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毒丸(1/1)
平康坊,李林甫宅。
“大人,时机到了,毒丸计划终于可以实施了。”
李林甫不善的瞥了他一眼。
“公辅,你知道你最令人讨厌的是哪一点吗?”
“哎哟大人。”文士颖故作惊讶,“我一直以为大人您对我只有激赏呢,没想到大人您竟然会有厌弃小人的地方。小人自始至终都忠心耿耿的伺候大人,为大人呕心沥血废寝忘食,大人今日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太伤小人的心啦。如果哪一天小人死了,一定是心碎而死的。”
文士颖做出西子捧心状,李林甫白了他一眼。
“你伤心个屁,你知不知道你最令人讨厌的就是老是‘时机’‘时机’的说个没完,什么事情都要‘时机’,难道‘时机’不对就不吃饭,‘时机’不符就不上床睡觉了不成?”
“大人还真说对了,这‘时机’不对还真不能上床睡觉。我打个比方,比如今天晚上姚娘子要大人过去,但是恰好夫人又需要大人,对于姚娘子来说,今天晚上就不是和大人温存的好‘时机’,不知道我这么说大人能否明白。”
“真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个歪理。”
李林甫拿起书案上的簪花。
犹自记得文士颖初次拿着这枝簪花出现在他面前那天,说击垮张九龄的秘密就在这簪花之中。这些天他一有时间就在研究它,可是研究来研究去,并未发现它有何奇异之处。要说想用它去击垮张九龄,除非把它插进张九龄的脑子里。
“公辅,我研究了这许多日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这枝簪花怎么就能击垮张九龄?”
“大人可知,这枝簪花的主人是谁。”
“该不会是你的那位元娘吧。”
文士颖露出笑容。
“大人真会说笑,小人就是再不堪,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文士颖接过簪花,“这枝簪花的主人正是张九龄最小的女儿,六娘张媛儿的。”
李林甫这一惊非同小可。
“公辅,你该不会···。”
文士颖哈哈一笑。
“大人想哪去了,我与这张媛儿素未谋面,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俩怎会有私情。”
李林甫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文士颖是他的心腹谋士,知道他所有的秘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轻易击败他,这个人一定非他莫属。如若他和张九龄的女儿有了私情,难保不会被收买过去。
“张媛儿的簪花怎会落到你的手上?”
“自然是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文士颖满脸坏坏的笑,“大人可知,朝中最近最大的事件是什么?”
“朝中最大的事件?”李林甫低头想了想,“要说最近最大的事,自然非吏部的铨试莫属了。这次铨试据说有三千人参加,是近些年来人数最多的一次。”
“那大人可知主持这次铨试的是何人?”
李林甫瘪瘪嘴,仿佛在说:你也太小瞧老夫了。
“以前吏部的铨试都是由吏部尚书主持,今年因人数众多,天子害怕李暠镇不住场面,于是钦点张九龄和李暠一同主持,以张九龄为正。这朝臣们都知道。”
“大人说的没错,朝臣们都知道。”
文士颖开始在房间里踱起了步,边踱边说道。
“有这么一个人,他考中进士释褐以后留京任职,三考之后也参加了这次的铨试。他还想继续留在长安不愿外放,但是朝廷有规定,上一任如是京官,除非成绩特别优异的,都要放一任外任。此人如正常参考,必放外任无疑。不过此人有一特殊关系,他与张九龄的女儿张媛儿有私情,于是张媛儿从张九龄的书房之中将吏部的考试题偷出来给他,他最终如愿以偿拔得了头筹。”
文士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将簪花举到眼前。
“大人觉得,这个故事如若传了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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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代官场,官员上朝穿什么衣服其实是一件挺讲究的事。
国家对于什么场合穿什么样的衣服都有严格规定,穿错了乱穿了小则要受人嘲笑,闹大了还可能会危及生命。然而唐代官员的官服样式又非常之多,为了指导大家穿衣服,礼部出了一套规定,是为“明规则”。在这套“明规则”之外,还流行着另一套“潜规则”——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都不按官方规定穿衣服,而统一穿成另一种形式。
带头这么干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的皇帝陛下。
时间久了,什么场合什么时候该穿什么衣服大家都心里有数了。然而,如果当某天朝会大家都穿休闲常服上朝,就某一位官员穿一身严肃端正的礼服上朝,那么往往表示他有令人不愉快的话要说,皇帝看见都会虎躯一震正襟危坐,做好挨骂的心理准备。
仲之甫是一名监察御史,御史的正式朝服与所有人都不同,那是一种叫做獬豸冠的官服,法冠上有象征獬豸角的装饰。
獬豸是我国古代传说中的一种独角兽,有能分辨正邪的特异功能,能发现奸邪人物,并用角把他们顶倒吃掉,是公正的象征。
众人一看他这副模样,纷纷躲得离他远远的,并窃窃私语的议论:不知仲公今日是要弹劾同僚,还是想死谏圣上?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对他如此畏惧。
“哎呀子助,你今天穿这样一身法官服上朝,难道是要弹劾谁不成?”
崔耀在上朝的路上遇到仲之甫向他打趣道。
“我要弹劾谁你管不着。”
“哎哟子助,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是御史,我是御史大夫,我不管你谁管你。”
仲之甫双手一抬,“太宗皇帝早就严令,御史弹劾不需关白上司,是为祖制。大人难道要违背祖制?”
崔耀将双手拢在袖中,十分休闲的。
“我当然知道太宗皇帝定下的祖制,我只是想奉劝子助一声,不要再一条路上走到黑,等到厄运落到身上的时候才悔之晚矣。”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的。”崔耀脸上挂着嘲笑,“你只是不愿懂罢了。”
在朝堂上,先是例行公事一般地由各个部门的长官巴拉巴拉讲一大堆官话。不过这些在场众人根本听不进去,他们都在等着重头戏开场。就是李隆基也抱着看好戏的心情。
“那个人是叫仲之甫吗?”
“是的大家。”高力士带着万年不变的笑脸回道。
“朕倒挺好奇今天他要弹劾谁。自从上次严青之后,已经好久没见过这阵仗了,朕还有点小期待的感觉。”
“不管他要弹劾谁,大家都不该期待。”
李隆基扭头看向他。
“听你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在责备朕?”
“不敢,臣怎么敢责备大家。”
“朕也是人。”李隆基没有揪住他不放,“每天看这帮人勾心斗角难道不累吗?有时候朕也想来点不一样的调剂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