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鬼杀队(1/1)
月色皎洁,我蹲在路口的草丛边啃了口冰冷的饭团。
唔,好难吃。
是很常见的海苔碎梅干饭团,奈何我不喜欢吃梅干,被酸地直皱眉。
但是这是别人真挚的一片心意,再者怎么能浪费食物呢。
我紧皱着眉,就着水壶顺下一嘴的酸味。
食物是杀鬼时救下的人家强行塞怀里的,至于水山里随便找条小溪就是,作为连灶门家都远离的人,我已经有多久没接触人类社会里了?
追猎鬼的踪迹,隐秘自己的行踪,这样高强度24小时不休息的工作,有一具不需要喝水吃饭的身体真的太棒了,否则要怎么撑过来啊。
我咽下最后一口饭团,舔了舔手指,重新系好面具,准备进城。
我来到这自然是听闻城内有食人鬼的消息,刚才是在做杀鬼前的准备工作。
饭团这种东西当然要提前吃掉,万一在打斗中掉落了怎么办。
然而一踏入城门内,我就捂住了鼻子。
城门口格外的寂静,家家户户灯都没亮,借着月色可以看到外头的杂物有不少东倒西歪的,想必是仓促逃难的痕迹。
天气也很古怪,不远处的郊外甚至还能听见田间的蝉鸣,一步之遥的城内却下着大雪,从洁白的冰雪中能闻到一股恶臭。
周围一片寂静,我侧耳聆听,雪花坠落是寂静的,于是刀剑相交的碰撞声就格外响亮。
是谁在和鬼交战?
我好奇地顺着声音走去。
——
寒光凌厉的刀刃闪过,却被一把平平无奇的扇子轻松拦下。
拥有一双七彩琉璃瞳的白发恶鬼脸上挂着堪称谦和的微笑,仿佛眼前咄咄逼人势必取他顶上人头的少女只是在与他共舞。
冰雪凝成的少女雕像映照着二人的身影,彼此穿梭在其间,看上去似乎女子并不敌恶鬼,但实则刀刀舞动,全力护住了关键部位,一双紫眸充血赤红,如同扑火的蝴蝶一样起舞。
“呐,要不你乖乖让我吃掉吧,与其这样痛苦的挣扎在人世间,不如让我来救赎你,前往没有痛苦,没有悲伤的极乐世界。”
白发恶鬼手上杀招不断,锋利的冰雪成为噬人的武器,刮破女子的脸颊导致血流不止,脸上却露出与之相反的神情,甚至肉眼可见的凝聚出了眼泪,仿佛真的在为对方哀伤哭泣。
“闭嘴,上弦二!”
戴着蝴蝶发饰,穿着蝴蝶纹路羽织的女子横刀呵斥,声音并不凌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她反手砍断推动过来的冰少女,嘴角溢出鲜血,动作却仍然利落。
反倒是被称为上弦二的恶鬼表情更加凄悲了,眼泪大颗大颗的从那双七彩琉璃瞳中坠落,声音都蕴含着哭腔。
“啊啊,太可怜了太可怜了,我的血鬼术里面蕴含着冰毒素,会随着呼吸被你们吸入肺部,彻底冻坏。”
“很痛吧?很痛苦吧?可是你们鬼杀队没有呼吸法就无法杀死我们,可怜的人啊,为了拯救别人甘愿自己中毒,真好啊,我好感动,你一定能被引渡到极乐世界去。”
蝴蝶香奈惠吸气提刀,不是她不想反驳,而是血液已经涌上喉咙,被她强行咽了下去,所以来不及反驳。
这个恶鬼说的没错,没有呼吸法,人类根本没法和鬼这种怪物对抗。
鬼只在视野不好的暗夜里出没,相比起人类,既不会疲劳也不会有累的概念,被砍断手脚也能在两三秒内痊愈。
比起会累会乏,肉体凡胎的人类,鬼这种生物根本不是普通人类可以比拟的。
即使是学习了呼吸法的剑士,想要斩杀恶鬼,也要付出很多的努力。
而且,鬼还不老不死。
但蝴蝶香奈惠却没有感觉到绝望。
四周的温度已经降至零点,被冻坏的肺部只能勉强运转。
即使手脚都冻得麻木,手上那柄杀鬼刀仍然牢牢握在手中。
不知道周围的居民有没有成功避难呢,哎呀,打斗也毁掉了不少房屋。
她盯着暗自垂泪的恶鬼,自己也恍惚了思绪。
恶鬼食人,有多少人因此丧命,遭遇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之苦。
但她认为,恶鬼也只是一群悲伤的,空虚的家伙。
被称为上弦二的恶鬼,童磨看着眼前即使面对他哭泣,却也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神都没变一下的剑士,突然收住了眼泪。
“你很奇特呢。”他收回打开当武器使用的扇子,抵着下巴,琉璃眼珠里流露出疑似好奇的神色。
“之前遇见的剑士,每次见到我哭的时候都会开始大吼大叫,又变得很愤怒。到底是为什么呢?”
蝴蝶香奈惠吐了口气,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想法,亦或者鬼流露出来类似人的模样而动摇。
她仍然警惕着对方,却也不介意靠闲谈来拖延时间。
“那是因为,吃人的恶鬼没有资格为死者哭泣吧。”
“不不不,”恶鬼摇着头,白橡色的头发滑落到胸口,“她们并没有死哦,是被我送往了西方极乐世界。”
他自顾自的拉开了话茬,“我啊,从小就被奉为神子呢,身上肩负了将人送往极乐世界去的任务。”
“但这个世界到底在哪里呢?又或者,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她们告诉我说,那里不会有人寒冷,不会有人饿着肚子,亦不会有人死亡。”
“但是,即使到死亡,归入尘土,她们还是没找到那片净土啊。”
他眼角又是湿润了起来,表情变得哀伤又怜悯,嘴角却勾勒着一抹冰冷的笑意。
“我很心疼大家,人总是很容易绝望,生活贫苦,事业不顺,爱情不畅,这样脆弱愚笨的打击,我真的发自内心的想要帮助,可是,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极乐啊。”
“但后来我遇见了大人,成为了鬼。”他笑了起来,“不会寒冷,不会贫苦,不会死亡,说的就是鬼啊。”
“但是那位大人对鬼的要求非常严格,如果我恳求大人将大家都变成鬼,那大人会先把我杀了。”
“那该怎么办呢。”他皱着眉,状似苦恼道,随后扇子一敲手心,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就把大家都吃掉了,吃掉后,她们就会待在我的肚子里,和我融为一体,不在痛苦,不在害怕死亡,那不就是到达了他们所谓的极乐世界吗。”
蝴蝶香奈惠咳出了一口血,被对面哎呀呀的关心,关心对方到底有没有听到他的讲诉。
“我是为了救赎大家,不希望别人因此误会我。”有着一双神明一样七彩琉璃瞳的恶鬼这样说到。
在童磨的自诉期间,蝴蝶香奈惠没有丝毫的松懈,虽然不如运动中那样急促的呼吸,但毒素仍然在加深,蔓延。
“那才不是极乐世界。”蝴蝶香奈惠闭了闭眼睛,咳出一口毒血后,她仿佛恢复了一点精神。
顾不上擦拭下巴上余留的血液,她紧握着杀鬼刀,笑着否决这个恶鬼的言辞。
“那是地狱,是孤寂漆黑,充斥着绝望的地狱。”
说罢,她便不愿在继续拖延时间,强攻而上。
鬼杀队的宗旨并不是不顾一切的送命,相反,为首的主公大人将队员的性命看得比自己都还重要。
培养一个剑士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教导,而鬼自诞生后却不需要锻炼,只需要不断地杀人就能汲取力量。导致鬼杀队的优秀队员一直青黄不接。
在巷子内与上弦二的遭遇本就是一场意外,确认附近居民疏散完毕后,蝴蝶香奈惠不认为在这里和上弦二死磕是正确的选择。
即使是柱,几百年也没有人成功击杀过上弦,甚至很多都没见过上弦鬼。
蝴蝶香奈惠清楚的知道自己杀不死上弦二,所以才在最开始拖延时间,至少要将信息传给鬼杀队。
但,蝴蝶香奈惠有个妹妹,体力很弱,个子也很娇小,即使拿起刀,也砍不断鬼的头颅。
但仇恨和诛杀恶鬼的决心并没有因此熄灭褪去,她转而研究毒素,学习医理。
蝴蝶香奈惠因此也多多少少接触到了一些,稍微懂点药理医疗的她知道,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使拖到天亮那她也活不下来了。
不如置死地而后生,殊死一搏。
时间仿佛都寂静了一秒,在刀刃与扇子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之前,我甚至没看清那位女士是如何闪现过去的。
我躲在拐角,偷窥着巷子里的一切,包括双方的谈话。
鬼杀队?呼吸法?
上弦二?童磨?
这是我之前完全不知道的信息。原来人类有组织在诛杀恶鬼,那他们知道罪魁祸首是鬼舞辻无惨吗?
呼吸法又是什么,而且那刀上突然出现的花瓣,和几乎凝成实体的粉红气刃,怎么看都不符合常理吧!是人类版本的血鬼术吗?
至于上弦二,那个眼里有字的家伙,他口中的那个大人肯定是鬼舞辻无惨,听他说话口吻,好像两人挺熟悉的。
上弦二在被女性剑士否决后,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那个家伙压根不懂感情吧,笑的很假,哭的更假。
真正在为别人悲伤的人,连睫毛都是在哭泣的,真正幸福可以救赎别人的,眼睛里都盛着光的。
我不喜欢那个家伙。
搓了搓冰冷的手指,往手心里呼了口气,即使不会被冻死,我还是喜欢适宜的天气。
风雪刮的越发猛烈,巷子内不断传来招式的脆呵声和刀扇相碰撞的声音,不知道那家伙的扇子是拿什么材质做的,总之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刺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