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院夜话（1/1）

都是老邻居，知根知底，老生常谈的话都是说给这位江湖侠客听的，介绍完自己，说了一些闲话，大家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向李清源。

李清源站起来，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抱拳，正色道：“不错，夺命书生正是在下。”

童元周瞥了一眼李清源手边的刀鞘，抿了抿嘴，怯生生的问道：“敢问楚少侠用刀？”

看着大家敬畏的纯洁眼神，李清源浑身酥麻，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反正这萧老板已经将他吹上了天，自己之所以夸大其词，也只是为了给他圆谎，绝不是爱慕虚荣，助人为快乐之本嘛。

于是颔首道：“吾五岁习剑，三年有所成，执铁剑下山与群雄争锋，败尽英豪。十岁后，逐渐领悟用剑的真谛，弃铁剑而用软剑，后因误伤义士不祥，弃之深渊，再后领悟了一力胜百巧的道理，也改剑用刀。”

“刀大巧不工，易练难精，你们别看这钢刀平平无奇，实乃七种武器之首。剑乃君子之器，难学难精，剑开双刃，伤人也伤己，技巧太多，远不如刀的威猛，这叫做一力降十会。”

“这就是我领悟出来的武艺的第三层，大巧不工。至于最高境界，不滞于物，草木竹石均可为伤人，若是自此精修，渐进于无器胜有器之境。”

在场的人都一阵呆愣，片刻之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不远处的萧姝抿嘴轻笑，时不时的偷瞄楚恨天一眼，不知为何，脸上一片通红。

李清源也不是内向的人，很快和这些淳朴的人们打成一片。

“楚兄弟走南闯北，行侠仗义，让人好生羡慕。”童元周手里握着一个酒杯，摇头晃脑的奉承的笑道。

“嗯，楚某行走江湖，路见不平，就是一刀，所以又称楚一刀。”

被称作刘父的人脸色有些醋黄，年纪在这里最大，有些见识，也颇为健谈，手里摇着蒲扇，指着一个年轻的虎背熊腰的壮小伙，满含期待的问道： “楚少侠，这是我家虎子，身板挺壮实，你看看我家虎子有没有练武的天赋。”

虎子是这位刘叔的独子，今年十八岁，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壮硕，刘叔也曾经有让儿子习武的打算，以后去给富户看家护院也好，然而穷习文，富练武，一方面拜师费用太高，二则也太消耗体力，没有一定的家底是供养不起的。

刘虎骄傲的故意将短褐拉开，配合的露出八块腹肌，抚摸着自己沙包一样大的拳头，又偷偷的向不远处的女人堆瞟去。

“我看令郎骨骼清奇，是一个适合练武的奇男子。一胆二力三架子，只要稍加练习，必然出人头地。”李清源看着面容略显青涩的刘虎，给出了中肯的评价。不知为何，自从自己来到这里，就感觉到这刘虎就对自己充满敌意。

得到李清源的夸奖，刘父乐得合不拢嘴，然后瞧了萧老板一眼，小心翼翼的用筷子夹了一块盘子里的熟肉，塞进嘴里。

刘父眼睛微闭，品味着满嘴的香味，又指着头戴头巾的孙宁说道：“我家虎子与孙宁一文一武，是咱们竹林巷的双骄，楚兄弟既然称为夺命书生，那肯定也是饱读之士，孙宁，你也是读书人，何不向楚少侠请教一二。”

孙宁一直坐在一旁，斯文的喝着闷酒，这些市井的话他是没有兴趣参与的，因此沉默不语，意兴阑珊，听了萧老板的话，顿时眼前一亮，说起读书人的事情，我可就不困了啊。他站起身来，昂然的拱手道：“楚少侠，请指教。”

读书人本来就能言善辩，张口就是家国情怀，闭口就是庙堂黎民，满口之乎者也，子曰诗云，说的天花乱坠，男人们都仔细聆听，刘父连连点头，说的啥玩意，听不懂啊；童元周沉思片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萧老板则捻着胡须，怡然自得，就连妇人们都停下手中的活计，艳羡的盯着孙宁，这要是我的儿子该多好呢，一时间孙宁红光满面。不过最开心的便是孙宁的母亲，只有这时候，她才能感受到许些的骄傲。

孙宁整理了一下洗得发白的单衣，继续说道：“孔子云：天下难事，皆作于易，天下大事，皆作于细。又言：路漫漫其修远兮，故将愁苦而终穷。治大国如烹小鲜，不可急躁，当今国政，我大宋疲敝，内有奸臣当道，陷害忠良，外有金人虎视眈眈，不断侵边，正值我大宋存亡之秋也。好在当今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只要励精图治，亲贤人，远小人，我大宋收复汴京，复兴有望，大治可期……”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此天之道也……”

“子曰：上善若水，水无常形，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不临深渊，不知地之厚也，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

李清源越听越是惊讶，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凝固了。

“孙公子真乃饱读诗书，让人敬佩，不知可有功名在身。”李清源果断的打断了孙宁，他是真的惊了，绝对不是装不出来的。

这一句话精准的击中了孙宁的要害，高谈阔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周围的人也低下头来，有的怜悯，有的悲愤，有的扼腕叹息，这朝廷不识人才啊。

“呃，呃……还不曾中秀才，还是童生。”孙宁满脸羞红，支支吾吾的道。

嗯，没中就对了，楚恨天暗中松了一口气。

短暂的尴尬之后，又响起了孙宁的声音：“孟子曰：达则兼善天下，穷则临渊羡鱼，退而结网，我等读书人，以天下兴亡为己任，如果能为天下黎民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虽九死而犹未悔，区区穷困潦倒，又有何妨哉！”

……

李清源努力的保持不失礼貌的微笑，妈呀，这真是一个奇才。

“孙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妻吾妻，以及人之妻，恻隐之心，羞恶之心，人皆有之；若使天下兼相爱，爱人若爱其身，犹有不孝者乎？故天下兼相爱则治，交相恶则乱……”

李清源眼前顿时一黑，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说得很好，以后别说了。如果再听下去，恐怕自己要疯，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楚恨天便借口要去小解，少听一点，少受一点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