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七戒阶（1/1）
“怎么又是竹笋豆腐！”徐锦绣厌恶的丢下碗筷，瞅着长相惊人的双胞胎问：“那个谁这几天上哪去了？”
“你说思琪姐吗？”小泽挠了挠乱糟糟的鸡窝头刚要作答，一边闷头看着古董连环画的小北抢先接上了嘴：“思琪姐闭关修炼去了！”
“闭关修炼？”徐锦绣抠出一大坨鼻屎，瞄准了那个鸡窝。“呵呵，这么小的年纪就忙着升天啊！”
“哇哇！”惊慌失措的小泽左躲右闪，情急之中抓过一旁的小北充当盾牌。
“啊？”小北抬起头，一坨不明飞行物便嗖一下射进了他嘴中。不明所以的他条件反射的咂吧了两下嘴，脸上还呈现出一种意犹未尽的表情。
“呃……呃……”退避三尺的小泽忍不住干呕起来。
“唔！”徐锦绣打了个寒战，越发觉得这竹笋豆腐不堪入目了。“这附近就没有卖肉的地方吗？”
“没有！方圆五十里都是不见人迹的大山！”小泽同样很沮丧，显然也被这个问题困扰了很久。
“报告！”小北举手。“我知道一个地方有肉！”
“纳尼？！”两颗忙不迭凑过来的脑袋砰一下撞在了一起。
“后山塔林里边有好几窝兔子！”说到兔子两个字时，小北的大嘴中不由自主的流出一条亮晶晶的丝线。
“塔林？”小泽一下泄了气，他嘴再馋可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塔林可是无名神庙供奉历代高僧舍利子的地方！
“阿弥陀佛……”
一声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其中饱蕴的悲悯之情简直让小泽和小北这对双胞胎兄弟当场就流下了眼泪。二人惊奇的转过了头，只见方才那个油腻猥琐的大叔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隐隐散发出圣洁微光的圣者。
“吾乃掌管六道轮回的地藏，听闻有坠入畜生道的几只兔子在此受苦，还不速速引我去替它们超度！”
“地……地藏王？”大脑进过水的小泽懵在了原地。
“伟大的王啊，这边。”两眼放光的小北则忙不迭的当起了向导。
神庙掌教禅房内，盘膝而坐的怒目罗汉像前。
观真拜了两拜后身上七轮全开，将一股金光注入了塑像中。只听得喀哒一声，怒目罗汉像竟自行转动起来，片刻后原本的塑像底座处便出现了一个刻着闪光纹路的圆形平台。
“走吧。”观真率先走了上去。
小思琪回首看了看地藏王殿的方向，也踏上圆台。
咔！
圆台微微震动，随即开始缓缓下降，原来这圆台竟是电梯一般的装置。圆台缓缓降下，四壁上美轮美奂的壁画霎时吸引了小思琪的注意，她细看之下才明白，原来壁画上所描绘的都是与地藏王有关的事迹。
看着地藏王数度前往地狱发愿救母的岩刻，小思琪眼中升起了亮晶晶的水雾。
“到了。”
约莫十分钟后，圆台停在一处凸出的断崖上，观真指着前方悬浮在幽暗空中的一处建筑道：“这里就是达摩院。”
悬浮在十数丈外的达摩院面积不超百十平米，上有瓦舍竹篱及一株歪脖老树，看上去倒像是一间普通农舍。但面对这样一间平平无奇的“农舍”，小思琪就像在面对浩瀚无垠的永恒一般……
“若痴上人，十七代弟子观真携新开七轮的弟子前来测试。”观真双手合十冲小院深深一礼。
小思琪期待的瞪大了双眼。
数分钟过去，静静悬浮在空中的小院仍是一片死寂。
观真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从大袖里小心翼翼的摸出一只精美的盒子，举到了空中。
“禀上人，弟子此次外出游历时偶得一物，还请上人……”
“咦，梅子糕！”一声稚嫩的童音突兀响起，小思琪只觉眼前一花，观真举着的盒子便不见了影踪。
“上人，她……”
“你又不是……没进过这里，叫她先过七戒阶吧。”
观真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含糊的声音打断，声音主人的嘴此刻显然非常忙碌。
“七戒阶，顾名思义就是以佛家的七条戒律为考验。一曰贪、二曰嗔、三曰痴、四曰恨、五曰爱、六曰恶、七曰欲，能过台阶的多少决定着你进达摩院后取得成就的高低。”遇上这么个不靠谱的达摩院之主，观真只得耐着性子解释。
“台阶？在哪？”小思琪翻着白眼，就没发现断崖与达摩院之间有什么台阶。
“法身无相，法眼无暇。心临宝镜，步步生莲……”观真摆出一副得道高僧的嘴脸，张口便是一通狗屁不通的偈子。
“哼！”小思琪眼中寒光一闪，气冲冲的抬脚朝虚空中踏去。
嗡……
一股奇异的波动荡开，小思琪足下凝出一条鳞片由无数金灿灿铜币组成的巨蟒，巨蟒涎水滴答的血盆大口谕示着人的无尽贪念。她能稳稳站到上面，就代表着顺利通过了第一阶测试。
“嘻……这么容易吗？”小思琪大胆地迈出了第二步。谁知脚刚落下，便见一团黑焰蓦地窜起，瞬间把她的整只右腿包裹。
小思琪大惊之下立足不稳，整个人如风中杨柳般摇晃起来，但很快她就发现这黑炎一点温度也没有，随即定心静气稳稳立住。黑炎随之敛去，现出一个布满无数狂怒面容的黑色石阶。嗔之阶考验通过。
“就这？”小思琪夸张的耸了耸肩，语气不无讥讽。
“哼！”观真轻蔑挑眉，“贪嗔痴爱恨恶欲，是人就有弱点，有谁能逃？”
叮咚、叮咚……
那一边，小思琪轻轻松松两个兔子跳，点亮白色的痴站到了青色的恨上，挑衅的歪着脑袋道：“你也进过达摩院，那你通过了几阶考验？”
“你别得意得太早，达摩院自创立以来能完整通过七阶考验的只有一人，师姐她当时可是过了六阶！”观真看着小思琪脚下的青色台阶，眼角轻抽。当时，自认为有天纵之才的她就是败在这一个“恨”字上的。
“嘻嘻，六阶啊？我也可以。”说着，小思琪骄傲笑着如小鹿般轻轻跃起，小巧的足尖点向前方的虚空，她有着足够的自信和底气，什么“贪嗔痴爱恨恶欲”，那是渺小的人类才拥有的可笑弱点！
嗒。
一朵瑰丽至极的红色大丽花在幽暗空中层叠绽放，小思琪的足尖刚巧落到花蕊之上，踏实的触感传回身体，她扭头留给观真一个无比臭屁的贱笑。但下一秒，她的笑容便剧烈扭曲起来，只见诡异的红从她的足底钻入沿着血管飞快的爬上了她的膝。那感觉就像是无数满是尖刺的藤曼在她的血管中野蛮生长，肆意搅动破坏着她的神经！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响起，上身后仰的小思琪痛苦地抓住胸口，那些尖刺藤蔓此刻已经钻进了她的胸腔，正在她的心脏里疯狂起舞。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啊！
心脏就要碎开了，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的痛苦……
不可能……不可能的！第五阶考验的名为“爱”，她怎么可能会爱呢！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五官扭曲、涕泪横流的小思琪恐惧得全身颤抖起来，模糊的双瞳中开始闪过一帧帧画面：
偶得机缘的灵猫苦修千年后渡劫失败，坠入地狱的她被禁锢在蛇池反复承受万蛇噬身之苦。万念俱灰的她麻木的任由那一张张长着獠牙的臭嘴一遍一遍将自己连皮带骨的嚼碎，直到……直到遇到那个头光光的小和尚。
这个奇怪的小和尚驱除蛇群破除禁制将她救起，却无法拯救她万念俱灰的心。小和尚不厌其烦的一遍遍为她念诵《心经》《无量寿经》和《金刚经》，但一颗放弃希望的心怎是几遍经文能拯救。她任由小和尚带着，在这个充满怨念和痛苦的世界中游荡，看他不辞辛劳的化去一个个亡灵的执怨将他们超度，她只觉得可笑。
“你这样做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那一天，她第一次开口就是冷冷的质问。
“啊？”小和尚不解的挠头。
“你让他们放下执念好往生净土，你怎么知道那个极乐净土……那个没有饥饿寒热没有生老病痛的净土每一个都想要？”她冷冷嗤笑。
“慈悲杀起人来，比什么神兵利器都要来得痛快吧？你们这些满脸虚伪的佛！”
“我不愿去你那狗屁的极乐世界，我不愿当一块脸上挂着快乐面具的木头，我就向往那纷争不休充满爱恨情仇的人间，可天不允我！圣僧，你法力无边，你帮我！渡我啊！”
“用慈悲杀人……慈悲杀人……”小和尚脸色苍白的抱头蹲下，嘴中喃喃不休。这一蹲便是三天之久，三天后小和尚霍然起身，脸上放出了与此前大相径庭的光彩。“你说的对！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去渡人！”
说着，小和尚从自己的右掌心里缓缓抽出一把血红锯齿长刀，“极乐净土还是重入轮回应该由你们自己来选，你想做一次人我成全你，你的因果便由我来斩断。”
话音刚落，血红的刀光便映亮了她诧异的双眸。斩断因果？不可能的，连佛也逃不脱因果法则的！
轰隆！
那一日，灰白色的天空被这一刀撕开一个恐怖的豁口，狂怒的天雷密集如雨般轰落。刺目雷光中，一个清瘦的身影护着她，用身体将雷罚全部挡下。后来她才知道，他的刀确实可以斩断因果，不过斩下的因果全都转嫁挥刀之人身上。
难道……难道她竟爱上了他？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只是报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