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存在的知识产权(1/1)
气温回暖的时候,苏过终于指挥着佃农们将棉花种了下去,采用的是记忆中先进行钵育苗,再移栽的方式,这样能保证较高的成活率和准确的单位产量。
毕竟直接往地里撒种子,很难保证全部成活,到时候出现一片片秃地可就难看了。
玻璃工坊扩大生产后,苏过顺势直接将农庄的窗户也全给换了,再加上建造中的玻璃大棚,高俅都开始有意见了,大头的产出居然拿来自用,这哪是做生意的态度。
不过在看到玻璃窗的效果后,高俅果断在城外找了个更大的地方,进一步扩大生产。
蜂窝煤目前还只在农庄内使用,苏过定制了几套煤炉,正在测试效果。
除了留下一个广场外,庄子其他的地里则都种上了花和果树,苏过又不缺钱,对种粮食毫无兴趣,而大名鼎鼎的占城稻,早已在长江流域广泛种植了,根本不需要他再去推广。
苏轼带着苏辙过来看时,便是这样一番景象。
苏过一边给二人介绍,一边笑道:“叔父曾经为范蜀公写诗,有‘欣然为我解东阁,明窗净几舒华茵’一句,如今看看我这里,是不是才真正当得起窗明几净这几字。”
苏辙叹道:“琉璃价值不菲,非寻常家庭可用,又是易碎之物,一年不知要更换几次,实在奢靡。”
“叔父老观念了,”苏过解释道:“琉璃,或者说玻璃,就是沙子做的,如今工坊里大量生产,价格早已降下来了。易碎确实是个问题,但也看用在什么地方,总没有人天天拿石头砸您的窗户吧?”
苏轼笑道:“这话有点道理,灯罩或者杯盏之类容易失手摔坏,做窗户倒还好,再说价格便宜,偶尔更换便不再是负担。”
“爹爹说的是。”苏过暗喜,在自己的影响下,东坡果然更容易接受新事物了。
苏辙点点头,他如今转任户部侍郎,对钱自然敏感些,说道:“高家兄弟近来好大的风头,稼轩之名也是无人不知,京中也有很多人看不惯,五郎还是要谨慎些才好。”
苏过自然知道是为何,无论是刚开始的镜子油灯,还是后面的白酒香水,他们都狠狠地宰了第一波客人,后面却慢慢将价格拉下来,又让众多的模仿者们欲哭无泪,自然拉得一手仇恨,于是笑道:“叔父放心,刚开始时没有本钱,是有些过了,以后不会了。”
但原始资本的积累,可不就是靠那些冤大头。
苏轼跟着道:“五郎反正也不为赚钱,为何不再便宜些,这样大家都会念你的好。”
“爹爹说得容易,”苏过指了指在建的玻璃大棚和蜂窝煤炉,笑道:“我完全不挣钱,这些东西从何而来?后面那些商户都是模仿我,自然简单,可我在试验过程中的这些开销,谁能给我出? ”
说着苏过又指向大片的棉花地,说道:“还有这些棉花,爹爹知道我已经花了多少钱进去吗?到时候收获了,大部分收成肯定是被宫里拿走的,我连种子都不知道能不能留得住。”
苏轼点头表示理解,笑道:“这不是赏了你个庄子吗,怎么还这么大怨念呢?”
“我又不是买不起地,”苏过不屑道:“从我这拿去的好处,买下这个庄子绰绰有余了。”
苏辙咳嗽一声,问道:“宫里过来的人可好打交道?”
“还行,”苏过说道:“一般是让高杰与他们接洽,平时也就做做记录什么的,不怎么需要我。”
苏辙说道:“宫里的人还是得小心点着,你父亲才在贡举中得罪了几名内侍,小心他们在你这里找麻烦。”
读书人大多瞧不起宦官,别看宋朝的宦官可以领兵打仗,就感觉地位挺高,但宋朝的读书人也看不起武将啊,宦官乱政,武将祸国,在他们眼里这两类人恐怕没什么区别。
苏过撇撇嘴,他并没有这种歧视,不过还是应道:“知道,我会小心应付的。”
二苏又逛了下,对蜂窝煤炉也很感兴趣,苏过又卖力地解释了空气流动和充分燃烧的好处,两人似懂非懂地表示了赞同,一致要求送一套到家里去,玻璃既然也不贵,就一并把窗户给换了。
苏过自然笑着都答应下来,这都是活广告呢,高俅知道了都得笑醒。
兄弟俩在庄子上吃了饭,这才满意地回城。
没过几天,在苏轼的各种显摆和大嘴巴下,苏过又免费送出若干煤炉和玻璃窗,还是包安装的那种。
高俅一边抱怨苏过的大手大脚,一边又开心地汇报每日的进项,炉子是白送了,但煤总得去他那里买,这才是细水长流的生意啊。
至于玻璃窗,其他的官宦人家都在排队中,根本忙不完。
苏过想起一事,吩咐道:“天机阁那边你找个读书人去坐镇,另外挂个牌子,就说有任何奇思妙想或者没见过的植物,都可以到我这里换钱。”
高俅问道:“植物还好说,奇思妙想如何分辨?”
苏过一笑,说得也是,确实随意了些,便道:“那就实际些,先把棉花脱籽的要求和弹棉花的要求挂出去,谁能设计出好用的设备,千贯起步。”
高俅都惊到了,时下的寻常百姓一日收入不过百余文,算下来一年能有个五十贯的就算不错了,千贯都相当于二十年的收入了,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会不会太多了?”
苏过想了想,问道:“要求只能将技术卖与我们,能实现吗?”
要是没有专利,这个价钱确实高了点,自己花大价钱买了,随后他又低价卖给其他竞争对手,那自己不是也当了冤大头吗?
“技术如何买卖?”高球疑惑道。
“是我想岔了,”苏过笑道:“那先挂一百贯吧,回头我再去问下官府有无类似律令。”
这种事,自然得回家问当代的百科全书苏轼了。
“产权保护,何为产权,如何保护?”不过苏大神连题目都没弄明白。
苏过解释道:“就是我发明了一样东西,其他人不许抄我的,不然就是违反律令,可以处罚。”
苏轼想了想,恍然道:“你说的私自刊印?这个是可以上报朝廷的,如经查实,会毁其雕版,但如何进一步处罚,还尚未有律令,要看刊刻的内容。”
他以为苏过指的盗版书,苏文宗的诗文因为广受欢迎,所以盗版的就特别多,那些人还很坏,在集子里面掺杂了其他人的作品,苏轼对这一点尤其不满,正准备有空了自己出一本精选集。
苏过叹道:“盗版书都管不了,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看来知识产权保护,任重道远啊。”
“又说什么古怪话,”苏轼问道:“你到底发明了什么,这么怕别人偷学了去?”
苏过简单说了下自己准备千贯买技术的事,又道:“总不能我栽树,别人乘凉吧。”
苏轼没有这个观念,认为好的东西拿出来分享给大家才是对的,怎么能只想着自己挣钱呢?不过白日里才刚被苏过洗过一遍脑,他也知道了研发成本这个词,笑道:“你不是有很多赚钱的法子,何必在这种事情上斤斤计较。”
苏过想想也是,自己钻牛角尖了,后世知识产权的概念深入人心,他总觉得自己是吃了老大亏,可父亲说得对,自己折腾这些,本来也不是为了挣钱。
任何观念的形成,都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但苏过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决定先打击盗版书,至少帮老爹把烦心事给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