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南行之路(1/1)
五道河,一座座山峰星罗密布,山峰之间河溪纵横,主河自西南自东而流,在五道河镇的十余座山峰之间弯弯转转,出五道拐之后才向东而去,是以到底是五道河镇自古便以五道拐河命名。
显得有些焦躁的巩广转动着茶杯,看了看隋一帆和张童一眼,转头看着余良先说:“余先生,如今我们的哨探无法靠近华沙路三十里内,现下派出探子前往华沙路古城又来不及,还请余先生拿个主意。”
余良先面色显得有些沉重,两声轻叹之后说:“你们认为苏启有所警觉的可能性有多大?”
隋一帆率先开口:“我认为十之八九苏启已然有所察觉,否则已然过去五日之久,为何还不见其南来?并且,苏启派出的哨骑几乎将华沙古城以南的三十里地盯得密得透风,此举甚是蹊跷!我们不得不防。”
“重兵已然布下,严阵以待即可,若是发现事不可为,声称我等担忧苏启被山匪袭扰即可。”
巩广、隋一凡和张童三人听后点了点头。
八月二十五夜幕降下不久之后,亲卫急匆匆跑进营帐,巩广抬头看向哨探,脸上浮现一丝怒色:“如此不懂规矩!所为何事?”
亲卫被吓了一跳连忙禀说 :“将军,哨探有急事禀报。”
巩广轻哼一声:“带人进来。”
亲卫带着哨探进帐,巩广未待哨探行礼便说:“何事?”
“禀将军,驸马所率军队距此已然不足百里。”
巩广急声问:“一共来了多少人?”
“跟之前探获人数吻合。”
巩广朝哨探说:“这么说来,至多明日便能来到五道河?”
“是的,将军。驸马率军日行也就四十里左右。”
听完哨探的话后,巩广看了看余良先三人后说:“昼夜赶路辛苦了!下去好好吃一顿,好生歇息。”
“谢将军!卑下告退。”
余良先待亲卫关上帐帘后缓声开口:“现在可以下决定了。”
巩广、隋一凡和张童相互看了一眼彼此,脸色都极为沉重。虽说早前商讨过各种行事策略,但真到要下决定的时候,难免举棋不定。毕竟要针对的是当朝驸马,还是那么受宠的驸马!
巩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将酒杯捏在手中深吸一口气后沉声说:“既然苏启入套,那我们何不依了他?”
余良先听了巩广的话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轻轻送进口中。
隋一凡抬眼看着巩广:“为何苏启比预先的脚程晚了这么几日?若是苏启早已成竹在胸,而是欲擒故纵呢?我们都明白,一旦这一步我们跨出去,便再无回头的可能了。”
张童看了看隋一凡,又看了看巩广,却是没有说话。
帐中一时陷入了寂静当中,张童不时拿眼瞄向巩广,心中七上八下,很想劝一劝巩广,但却不敢轻易开口。
良久后,巩广直勾勾盯着隋一凡:“你想退缩?你可要考虑清楚,这绝对不是退一步便海阔天空,也有可能是万劫不复。”
隋一凡面色更沉,只听得巩一凡说:“我们犯下的事,哪一桩在苏启手中来办,纵是不死都要脱层皮。你死我亡之际,可不能虎头蛇尾。”
余良先转眼看了看三人,轻扣指尖说:“还要早做部署才好,否则便来不及了。很多人都传驸马与两位公主成婚,其间必有陷情,还说陛下特意让军中精锐和宿将帮着驸马爷堆着军功上窜高位,这些话我是不相信的,若是驸马不具才能,想捧都捧不起来。所以,若是要取消此事,便该着手前往接迎接才是,至于什么时候再行下手,从长计议便是。”
巩广摇头:“不,余先生此言差矣,苏启此人历来不论是出行还是行军,身边的护卫力量在一众大将军的护卫中,都称得上是首屈一指,他的起居饮食,府中内外的拱卫可谓是密不透风,良机稍纵即逝,失不再来。”
巩广看着余良先三人沉声说:“不要心怀侥幸,你们心知若是举棋不定,落到苏启手中的后果将会如何,包括部下的将卒,哪个不知他们所犯下的罪行一旦被揭露将面临什么,是以他们才在半知半解之下,愿意配合我们。在这个世上,除了自娘胎带来的痴傻,真的有人如同我们想的那般傻吗?”
巩广一一看过余良先三人的脸后继而说:“苏启若在此次剿杀当中丧命的话,不论他是年轻一辈军中第一人,又或是深受陛下恩宠,又能如何呢?当事情的发展已成定局,自然有人将全力保全我们,因为今日若是放弃我们不管,那么势必将要分崩离析,他们!不会这么没有前瞻眼光的。”
张童和隋一凡双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隋一凡一挫嘴说:“那就这么定吧,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犯下了死罪,何惜此身!”
距离五道河三十里的苏启大帐中,左东直视苏启激奋说:“大将军!还请慎重考虑末将进言!让末将代替大将军先行前往五道河,纵是末将身死,只要大将军能够安然无虞,末将之身死重比山岳!更何况,末将深信大将军会照顾好末将家人。”
苏启重重拍了拍左东肩膀:“本将感激不尽!莫说有席广将军的左右两军策应,纵是只有我们这一千两百人,本将也相信巩广一众奈何不了我们。”
未待众人接话,苏启抬手制止接着说:“诸位弟兄,我家中巨变之后,孜然一身逃亡,如今荣华富贵和圣恩齐聚一身,身为大炎好儿郎,我所行所做之事,无愧于心,无愧于先祖,更无愧于大炎百姓和陛下,我相信!在本将率领之下,以一敌五不在话下!这是我不能退缩的一战!”
胡石、左东、石永辉、方平和孙晓九女听了苏启斩钉截铁的一番话后,没有再行规劝,而是眼中迸发出誓死的意志,纵是死战身殒,尸骨无存,都要护卫大将军周全!
余良先听着最后一批哨骑的回禀之后,命令哨骑退下之后笑说:“诸位,行事之前,让我们举杯预祝马到功成!开弓没有回头箭,纵是舍身成仁,我坚信我们的家人会有一个好的结果和前程。”
时至午正之后,余良先看向巩广、隋一凡和张童三人说:“五道河的大河滩若非苏启埋骨之地,兴许便是你我的之长眠所,走吧。”
胡石策马到苏启马前站定禀:“大将军,适才末将见到巩广部下军将见到我部之后,远远调转马头疾行而去。”
苏启沉吟数息之后说:“看来,巩广等人连装模作样都懒得做了。既是如此,传本将军令!”
“末将在!”
“执行既定作战策略,情势但有不对,距离巩广等人军阵两箭之地时,疾冲对方中军!放开手脚砍杀。”
眼见方平眼中一丝犹豫之色闪过,苏启逼视方平:“方将军,事已至此,不要再心怀侥幸!我们任何一丝侥幸,都将以数十成百的兄弟命丧于此。”
方平重重点头:“大将军所言甚是,末将妇人之仁实是不该!”
巩广四人听过哨骑回禀之后,传下了作战军令。
巩广看向余良先三人嘿嘿笑说:“还不知道苏启面对我们的冲锋,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余良先说:“不要轻敌,我方哨探未能穿过古城前去打探,并不知苏启是否已然调来大军,所以一旦冲锋,誓死也要杀掉苏启才值得。”
余良先的话音才落,便见坳口处旌旗招展着升高,然后是齐整的骑军缓缓现身,行至距离巩广等人一里余外止足不前。
在余良先、巩广、隋一凡和张童四人注视之下,一队五骑率先驰行而来,到了近前,胡石翻身下马上前抱拳:“大将军帐下哨探营将胡石见过诸位将军,大将军命诸位将军上前迎见。”
余良先笑说:“胡将军有礼了,军中已然摆下丰盛的酒宴,还请胡将军回禀大将军,末将等人便在接候大将军。”
胡石皱眉说:“诸位将军,这于礼不合吧?”
未等巩广开口,余良先说:“胡将军,巩将军、隋将军和张将军都是将门之后,自五源城到五道河迎候大将军,已然敬意十足,大将军已在一里之外,还要末将等人上前迎见,未免有些不把将门放在眼里,胡将军何不回禀大将军定夺。”
胡石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末将回禀大将军定夺。”
看着胡石带着小队回转,余良先说:“传令下去,准备接战。”
眼见苏启所率骑兵由远及近,巩广正待猛夹马腹率军冲锋,却见苏启所率骑军已然策马疾驰!余良先眼睛睁得老大嘶声喊:“放箭!放箭!”
待得巩广几人反应过来,猛夹马腹冲出,只见苏启所率的骑兵已然逼近!
苏启平举长矛,在盾阵掩护之下避过一阵箭雨,长矛平刺之下,在余良先惊愕的目光当中,在一束血雨洒落当中,将余良先刺落马下!苏启目不斜视,长矛左右挑动之下,但凡迎战之敌,皆难敌苏启一合之击!苏启犹同箭矢锋芒,引领着身边数十将领生生在柱香时间内把敌军军阵捅了个对穿!
若说巩广等人万万想不到的便是,苏启会先行下死手!其次便是远远低估了苏启的战力!苏启如此不管不顾先行对自己一方人马下死手,有什么底气向皇朝交代?至于苏启率领一千两百军卒直接冲阵的举动,留给巩广几人的,只能是在地下再去寻找答案。
巩广等人事先安排在大河滩两侧河湾的伏兵,当听到震天的嘶喊拼杀声纷纷涌出时,映入眼帘的情景毕生难忘!四下奔逃的军中袍泽,一个又一个被砍杀倒地,而追杀自己袍泽的所有人,如同没有丝毫情感的幽灵一般,挥舞着手中兵械,挥击之下扬起的血雨,瞬时将两侧伏兵的心灵击溃!当有人第一个哭喊着逃离,瞬时之间作鸟兽散的溃兵布满河滩!
不断自五道河边山峰脚涌出齐排排的盾兵逼着溃散的军卒朝着苏启所在的军阵聚拢,席广率先高声喊:“放下兵械!放下兵械!放下兵械!”
随着数千人齐声高喊之下,溃散的兵卒纷纷将兵械放到河滩上,双手抱于脑后不断被驱赶着聚拢。
两千余军卒齐排排站在河滩上,内心的担忧和惶恐使得所有军卒低垂着头,有不少人身形在颤抖着。
席广策马来到苏启面前禀:“大将军,请训话。”
苏启站在战车上,孙晓八女拱卫在苏启四周,席广朝齐排的两百传令兵卒下令:“上前到大将军前面,把大将军的话一字不漏传下去。”
“是!”
“抬起头来!”
苏启在两百传令兵齐声高喊这一句后,看向还低垂着头的大半军卒再度高声喊:“抬起头来!”
两千余溃军都抬起头来,看向战车上的苏启,只听得苏启说:“今日主犯已被尽数诛杀!一众从犯已经全被斩杀!你们既然都是被上官胁迫,罪责从轻!”
溃军听到苏启的话,眼中都升腾起浓浓的希望,有不少人眼中已然溢出泪水,更有人一脸不可置信。
“五道河意欲设伏行刺本将,若能成功,是本将命该如此!那么你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人能够活下命来,你们的家眷也将全部被诛连!”
“本将自从带军治政以来,惩办贪官恶绅,让百姓能过上更好的日子,让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让军中儿郎得到温饱,军饷按时领发,不受欺凌,军功粮饷不被贪墨,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让更多百姓能够过上富足的生活,让官府少一些贪恶之举,让我军中男儿一心为国为民守土捍疆之时,自己富足,家中无忧!为的是我大炎国富民强,蒸蒸日上!”
“本将两年多来,查抄拿办的人不计其数!想要本将人头的人数不胜数!为何!那是因为本将始终将大炎放在心头 ,是因为本将始终将百姓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