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中间人（1/1）
罗从医疗仓内坐起，拔掉身上密布的输液管，茫然的环视周围。
房间虽然不大，但宽厚的黑木柜台出现在地下水道，本身就代表了其主人的奢靡浪费。要知道能制作成家具木料的树木，在如今的世界接近不存在。
现存的基本都是旧时代遗留的东西，而一旦和旧时代沾边，那么价值都要以几何倍数增加。
黑木柜台的后面是张巨大的软椅，上面坐着一名肥硕臃肿的男人。
男人见他苏醒也没有说话，只是用细长的眼睛扫过他的身体，一遍又一遍。
罗厌恶这种目光，厌恶这种把自己当作货物一般审视的目光。
“这是哪里？”
臃肿的男人笑了，满是肥褶的脸上绽开层层叠叠的沟渠，猩红大嘴里的金牙在昏黄烛火的反射下闪亮。
“17个小时，身体大面积超过4级损伤，居然只用了17个小时就恢复意识。”
“要不是确认过你确实是原生人类，我甚至都怀疑你是出自第八区的基因编辑者！”
臃肿肥胖的男人毫不掩饰的露出对罗的兴趣，几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闪烁着极为强烈的侵略性。
“这是哪里？哈哈哈，这里是中街，是老鼠巷里唯一能让人暂时忘却痛苦的地方。”
罗的瞳孔微微收缩，震惊且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中街……你是中间人？”
中街是老鼠巷最大的自由市场，而中间人则是中街最神通广大的那个商家。
甚至整条街都因他而命名。
他在里面贩卖和收购一切所能想象的东西。理所当然的，老鼠巷唯一能和23区取得联系的机会也掌握在他的手里。
契卡的母亲大概率也是通过中间人把自己卖给23区，成为了一个实验用品。
“在老鼠巷，能从格鲁手上抢人的，除了我还能有谁？”
中间人的话让罗立刻回忆起自己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格鲁的强大远远超乎他的想象。仅是回忆，就让他仍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怎么，在害怕？但我觉得，你其实比格鲁更有潜力。”
中间人挪动着肥硕的身体，从身边的矮桌上拿起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上一杯，饶有兴趣的看着从恍惚中逐渐回过神的罗。
但很快，罗就抑制住了颤抖的反应，转而冷峻的看着中间人，他心中有着强烈的不安。
中间人是中街甚至是整个老鼠巷最神通广大的人没错——但同时也是最贪婪，最没有底线的野兽。
他才不相信自己这样在老鼠巷里随处可见挣扎求生的底层老鼠，会得到他的另眼相待……即便会，那也决不是出于什么好心。
这东西在末世开始后的几十年就死干净了！
是自己脑子里的芯片？
罗只能从这个方面去猜测。
他也不是傻子，自己先前冷静果决仿佛机器人一般的状态，实在太像某些故事中描述的植入型辅助计算芯了。
加上对于自己七岁以前的记忆全部空白，罗完全可以相信自己脑袋里其实藏了这么一个东西，这十几年来的各种反应，也得到了解释。
唯一值得让他奇怪的是，为什么自己在昏迷的时候，中间人没有把自己的脑袋打开，取出芯片。
“你救了我，想要什么？我能给你什么？”
罗深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主动开口询问。
“不，不是我救了你，是你姐姐。”
中间人的笑意更深了，看向罗的眼神也变得极为戏谑。
“娜奇……什么意思，她在哪？！”
罗听见中间人的话，瞬间就慌了神，按住医疗仓的边沿就要站起，但他发现，自己的大腿以下，彻底失去了知觉。
“她知道你的打算，所以她也有她的。”
“在离开通道的第一时间，她就来找到我，并且愿意抵押一切财产，让我救你一命……”
“所以呢？娜奇她人呢？”
罗不好预感愈发浓重，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肥硕男人，双手挣扎着发力，仅靠臂力，他几乎从医疗仓中爬了出来。
“你双腿的膝关节完全报废，已经被切除了，我劝你还是老实躺里面比较好。”
“娜奇呢！”罗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暴怒的嘶吼。
“你现在没有资格冲我吼，小子！”
中间人伸出一只机械臂，抓住罗的脑袋，将其粗暴的按回医疗仓的浸泡液里。
“你们积攒的那点可怜财产，不够R.M.G出动一分钟的。好在你的姐姐娜奇，她和你一样，有着即便在老鼠巷里也足够闪耀的天赋。”
罗被死死的按住，肉体的挣扎在冰冷粗壮的机械臂面前毫无意义。
“她把自己卖给了我！哈哈哈哈，听见了吗，多么伟大的感情！为了你，她甚至愿意成为中街享乐屋里供人发泄的玩具！”
“我杀了你！”
罗的双眼一片猩红，嘈杂的电流声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密集，他能感觉到浸泡液被自己的皮肤吸收，而抱住机械臂的双手正在逐渐强壮起来。
【军用殖装-深潜蟹Ⅱ型，臂力15吨，最高发力可达20吨】
——嘀，超频状态开启，机体细胞进化锁解锁
——警告，解放机体细胞锁会造成病毒体同步进化。
——嘀，预计细胞迭代695次，用时2分19秒，手臂力量可达25吨适用范围
“老鼠巷里的都是穷鬼！把她丢在享乐屋，十年也收不回成本，我从不做亏本生意。”
“所以，她被我送到了【剧场】，只有在那里，她才能赚到足够的钱，换你的命。”
没等罗的双手进化到可以媲美机械臂的程度，中间人就松开了手。
罗听完他的话，也失魂落魄，失去了抵抗的力气。
所谓【剧场】，乃是位于宽厚的白墙之下，衔接23区内部地下水路的管道区域，虽也属于老鼠巷，但却不受到任何老鼠巷势力的管辖。
原因很简单，它属于23区。
它存在的理由就是老鼠巷的人们，出卖自己最原始的暴力，为23区尊贵的居民呈现一场场精彩的决斗表演。
如同旧时代上古时期的罗马竞技场。
那里也有着许多流言，其中最出名的便是：没有一个来自老鼠巷的穷鬼，可以在里面完成十场以上的表演。也没有一个老鼠巷的穷鬼，可以活着离开。
也就是说，所有进入剧场的老鼠，都是消耗品……
“1500信用点，你姐姐的价格是1500信用点。”
“只要你也进入剧场，并赚够1500信用点，就可以把她换回来。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中间人依然保持着笑容，狭长的眼睛里的侵略性依然刺的罗浑身不适。
“我需要一双膝盖。”
答案是毫无疑问的，罗连半秒的迟疑都没有。
“300信用点。”中间人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两颗圆球，放在罗的身前。
在罗的眼里，两颗圆球的数据也立刻显现。
【远行者Ⅰ型，与攀登者属于同一系列，Ⅰ型为民用设备，Ⅱ型为军用武装。】
“好……”
罗没有计较价钱，直接点头。
“另外，细胞级医疗仓并不能根除你的感染，只能抑制。所以你需要定期修复身体，200信用点一次。”
罗深吸了口气，缓缓点头。
感染病毒被检测出来并不奇怪，但似乎中间人并不知道自己脑袋里有芯片的事。
“运气好的话，十场表演，你就可以把娜奇换出来。当然，更有可能你们都回不来了，你真的不再想一想？”
“200一次修复，太贵了。”罗只是平静的躺回了医疗仓里面，声音淡的没有一丝感情：“我没有打算回来。”
“现在就帮我换上，我希望今晚就能出现在剧场。”
“哈哈哈，很好，祝你幸运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