起老电影放映机转动的声音，一帧，两帧……
女生扬起脸，候圆虎和她的距离太近了，近到他能透过她的眼睛看见自己的脸，脸被揉得变形，一点也不好看。
她对候圆虎说：“记住啦，我叫王小萌，老虎王，树荫萌，小呢，是渺小的小。”
“啪嗒——”
放映机的声音卡顿，停止。
候圆虎眼睛里的暖光飞速散去，连同落日，车厢，还有女生的身影，它们淡化直至消失，他的眼前浮现钢材如蠕虫般排布的机械车门。
驭兽用尖细的声音催促道：“尊敬的乘客，终点站已到达，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候圆虎身旁的乘客一个接一个下车，而他捏着王小萌给我的通行证，喃喃自语，“我靠，什么情况，我又穿回来了。”
与其说是穿越，不如说是做了一场梦。
怂狗少年梦见红头巾姐姐了诶，但我性向不对怎么办。
我想梦见帅气哥哥啊……
候圆虎叹气。
总之，在溜出围城的前半个小时，他遇见了一个令自己心悸的老人，一个自说自话，天真活泼的女生……
他总是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异状况反应十分迟钝，但他预感很准，基于他倒霉多年的经验，他有一种预感，他接下来还会遇见某个最不想见到的人。
拜托，只要不是那个人，我都能接受。
候圆虎双手合十祈祷，做完他觉得还不够，又在胸口比划十字。
无论哪路神仙都好，拜托，保佑他！
围城城口只有两个低阶守夜人看守，拱形的城口像是黑洞看不见外面的状况，先于候圆虎下车的人排起队，刷卡给钱出城。
他这才注意到，这些人全部都携带的武装器械，但器械品种不一，从现代的枪械到魔武世界里特有的长剑、弓矢、魔杖等，但肩头上却是统一的标志。
银条浇筑的威严狼头标识——银狼。
他们是准备出城扫荡城外万族的银狼工会成员。
围城里存在着诸多类似于银狼的工会，工会内部成员当中不少拥有强力的词条。
他们不甘归于围城政府的管理，成为平民百姓眼里的英雄“守夜人”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耻辱，于是自发地成立工会组织，定期外出猎杀万族换取物资或是黑卡点数。
唉，围城政府不拿他们这些强者当人，这也没有办法。
候圆虎跟在一个圆脸少年身后，在少年刷卡的瞬间，他迈开步子走进幽暗的城口。
“滴——识别错误，请重新刷卡。”
“啊！我钱扣了啊，你们这机子怎么回事？”
守夜人举起铳械对准圆脸少年，面无表情地说道：“退后，重新刷卡。”
“卧槽，你们出一次城要交5000点数，现在还要我重新刷卡，这也太黑了吧！”
圆脸少年背后的银狼工会成员面色不善地将守夜人围了起来。
在他们争执的时候，候圆虎屈指，弹射，一颗荧光环绕的圆珠精准地掉落在少年背包露出的缝隙里。
这颗圆珠是候圆虎从秋生密室里拿的灵魂核种，取自一个七阶万族的尸体。
灵魂核种算是现在的硬通货，人类可以用它来制作武器，或是放在提魂器里汲取魂力，而放在万族内部，它们可以直接咬碎灵魂核种，强化自身，具体表现为升级。
这枚灵魂核种卖出去的话应该有七八千的点数，算是候圆虎蹭少年出城的补偿。
Sorry啦，小哥，如果我道歉的话，你会原谅我嘛……
候圆虎想。
走进城口，候圆虎置身于一个狭窄的舰舱里，透明材质的玻璃外是血月与曜日割据的天空，裹挟着黑色晶体的毒雾紧紧缠绕云层，狰狞的怪物在远处若隐若现。
舰舱内的绿色指示灯在机械警告声后撕开安稳的象征，在忽闪的红色闪光当中，坠落的失重感瞬间袭来。
舱体贴着城墙做自由落体运动下落。
围城的城墙高达数百米，直入云天，将人类与外界凶残的万族怪物隔离，曾经阻挡过“诡夜游”和“生骸潮汐”两次毁灭人类的天灾，它的墙面嵌满了鲜血淋漓的遗物，武器碎片、紫色结晶、断骨……
除此以外，墙面上还绘有意义不明的壁画，巨龙，天井，供奉神明的无头人体，看童话书的小男孩……
这些都揭示着一个事实——在末日中庇护人类的城墙依旧出自于伪神之手，因为这些壁画原本只能在《神箱》的登入端口，叹息墙上才能见到。
无论如何，围城政府借助这样特殊的城墙，规划出一种特殊的出城方式：“8”号驭兽飞跃数百米将人带上城墙，再借由墙面设置的特殊传输链将舰舱下放置地面。
这是经历过无数惨痛教训总结出来的出城方式，城内没有人对此提出反对，但由于围城政府把控着这些出城装置，所以打着“维修设备损耗”旗号而征收的出城费越发昂贵。
围城里的氛围很紧张，暗流涌动，候圆虎离开一阵子可能是件好事，避免大佬斗法，他这小虾米被卷的人仰马翻。
离地面还有三四米的距离，舱门打开，炽热的风浪吹到候圆虎的脸上，他探出头向下看，一群黑色的影子怪物成群结队地蹲伏在荒土之上。
它们体型瘦小，黑不溜秋的脸上有一个红色的口器，尖锐的鲨鱼齿亮得显眼。
是九阶万族，食影。
它们以活物的影子为食，捕猎时，它们通过自身的灵魂核种发动一项名为“固影”的能力固定人的影子，中招的人全身麻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影子一点点被撕咬，最终死去。
没有人想在荒土上遇见食影，它们记仇，睚眦必报，要是被一个食影族群标记了影子，那迎来的将会是无止境的，疯狂的追杀。
舰舱的机械感应器发现我较长时间没有离开舱体，发出警告，“提示，本舰舱将于三分钟内上升，请乘坐人尽快离开舱体。”
候圆虎愁眉苦脸。
开隐身需要消耗魂力，而候圆虎正下方的食影族群能够感知到他的魂力波动，只要他一往下跳，数百张口器能闻着味咬他，撕碎他。
用铳械射击解决它们又太消耗子弹，那些用人体脏器转化的子弹不好补充，用一颗少一颗。
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食影一族有一个特性，它们看见黑色的事物会像斗牛看见红布般发疯。
挎包的空间里没有多余的衣物，但候圆虎身上的衣服都是黑色的，只要往外丢一件就能把它们引开。
但……丢哪件……毕竟咱这种情况，不能二十四小时都开着隐身啊。
上衣？光着膀子在外面跑啊，有点变态。
裤子？不穿裤子那就更加变态了。
最终，候圆虎撩起衣服，扯了扯裤子边缘一圈黑色的布料，面色痛苦。
报应，都是报应。果然，人是不能做坏事的，否则下一秒，报应分分钟找上门，早知道就不蹭那位圆脸小哥的出城舰舱了。
舰舱开始最后一分钟的倒数，“60、59、58……”
一小团黑布被用力扔出舱门，但没扔出去多远，就被狂躁的烈风刮去另一个方向。
“呀呀——”
食影族群整齐划一地抬起头颅，用口器发出诡异的尖叫，小小的身躯便朝着黑布飘去的方向飞射出去。
候圆虎顺势用魂力包裹自己的身体，往下跳。
下跳时，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空裆凉快是凉快，但会乱甩啊……尤其是秋生还给他镶了某些奇怪的东西，动起来那叫一个难受。
日常咒骂秋生。
“呸！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