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大意了（1/1）

不见银月高挂，撒下满地白光，只闻风声肆虐，呼啸如贪狼。

片刻之间，风雨俱齐，由墙上窄窗进入这个方寸世界，任由风雨携凉意，不念两个可怜人。慕靠墙而坐，望着手中捏住的秦义硬塞进手中的滚圆丹丸，怔怔出神。

旁边鼾声由低处一路上冲，似与风雨声比高，当然胜之，而且完胜。鼾声填塞整个方寸空间，如雷震耳，似狼似虎。而这丝毫不能影响唐慕，他静静地坐着。

坦白说，当唐慕被告诉此丹丸能重塑道骨，生其筋脉，他的心中有那么一刻是激动的，因为这意味一个机会，而非遥遥无期的苦候。

他不惧重新开始，从头再来，但只怕没有这样的机会。

如今出现一个机会，他当然抱以巨大期待，即便他已经非常克制，但期待冲破理智的围追堵截，将旗帜高高挂起。

人在危难之时，总会爆发出巨大的渴望，总想拼命抓住能够触及的任何一根稻草，因它或可救命，此为生念，深烙印的骨子里，无一例外，包括唐慕。

夜早已入深，风雨的肆虐，更显夜的黑暗。

黑暗中，一人静坐，一人酣睡，不同的两个人，以不同的方式沉默在夜里。

闪电划破本不寂静的沉默，将黑暗一次次驱逐，但黑夜太长，太广。即便是强如闪电，万丈光芒，即便是震如雷霆，天似坍塌，在黑夜面前却只如牢骚般，昙花一现。

“不，我不该如此消沉，还有重要的事情等我去做。”唐慕对自己暗暗说道。

“黑夜太长，太广，侵覆一切，但只要够强大，黑夜也会退避，如同白昼，即便短暂，却足以认清前路，昙花一现的从来不是闪电，而是自己的信念。我若心有念，万里不过寸许间。我若强如雷电，可闪耀人间三百年。”

唐慕如惊醒般，双眸神光奕奕，斗志昂昂。

闪电如剑，劈开黑夜，雷声如鼓，呐喊助威。

剑势动地惊天，鼓声震耳欲聋，这是一场精彩的对决，怎么少得了看客，唐慕举头遥望，透过牢笼般将精彩至极的决战收入眼中，幻想着有一天与天比高，而这不正是他的踏入武道的初衷之一吗？

恍惚间，他发现因为自己气府被废，腿筋被断，自己已经失去了曾经的意气风发，消沉，颓废。

当然，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重新开始。

但庆幸的是，他没有一直如此颓废下去。

......

翌日清晨，风雨已经停歇，艳阳直上，高挂遥不可及的远方，一次次挥洒暖光，人间得以明亮。

唐慕意识苏醒时，已经是日上三竿，牢房内一片通亮，通过门缝以及窄窗直射进来的光反而有些刺眼，他躺在角落的位置，会好上许多。

彼时，肚子咕咕地响起，气府被废，五脏息作仅仅只能通过吞食谷物，转化其中五谷之气来提供能量。若是气府仍在，可通过真气补充，能够很多天不用进食。

已经多少天没有进食了，唐慕自己也不清楚，但现在他很饿，身体非常需要谷物之气，他知道，若仍没有能量的补充，一切斗志都将无处施展。

“一把青菜一把豆，英雄也须尝两口。一口饭，关键时候也能难倒英雄好汉啊！”

唐慕暗叹一声，只能希望自称是魔人尊者秦义给的混沌丹真的有用，自己可重新开辟气府，多撑一段时间，找机会逃出去，去调查心中疑惑。

没有迟疑，意识沉入身体之中，想探查吞服丹药后的情况，然而结果却令他大为奇怪，丹药似乎丝毫没有发挥作用，他感觉不到任何的变化。

“是否我太心急了呢？”唐慕这么安慰自己，经过昨晚深刻的思想斗争，已对丹药带来的效用报以巨大期望，他不愿意再一次失望或者失败。

他知道，一次次失败之后，换来的不一定是成功，更有可能是绝望。

既然魔人尊者秦义也曾经历这样一阶段，或许他可以问问情况，也好巩固自己的有点受挫的信心。然而，当他睁开眼睛，却发现魔人尊者秦义并不在，只有自己，以及不远处的饭菜。

对，是饭菜！

他不自禁地有些奇怪，自己已经是个废人，邋遢男没有立即杀了自己或者任自己自生自灭，反而将自己带回来，是为了什么？

联想起那日在小灰洞穴中听到的，以及邋遢男对秦义说的，炼药应是邋遢男每日应该做的事情。可是，在炼药中，自己能帮什么吗？腿脚不能动，能够想到的劈柴烧火的，自己这样似乎也做不了。

那是为了什么？

忽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试药！

让唐慕试吃药，可能性极大。

这时，唐慕又想到昨日，自称“秦义”的老者给自己的丹药，难不成两人是一伙儿的，唱双簧让自己试吃药？可仔细一想，漏洞太多了。

想让自己试吃药，还需要骗吗？自己根本没有防抗能力好不好。

最终，唐慕放弃了两人一伙儿的猜测。

他看了看落秦义常躺着的地方，环视周围，似乎想找出些什么，但没有任何发现，最终落在那简单至极的饭菜上，说是饭菜也不合适，就是大的树叶上放在发黑瘫软的野菜。

若是平时，在他看来，这种饭菜，连野猪都不吃。

生活在山林中多年，唐慕平时也常吃野菜，野菜也很美味的，但是将野菜弄成如此令人没有食欲的，倒是没有过。

然听着肚子的打鼓般剧烈地抗议，以及如今的处境，唐慕终究是爬了过去。人不会被一泡尿憋死，因为会忍不住，但会被饿死，那是因为真没有吃的。

饭菜有股浓重的腥味，上面还有一些渣子，不知道是什么，唐慕长了一口险些吐了出来，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吃了，全吃了。

之后，他便盘坐在地，双手捏指放于膝间，运行心法，吸收天精地气，修复筋脉。

转眼之间，已经四个小时过去，魔人尊者秦义仍旧回来，就连邋遢男也未曾来过。

“估计在炼药呢！哎，也不知小老虎怎么样了，是否已经......”

忽然间，一声炸响，从锁门的外面传来，将唐慕惊醒，没过一会儿，他听到脚步声和怒骂声靠近，唐慕知道应该是秦义与邋遢男两人过来了。

果不其然，门被打开，魔人尊者秦义浑身焦黑，头发胡子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只留下一半。旁边站着的邋遢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身上披着的虎皮一大片毛发焦黑，他双目怒睁，狠狠地盯着秦义，一脚将其踹进来。

“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就用你当药引子。”留下这句话，门被关上，便走了。

秦义“哎呀”一声，摔个狗吃屎状，等到邋遢男走后，他慢慢爬起来，低声道：“真是看得起我这把老骨头，拿我当药引子，我还怕没人给我处理身后事呢，烧成灰，就不会曝尸荒野了。”

唐慕听得无语，他也是真的想得开，此刻唐慕真怀疑他是不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魔人尊者秦义了，或者此秦义非彼秦义，那个秦义武道修为极高，不少人猜测其已经臻至化境。若真是他本尊在次，何以对邋遢人如此俯首帖耳，甚至还被其关在这里，没有反抗？

但从他的故事，唐慕又听出他的真情切意，而且自己救过一人这事，却有发生，但是不是这人，就不确定了。

想到这里，唐慕矛盾至极，刚刚找回的自信仿佛如同歪斜的大楼般，随时倾倒，他忍不住暗道：大意了，终究是大意了，若是他的身份是假的，那么丹药多半是假的。

自称秦义的人，爬起来，看到唐慕盯着自己略略失神，脸上挂满笑意，凑近说道：“不好意思，献丑了，炼丹炸炉了。”

唐慕像是没有听进去般，问道：“你真的是魔人尊者秦义？”

“魔人尊者秦义？”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他早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唐慕大惊道，心情如同从高崖跌落谷底。

不得不说，唐慕之所以下定决心吞服丹丸，一部分原因就是对方是魔人尊者秦义，毕竟他当年的武道高度无人不知，如果昨晚的故事是真的，那么足以可见丹药的效果。

但如果是假的，那只能说是玩个屁啊，是完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