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太子与太子妃（1/1）

“这殿内之人都被朕唤出去了，朕想知道你是在跟你外祖父唱双簧还是你确实希望扳倒李相？”老皇帝直言不讳。

“回陛下，臣为的是国事，既非计谋亦非私仇，况且臣与李相并无私交。”林熙煜平静的答道。

老皇帝看了一眼林熙煜，肃容呵斥道：“自古都是贤臣名相，你若要做贤臣，要容得下名相！如此心胸狭隘，怎堪重任？”

“回陛下，臣只希望能做个能吏，贤臣也好，奸臣也罢，自古朝堂的两股势力，陛下只需要平衡利害，适时拿捏即可。臣愿做能吏，不愿参与朝堂争斗。”林熙煜表情冷峻的要命。

“那若是朕当真罢免了李相，若日后如你外祖父所说，李相复位，你如何面对？还能做你的能吏吗？只怕是到时候，想退隐都没有地方给你安身！”老皇帝面容稍稍缓和。

“自古以来，都是君为天，若今日陛下下旨罢免了李相，那必是李相犯了国法家规，合该如此，与臣奏与不奏没有关系；若他日李相复位，那也必然是得了滔天的功劳，是陛下赏罚有度，宽仁待人，臣只会在李相的支持下，继续做好能吏。那时，还是与臣无关。”林熙煜冷冷的说道。

“年纪轻轻，如此老辣，李源莫不是用一天的时间，把全部经验尽数予你？”老皇帝不解，为什么林熙煜年纪轻轻，说话却如此的沉稳。

“正如陛下所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功，若一日便能学了李侍郎大半辈子的经验，那陛下才真真应该处置了臣。”林熙煜跪着回道。

“看得通透，想得明白。最关键的是摸得到朕的心思，今日朕姑且信你一次，但正如你说，若日后有了变数，朕也会考虑处置了你。”老皇帝走到林熙煜跟前，轻轻地说道：“朕现下有三件心愿要你去做，做得好，功劳再加一笔，早晚入阁；做不好，你会自掘坟墓，那时，不需要朕，你自己就把自己处置了。你。。。可敢接？”

“回陛下，这三件事臣是否可以选择接，也可以选择不接？”林熙煜问道。

“自然，朕绝不强迫你！”老皇帝答道。

“如若不接，陛下会如何惩罚臣？”林熙煜知道必然是有后果的。

老皇帝斜眼望了一眼林熙煜，幽幽地说道：“寿陵修建还需要一个副指挥，既是能吏，你便去吧。”

林熙煜听罢，立即回道：“臣愿完成陛下三件心愿。”

老皇帝嘴角一扬：“别勉强！朕不喜欢勉强别人！”

林熙煜瞒着内心的这一万匹草泥马说道：“不勉强，都是臣自愿的。”

“好！这三件事都是传个旨意。”老皇帝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

“臣这就去中书省领旨。”林熙煜刚要起身。

老皇帝严肃地说：“且慢，这三个旨意都不在中书省，都是朕亲笔所写，小三子呈上来。”

林熙煜又重新跪好，老皇帝拿出第一卷圣旨说道：“这是给李相的旨意，你去传！”

“臣遵旨！”林熙煜跪接了圣旨后，又问道：“陛下不是有三个旨意要传？”

老皇帝笑道：“莫急，你且去把这第一道旨意传了，再来朕这里取第二道。”

林熙煜称喏便出宫传旨了。

如今李相受困，被封在自己府里，虽吃喝供应不缺，但对于忙惯了的李相来说，这些日子的确难熬了些。更何况，他自己把屁股抹得干净，回想了多次，却无漏洞，这才闲适的喝茶读书。此刻，小厮传话，陛下有旨。李相忙起身整理衣冠，步入正堂。

“林大人！不多几日，林大人就从御医摇身一变成了御史。就是老夫当年，都没有林大人这般好手段啊！佩服！佩服！”李相见到林熙煜来传旨，笑着说道。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领盛京刺史、燕州节度使、登州节度使李明甫接旨。”林熙煜并不想跟他多有纠缠，只想传完旨意，回宫交旨。

“自古名相匡扶圣君，奸相祸国殃民。兹尔李明甫，身居相位，逆党作乱蒙蔽太子，尔行宰相事，却不察，罪甚！经台谏盛京道监察御史林熙煜。。。”林熙煜读着读着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看到了后面的文字：经台谏盛京道监察御史林熙煜参奏查实，再三面谏，要求肃国纲、惩奸邪。朕不得不顾及台谏清流、朝野非议；虽爱惜之甚，然不得不略施薄惩。今免去李明甫一应官身，发往寿陵，任督造官。主者施行。

突然间的停顿，让李相不明就里，慢慢抬起头不解的望着林熙煜。

林熙煜心里知道，这是老皇帝为了平衡朝局，故意为之，让他来传旨，旨意上却写着林熙煜想害死你，这不是明摆着拱火吗？这旨意读完，李相还不把他生吞活剥了？以后恐怕真的没法再面对了。老皇帝这招新臣换旧臣真损。但是如果不逐字逐句宣读，也是大罪！

“林大人，怎么不读了？”李相明知故问。

林熙煜清了清嗓子，他不得不读完，只得按照旨意读完了全部文字。而读完后，现场寂静的可怕。李明甫想过会被罢免丞相之职，却没想过会一撸到底，从旨意上看，这结果就是林熙煜一手造成的。所以他沉默，既是感慨自己纵横官场数十年，怎么会栽在一个后生手里，又是感慨，老皇帝的无情，当年为他处理那么多龌龊事，如今说抛弃就抛弃了。

林熙煜现下明白老皇帝让他来传这第一道旨意的意思了。实际上就是新旧之间的交替，但是又不能让林熙煜一家独大，人为的就要设立几个对手，万一将来哪天，他权势滔天了，还有些老臣能重新启用，牵制林熙煜。可现在林熙煜也明白，如今得罪了权势通天十几年的李相，这朝中官员还残留大部分李相的故吏门生，接下来的朝堂，他得更加谨慎了！

“罪臣李明甫接旨。”还是李明甫打破了沉默，双手接过圣旨。

林熙煜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想着赶快逃离。

“林大人！”李明甫冷冰冰的喊了一声。林熙煜并没有转身，李明甫走到林熙煜身后，轻飘飘的说道：“林大人好手段，好心计。在没有老夫实证的前提下，居然扳倒了老夫。须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日子还久，林大人，咱们后会有期。”说完，用圣旨卷轴的头部抵在林熙煜腰间扎了两下。

林熙煜明白，这是要他提防暗箭伤人。于是撂下一句告辞便快步离开李府，回宫交旨。

领旨出宫的时候，老皇帝面无表情；待林熙煜回宫交旨，老皇帝便知事成了，这旨意换成谁去都不如让一个即将登上朝廷舞台的林熙煜去合适，除了创造矛盾，还有借此牵制李源的作用；更关键的是接下来的两道旨意。

老皇帝见林熙煜入宫觐见，马上表示出了善意，赐座然后拉着林熙煜细细问话，言语间透露着你辛苦了，让你去做了万难的事，委屈了吧。

见林熙煜情绪尚可，约摸着还能承受，老皇帝便拿出了第二道旨意。

老皇帝亲自递给林熙煜，并“慈爱”的说道：“这第二道旨意，是给太后的。”

林熙煜跪下双手接过圣旨说道：“陛下，可否容臣一观。”

老皇帝一把拉过圣旨的卷轴，林熙煜双手还在上面，也一并突然被拉到老皇帝眼前。

“去当面宣旨，你在李相家做的很好，朕希望太后那里也是如此。”老皇帝一脸严肃的望着林熙煜。面对近在咫尺的皇权，林熙煜还是有点心虚，这老皇帝不发威的时候像只大猫，可如今真的动了脾气，却也是个不能小觑的老虎。

“臣明白。”林熙煜慢慢将圣旨从老皇帝手里取了出来，赶紧离宫去了太后的无栾殿。

“请太后跪接圣旨。”随着林熙煜一声高喊，他知道，这下太后也即将成为他的劲敌。老皇帝希望他也变成孤家寡人。

林熙煜慢慢展开圣旨，上面的文字每个字跳脱出来，他都认识，可联合在一起，却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国运昌隆，仰赖有德明君，太后慈爱，坤元表德、壶范流芳，辅佐高祖，厥功斯茂。台谏盛京道监察御史林，上言请封，朕惟高祖皇帝抚养之恩，谨上尊号曰孝慈庆仁皇太后。锦襄侯丰功茂德，实乃国之肱骨，盛京道监察御史林表奏奖拔，可特进燕州节度使、使持节燕州诸军事、行燕州刺史，加食邑千户、食实封三百户。主者施行。”林熙煜一口气念完圣旨，内心五味杂陈，刚刚与李相成了死敌，而今却成了太后一家的恩人，老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太后起身接旨后，凤颜大悦，拉过林熙煜的手，缓缓道：“哀家父亲受冷多年，空有报国之志，却无机会效力。如今你解了哀家多年的夙愿；还为哀家上表加封，哀家记住你了。”

林熙煜故作沉稳的说道：“太后母仪天下，是陛下嫡母，这本是陛下该给的体面，臣不过是尽了为臣的本分。”

“如今峰儿病着，哀家原也没有什么指望，近日又饱受投毒之害。。。”太后边说边观察林熙煜的表情。

“现下你却能站在哀家这边，哀家当真是欣慰。今后，你若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哀家，哀家定会为你出头。”太后笑的得意，林熙煜却内心寒颤。因为他不明白老皇帝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总觉得自己似乎被老皇帝放在了他一局很大的棋局里。

林熙煜离开太后宫中，快步赶回大庆殿，他想知道老皇帝到底在筹划什么。

见林熙煜回来交旨却没有任何愉悦的表情，老皇帝并没有诧异，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如今你也成了太后的红人，该如何感谢朕呢？”老皇帝笑着说。

“臣受之有愧，这旨意明明是陛下决断，为何陛下却把这贪天之功交给了我？”林熙煜心里沉坠坠的，总觉得有些不安。

老皇帝皱着眉，笑道：“是谁说，朕白给你的？现如今你得了太后的欢喜，以后少不得要在太后那里走动，朕希望能够时常听到太后安康的消息。”

原来如此！原来老皇帝希望林熙煜去当卧底！这才把这天大的功劳给了林熙煜，可若是林熙煜不做这卧底，又能怎样？老皇帝见林熙煜并未吭声，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又说道：“如今，太后只想着是你的功劳，可你要知道，这一切都是朕给你的，朕可以给也可以连根拔起。”

如今林熙煜已经麻木，眼前的老皇帝早已不是原来那个老迈慈祥的老人，简直如同换了一个人，而如今他想跟皇权争，根本不现实。老皇帝见林熙煜已经默认，便递上第三份圣旨，说道：“朕的太子还在行宫焦急的等待朕的旨意，你替朕去跑一趟吧。”

林熙煜望着老皇帝浑浊的眼眸，又看了看老皇帝手里的圣旨。这的确是跟太子建立关系的绝佳机会，可谁又知道这圣旨里是给他功劳的还是让他去做炮灰的。

“臣领旨。”林熙煜并没有多余的表情。

行宫中，所有伺候太子与太子妃的宫人全部站在殿外，喜好八卦的几个站在门缝处着急的往里张望。正看着，殿门突然被一脚蹬开，只见太子妃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紧握拳头，脸色铁青。

“好好好！我竟一时小瞧了你，想不到你骗天骗地骗祖宗，如今连我都骗！”太子妃双目赤红，眼冒火光，似乎有一匹烈马马上要冲杀出来，太子妃身边几个贴身侍女想要来劝，全被她推了出去，反手拴上了门。

“爱妃！爱妃！你听孤说，就算不顾着孤，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太子不想节外生枝，更不想跟太子妃扯破脸，毕竟太子妃一直是自己深爱的那个人。

“如今你竟也学会了老皇帝那一套，最惯用些见不得人的伎俩，而今连我都瞒了，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说着太子妃一个猛扑，掀翻了殿中的茶几，一时间，热茶满天飞，有几滴热茶溅到了太子的脸上，瞬间便红肿了起来。太子一边捂着脸，一边逃着说：“爱妃，你见孤脸都被烫坏了，也合该解气了，今日便饶了孤吧。”

谁知此时的太子妃见到太子求饶，更加怒不可遏，原本俏丽的面庞扭曲起来，指着太子叫骂道：“好你个田泰！说得好听，让我嫁过来，与你共享天下，什么掏心挖肺的对我好！如今背着我干下此等大事，还让我不怪你！”

太子也顾不得脸上的烫伤，略有怨怼的说道：“父皇不让孤与你说，孤有什么办法！”太子妃立马追问：“那陛下若让你休了我，你可也愿意？”太子一时躲闪不及，被太子妃抓个正着，只听“啪”一声，太子妃也呆了一下，她原本是想泄火，可也不知道哪里抓来的花瓶，照着太子脑袋就是一拍。

太子被打懵了，与太子妃四目相对，直到太子额头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才慌忙起身，太子妃喊道：“传太医！”

“圣旨到！”林熙煜带着两个内官此刻来到行宫传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