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祖师爷怎么会踢假球(1/1)
在东京待了半月有余,苏过才看到了心目中的足球赛。
除了球门是悬在半空中,没有守门员,也没有那么多规则外,基本上和后世的比赛差不多了。
高俅是个能做事的人,苏过说一,他连三都想好了,到了比赛那天,郊外的空地被京城里的闲汉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毕竟这天免费提供酒水,还有热闹可看。
单球门的蹴鞠是贵族们的玩法,突出的就是一个炫技。
双球门的踢法则不同,紧张刺激,更能让这帮社会底层的汉子们热血沸腾。
一旁的高俅喜道:“五郎真是家学渊源,这种前朝的踢法也能知道,看他们这副狂热的模样,我看双门蹴鞠很快就会在京城里风靡起来。”
苏过笑道:“你想多了,这种踢法在读书人眼里太野蛮了,他们不会喜欢的。”
“何须他们喜欢,我又挣不到他们的钱,”高俅已经发现了商机,兴奋道:“我有这么多人,多组几支队伍,平日里打打比赛,赚些茶水酒钱,再适时组织关扑,何愁没有进项?”
关扑就是赌博,宋朝人极好此道,且花样繁多。
“赌……赌球?”苏过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
高俅不知道苏过说的什么,还沉浸在发财美梦中,继续道:“寻常的蹴鞠比赛,大家不过看个表演,有动作华丽者,喝个彩也就是了。这种双门比赛则不然,双方缠斗不止,激烈处我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紧张,恨不能亲自上场。”
“你先等一下,”苏过不得不打断他,问道:“关扑可是明令禁止的,轻则杖一百,重则按盗窃论处,这个钱你如何能挣到?”
高俅笑道:“五郎今日是怎么了,朝廷规定每逢节日,开赌禁三日,所以我才说平日里靠酒水吃食挣点开支,到了节日则组织关扑,一连数场下来,大家攒下的钱不都进了我们的口袋。”
这也太有商业头脑了,妥妥的联赛赚门票,大赛赚赌狗啊。
不过苏过还是怀疑,问道:“你那么笃定这个会比现在的蹴鞠比赛更受欢迎?”
“五郎如今是站在读书人的位置上了,所以感觉不明显,”高俅笑着指了指周围那些高声呼喊着的围观群众,解释道:“可京城超过百万人口,有多少是读书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后世的足球也是从底层运动开始的,苏过感慨自己这几年确实是有些飘了,汗颜道:“高大说的对,是我眼界小了,不过这都是你的人比赛,谁会来关扑,不担心你操纵比赛结果吗?”
大家都把你当中国足球的祖师爷,假球的事可不兴干啊。
高俅奇怪地看了一眼苏过,说道:“正常关扑又不是赚不到钱,为何要做这种下作之事,被人抓到就别想在京城里混了。”
被鄙视的苏过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说的很对。”
两人又仔细商议了一些细则,苏过则搬出了社区足球和联赛积分的概念,总算是在高俅面前找回了场子,重新树立了形象。
不过后续的事苏过是没法跟进了,出来一个月,他得回杭州去了。
去叔父府上辞行,苏过得知朝廷已经下令撤销了修河司,又将尚书右丞许将给外放了,这都是苏辙接连上书的结果,朝廷再升他为龙图阁学士,已经和他哥一样了。
苏过先表示了恭喜,然后笑道:“叔父真是好手段,先落了吕相公的面子,又在弹劾许右臣一事上帮了他一把。”
苏辙却表情复杂,说道:“娘娘越是重用我,就越说明宫中还在摇摆不定,刘莘老结党争权,吕微仲质朴无能,需要我平衡二人才能保证朝局稳定。”
“这么说父亲快回朝了,”苏过笑道:“朝廷里来来去去就这么些人,风水轮流转。”
苏辙听出他的讥笑之意,问道:“你觉得你父亲该回来吗?”
“不该,”苏过斩钉截铁地说道:“但他会回来的,只要宫中下诏,他一定会回来。”
苏轼就是这么个人,立场从来都不坚定,念及皇恩时,便决心肝脑涂地以报之,一旦被言官攻击,立马陶渊明附体,申请外放。
苏辙点点头,他对朝局的洞悉远在他哥之上,知道这个时间回来,等待苏轼的只会是无休止的攻击,可为臣者,有些时候没得选的。
苏过见他同意自己的观点,又说道:“如今新党的清算已经结束,正是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朝中大臣有各自想法也很正常。”
吕大防屡遭弹劾也不让位,刘挚为谋相位让言官为自己开路,种种行为,其实并不比新党的吕惠卿、章惇那批人好多少,但政治正确,任何时候都是第一位的。
太皇太后掌权,最紧要的事就是清除新党,眼下新党是不成气候了,可一天天长大的小皇帝又成了不稳定因素。
苏辙也很头疼,他攻击吕大防、攻击刘挚都是事出有因,但不是人人都这么看的,朝中也有攻击他迎合吕大防的,因为结党的人不会相信有人不结党,不结党的人又怀疑别人都结党了,非友即敌,无关对错,朝中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
想了想,苏辙对热衷朝局的侄子说道:“回去劝一下你父亲,就算宫中下诏,也不要回来,不行就换个地方任职,总好过京城里的血雨腥风。”
苏过点点头,旋即苦笑道:“叔父也知道父亲的,他一向随性,指不定就想趟这趟浑水呢。”
“你会有办法的,”苏辙笑了笑,说道:“我在京中尽量配合你,就别让他回来了。”
换别人说这话,苏过肯定觉得好虚伪,冠冕堂皇地挡苏轼前程,可苏辙说,他不仅信了,而且深有同感,因为苏轼真的不合适在京城做官。
苏过挠挠头,答应了下来。
苏辙又道:“我知道五郎你的心思,和章子厚那些人一样,你其实也在等官家亲政。”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苏过承认了,说道:“我确实是在等,但我和他们不一样。”
“有何不一样?”
“我不是新党,也不是旧党。”苏过笑道:“我没有这层羁绊,只是单纯地想让大宋更加强大。”
苏辙摇头道:“空话而已,刚入仕途的人,都觉得自己能够出淤泥而不染。”
“我没想当道德模范,所以并不怕淤泥,”苏过就喜欢怼苏辙,说道:“下地狱才能救人,那我便下地狱。”
“那你觉得如何算强大?”苏辙再问。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苏过向往道。
这句诗是王维描写唐朝大明宫早朝的盛景:层层叠叠的宫殿如九重天门迤逦打开,异邦万国的使臣一齐向着皇帝跪见朝拜。
“说得很好,不过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事?”
“你要是过不了明年的礼部试,连宫殿的门都见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