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中街（1/1）

中间人的工作台拥有C级精密手术的能力，罗的膝盖替换手术仅用了十五分钟。

比起手术的速度，更让人吃惊的是罗。

他在手术后的半个小时，就已经可以下地行走，甚至能自如的运用远行者Ⅰ型的各项功能。

“在没有脑域开发的情况下，第一次植入殖装居然有这样的表现……不得不说，你真是个天才！”

“只可惜你出生在该死的老鼠巷。”

中间人对罗的表现赞叹不已，纵是见多识广，运送过无数老鼠进剧场的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罗还是他见到的第一个。

原因是外接殖装对于人脑来说无疑是一个非常大的刺激，绝大多数人第一次的植入都需要长时间适应。

且殖装的各项功能虽然接入神经，但所需要的脑力计算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不经过专业的训练很容易造成精神层面或是情绪的层面的崩溃。

但是罗，他完全没有这些不良反应，融合的仿佛原生一般。

【民用殖装-远行者Ⅰ型，负载1吨，极限负载3吨。】

【功能：可轻微发电刺激周围韧带肌肉组织，提高短时奔跑、跳跃爆发力。】

比起原生的膝盖来说，它无疑强大了数倍。这仅需300信用点，十五分钟的手术就能批量完成。

只有见识过这一切罗才能切实的体会到，为什么自己这些老鼠巷里的老鼠，对于23区里尊贵的居民来说，除了实验道具和取乐玩具之外几乎毫无用处。

老鼠们们孱弱的肉体所能代表的生产力，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

新时代的人类社会，不需要蝼蚁……老鼠们连被剥削的资格都没有。

可这一切，都是旧时代毁灭之后的余韵罢了，那么在旧时代生活的人们所掌握的科技力量又该有多么恐怖。

毁灭旧时代，让人类文明割地苟存的东西，又真的只是病毒吗？

这一切，都不是老鼠该考虑的问题，他首先要做的是把娜奇给换回来。

“我在你的膝盖安装了定位器，不用害怕迷路，出去走走吧。”中间人坐回了靠椅，心情不错。

虽然罗是自愿进入剧场的，但他的每场比赛依然能给中间人带来不菲的收入，而中间人也对他颇有信心。

他至少能活五场以上！

罗看向中间人，那支深潜蟹Ⅱ型机械臂消失无踪，他甚至都不知道中间人是从哪里抽出来的，这和当时对面格鲁的情况如出一辙。

自己只需要看到设备就能获取它的信息，可原生人类的肉眼无法识破伪装，更没办法识别电子信号，那么自己这获取信息的优势就非常有限了。

等等……

电子信号。

罗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也不犹豫，直接向中间人开口询问：

“能给我一副拾荒者目镜吗？”

拾荒者目镜，和矿工目镜一样，是老鼠巷内最常见的佩戴式民用设备。它的功能是可以看到电流磁场和轻微的电子信号。

一般的电子拾荒者都会配备，用来发现埋藏和遗失在角落里的电子垃圾。

虽然这个设备仅能识别强弱和磁场范围，但罗莫名对自己脑子里的芯片有信心，他觉得仅凭这些，也能分析出许多有价值的东西。

“当然，50信用点。”

中间人轻轻敲击桌面，数秒后便从桌下的电子置物格内取出一副一体化玻璃材质的透明眼镜。

“市面上的东西都是垃圾，我只卖好东西，这是最新款的，非常漂亮，所以会贵上一点。”

他将目镜取出，随手丢给罗。

罗则是嘴角微抽，正如中间人所说，确实只是‘贵了一点’。

一副拾荒者目镜的价格在外面只需要10个信用点，二手的还要再便宜一些。

这款只是好看一些，就贵了五倍。

“除了好看之外，它还有一个优势。佩戴后它只消耗你的生物电，所以不需要补充能源。”

听到中间人的话，罗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点。

他佩戴上拾荒者目镜，顿时被房间内巨量且庞杂的电子信号充满了屏幕。

“别在这里戴上，你会什么都看不见。”

中间人笑的很开心，他当然知道罗在想什么，但利用这种低级装置就想在剧场察觉对方是否植入殖装无疑太过可笑了。

除了老鼠巷和荒野，任何地方都充满了电子信号，这玩意在其他地方就是纯粹的废物！

不过，中间人并不知道的是，那些充满屏幕的电子信号仅在半秒之后就被梳理分类。

罗所佩戴的拾荒者目镜的系统，已经被他脑袋里的芯片所接管。

——嘀，电子磁场分析模块已加载

——嘀，生物磁场感应模块已加载

——嘀，电子信息拆解模块已加载

——嘀，电子入侵模块正在加载

——嘀，元件无法承载高能信号放出，电子入侵模块加载失败

等罗再次看向中间人时，分类明确的信息清晰整洁的展现在他眼前。

【生物体-人类：1级病毒寄存体，未发现基因优化】

【军用殖装-深潜蟹Ⅱ型：臂力15吨，最高发力20吨，可延展至4米】

【军用殖装-深蓝鸟瞰：可切换超远视、微观视、电子视三种视觉，具备识别高能源热视线功能】

【军用殖装-科莱动力炉Ⅱ型：泵力1吨，最高泵力3吨，同时具备血氧置换、血液清理功能，内置能源模组可以供给身体其他设备使用】

【军用武装-下士Ⅱ代：佩戴式外骨骼，承载力20吨，最高承载29吨，可同时负责脊椎、髋骨、腿骨的辅助受力发力】

【军用武装-黑衣Ⅲ代：佩戴式电磁盾，极限承受30吨当量，最高覆盖范围2平方米。】

覆盖近一半身体的军用殖装和功能强大的佩戴式军用武装，罗甚至相信，只要中间人愿意，他一个人可以杀死老鼠巷内的所有人。

在这个世界，财富不仅代表了地位和权利，甚至代表了极致的个人暴力。

他突然想起曾有人对他说过的话：在这个世界，知道的越多，就越是绝望。

剧场的人还要一个小时左右才能到，这段时间罗自然没有心情和中间人待在一起。

他独自一人走在中街，这里的空气中弥散着让人不适的浑浊粘腻。

但也如中间人所说，这是老鼠巷里唯一能让人暂时忘却痛苦的地方。

道路两边低矮的棚屋闪烁着暧昧的霓虹灯光。

隐约可见的雪白肉体在里面摇曳扭动，迷幻药剂和浓重的酒精味从门帘中透出，吸引着一片寄居者的垂涎。

他之前从未来过这里，但无论是街上欲望放纵的糜烂，还是里面中间人那浸入灵魂的贪婪，都让他本能的产生抵触。

“一个人吗？”

一位高挑丰满的女人凑近了他，如雪一般的发丝倾斜在他的肩膀，饱满且富有弹力的山峰紧贴着罗的手臂，挤压成半个圆弧。

见罗沉默着，既没有阻止也没有攀上她的身体，女人于是更卖力了一点。

她纤细的手指从罗的手背钻过指缝，用指甲在罗的掌心轻挠。

“陪你两个小时，只要3个信用点。”

女人娇柔的声音在罗的耳边旖旎，呼出的热气丝丝往耳朵里钻。

她看着罗从中间人那豪华的棚屋里出来。能去那里面的都是有钱人，或是即将一无所有的暂时有钱人。

不管哪种，只要有钱就可以，有钱就能让她多活几天。

罗之所以没有推开她，是因为在她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感染的味道。

只是轻微的感染，被抑制剂压制在体内，这种程度的感染只要不是晚期，都不具备传染性，可它依旧致命。

或许是对内心痛苦的宣泄，又或者是同病相怜的不忍。

罗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她，任由她作为。而后更是干脆利落的扭过头，重重的吻在了女人的唇上。

他能坚强的面对所遭遇的一切，但不代表他能永远坚强，内心从不摇晃。

罗的手很干净，只是简单的环抱住女人的身体，没有其他任何动作，轻柔的就好像拥抱自己的爱人。

这是女人许久都未曾感受过的温暖。

他们拥吻在一起，沉溺于这片刻的慰藉之中。

许久之后，罗推开了她，将三支中间人交给他的抑制剂放在女人手上，这东西对他没用，而对女人来说则等同于生命。

做完这一切后，不等女人所有反应，罗重新坚定了步伐，头也不回的朝中间人那豪华的棚屋走去。

“他发现了……但为什么……”

女人颤抖又小心的握着抑制剂，一股莫名的冲动忍不住让她对着罗渐行渐远的背影大声呼喊：

“我叫白鹫，这是我给自己取的名字！希望未来还能见到你！”

罗的脚步顿了顿，但没有回头。

在老鼠巷，活着从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女人的话，既渴望自己能活下去，也希望罗能活下去。

希望能活着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