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阁楼考校（1/1）
阁楼中炉火熊熊，在座的沈家子弟却是瑟瑟发抖。
罗通横眉冷目，本就严肃的脸此刻看起来好像要吃人一般。一篇简单的策论，就考倒了一大片。这怎能不让他生气？
要不是这些后生晚辈都叫自己一声姑父，而且这些年多靠沈家上下打点，估计他早就甩手走人了。
罗通深深叹息一声，强压心中的怒火，有些无奈道：“接下来考点简单的，就考《论语》吧，我说一句，你们说出理解和释义就行。若是这都答不出来，那晚饭就别吃了。”
一听考《论语》，大家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晚饭算是有了着落。毕竟这《论语》，自稚童启蒙便开始学。理解和释义又没标准答案，只需大概说个意思就行。
罗通也是颇为无奈，这大过年的，他不想跟这些小辈搞得像仇人一样，但又不能抹了老太爷的面子，所以才出此下策。
所幸的是，这些后生晚辈虽然大多是无才之辈，但对《论语》的理解倒算是中规中矩，并没有离经叛道之徒。渐渐的，罗通的脸色好了许多。
沈家子弟已经全部考校完毕，就剩下两位外姓姑爷。罗通看着欧阳靖和萧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是将两人比较了一番。
这两人跟自己一样同为沈家姑爷，欧阳靖出生书香世家，德才兼备，刚才一篇策论写得行云流水、字字珠玑。以他的才学，他日金榜题名不在话下。
而反观萧晨，乞丐堆里挑出的赘婿。虽然听说他写得一手好诗，可刚才一篇策论就把他难倒了。罗通已经断定，这萧晨就是个欺世盗名之徒，他的诗，定然是抄的。
这样的无耻小人，终有一天不但会连累沈家，甚至会连累自己。不行，得找个时间跟老太爷说说，尽早将此人赶出沈家才好。
这般想着，罗通对欧阳靖道：“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欧阳贤侄，此句何解啊？”
“回姑父，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做学问是一件非常严谨的事，要认真对待，切勿不懂装懂，滥竽充数。”
罗通满意的点点头，道：“不错！不错！萧晨，你听到了吗？”
嗯？关我啥事？萧晨一头雾水！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萧晨，此话怎解？”
罗通并不想当着大伙的面让萧晨难堪，毕竟沈若溪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只是隐晦的点了他一下，然后抛出了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问题。
“大概是说女子和下人最难相处吧。”
“哈哈哈！”萧晨话音刚落，众人哄堂大笑。
罗通的脸被气成了猪肝色，指着萧晨的鼻子大骂道：“竖子不学无术，真是气煞老夫也！”
萧晨一脸淡定，“哦？难道我说的不对？还请姑父指教！”
罗通冷哼一声：“哼！别叫我姑父，我丢不起这个人！”
说完还极其厌恶的看了萧晨一眼，然后看向沈若舟道：“若舟，你来说说这话何意。好教有些人知道什么叫贻笑大方。”
沈若舟自信满满道：“是，姑父。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恃宠者与小人，他们都很难修身养性，故而与之相处要有远近分寸。”
罗通满意的点点头，道：“不错！不错！竖子，你听到了吧？”
萧晨抚掌称快：“好！好！好一个史之阙文呀！”
罗通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萧晨淡淡一笑：“这圣人明明说的就是女人蒙昧，下人无知，不知学习，不好相处。可你们偏要生拉硬扯，牵强附会，不懂装懂，信口开河！敢问，这不是史之阙文那是什么？”
“大胆！竟敢口出狂言！污蔑圣人！”
“何为污蔑？”
“圣人仁爱，可你说圣人看不起女人和下人，这不是污蔑是啥？”
“非也非也！圣人生活的时代距今一千五百多年，当时女人和下人根本没有读书学习的权利。圣人之言，只不过是阐述一个真实存在的社会现象罢了，并没有贬低谁，也没有看不起谁。你用今天的社会标准去衡量过去的事，岂不如井底之蛙坐井观天吗？”
“你……真是巧舌如簧，强词夺理！圣人之言，岂会如此粗鄙不堪！”
“呵，说一句女人蒙昧就粗鄙不堪了？这论语本就是记录圣人及弟子言论的。圣人是人绝非神，他偶尔抱怨一下，发下牢骚，说一下家长里短，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反倒是有些腐儒打着圣人的旗号，断章取义，颠倒是非，将圣人之言美化得如同神话，结果搞得词不达意，似是而非。这些人，才是真的画蛇添足、粗鄙不堪！”
“真是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呀！你这般胡言乱语，实属离经叛道！依你之言，先贤前辈们都是错的了？”
“我可没这么说，他们有他们的道理，我有我的想法。做学问本就没有对错之分，只是思考的角度不同罢了。圣人常言学而不思则罔，如果只是一味的读死书，那将一无所获，正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便是这个道理！”
阁楼之中，不知何时变得落针可闻。众人没想到萧晨会反驳罗通的话，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般离经叛道的话来。
可细细想来，又觉得萧晨的话着实有些道理。一时之间，众人倒也分不清究竟谁对谁错了。
书阁考校，在罗通的怒骂声中结束。而不出所料的，萧晨的晚饭泡汤了。
与书阁的气氛相比，沈若溪的小屋要温馨很多。
“哈哈……你家那位真是可爱，招惹谁不好，偏要去招惹姑父。现在好了，晚上要饿肚子了，哈哈！”沈若芸笑得花枝乱颤。
沈若溪给了她一个白眼，没好气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他并无真才实学。哪像你家那位，从小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唉！”
看到沈若溪叹气，沈若芸收起了笑脸，低声道：“我原以为爷爷会为你招佟管事为婿，毕竟你两打小就认识。他知书达礼，人长得也不赖，在生意上也帮了你许多，而且林管家也一直在撮合此事。可没想到……”
沈若溪打断了沈若芸的话：“二姐，此事莫要再提了！那佟管事虽然有些能力，但我一直觉得他为人有些问题。而后来发生的事，足以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
“好吧，是我失言了。我只是觉得长辈们找这么个人来做你夫君，多少有些委屈你了。”
“呵呵，委屈又能怎样，我总不可能离家出走吧？我从小就对做生意比较感兴趣，这是你知道的。离开沈家，我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况且，其实他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差。”
“哦？你该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喜欢谈不上，但要说讨厌也是没有的。结婚的时候，我跟他约法三章，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扰。原本我以为他会坏了规矩或是记恨于我，可这么长时间了，他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啊！？你们还没有同……同房呀？”沈若芸一脸的不可思议。
“嗯。”沈若溪羞红了脸，声若蚊蝇。
“他没强迫你？”
“没有。”
“这么说来，他倒是个正人君子了。”
“君子谈不上，不过心却是好的。他对身边的人都不错，也曾护过我两次。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跟他相处越久，我反而越看不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