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旧人(1/1)
“长老,您能来参加小妹的出阁之日,真是……感激涕零。”
路上,杉翼对着白玉长老感谢道。
“还有李文山师兄,木师妹和李小师姐。”
杉翼看着身后的几人,眼睛有些湿润,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
几人面面相觑,神情颇有些不自然,但杉翼和村长却当做没看到一般。
村长在前面引路,听到杉翼的真情流露,哑然失笑:“你这傻小子,怎么嫁不是嫁给你若才老弟?都是一个村的,以后都可以看得到的!”
杉翼只觉得鼻子发酸:“村长啊,这小妹出嫁,我这心里就是有些堵得慌啊……”
“我懂!我懂!”村长身为老丈人,自然极力安慰,想当年自己的老姐出嫁,他也是这个感觉。
杉翼也是修士了,当然不会太过失态,于是扯开话题道:“村长,听说若才老弟去年赶考,结果如何?”
村长哈哈大笑,那脸上仿佛多了几道光:“不高不低,得了个探花!”
杉翼拱了拱手:“恭喜啊。”
村长看似洒脱,心中却一直是惶恐的,此时脸色一变,直接道出:“杉翼啊,你们可都是仙师了,我们这些凡人呐,怎么蹦跶都入不了你们的眼了……”
听到这话,杉翼笑容退却,瞬间觉得自己与这个村长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话说啊,当年那几位仙师来咱们村收徒,却偏偏收了你和杉兰芝两位娃娃啊,我家若才究竟哪里比不上你们了?”
村长没有就此停嘴,而是一直喋喋不休,杉翼只得叹息,若换做其他修士,这村长早就当场被拍死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不再理会村长的自言自语。
村子的大路只有一条,右边是在黄昏下波光粼粼的小河,左边则是只剩下一囱囱稻草堆的麦田,以及更远处的泥巴房。
这一切都让杉翼兴奋,在宗门修行时屡屡得到苍皎的回信,这天农忙两家人起了什么乱子,那天哪家小屁孩又打了起来……
若说自己不怀念是假的,但他怀念的不是这个故乡,而是故人,还有妹妹。
在村长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村中心的晒谷坪,这里已经摆了很多桌酒席,靠近堂屋大门的是村长家人所坐,堂屋内部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凳子。
那便是留给苍皎唯一的家人——杉翼的位子。
杉翼掠过无数人,想要找到妹妹,却才想起新娘还不能出现,得到晚上。
晚上,就要拜大堂、入洞房了吧?
想到自己走时妹妹还是很小,现在怎么就要嫁人了呢?时间过得可真快。
可时间只催人老,无所作为啊!杉翼瞬间思绪纷飞。
那时自己和小妹被杉若才骂没爹没妈,杉翼直接过去拳头理论,却被四五人打趴下,苍皎跑去把杉兰芝叫来,这才得以收场——杉兰芝把他们都打趴下;
小妹想要河里的小螃蟹,杉翼和杉兰芝潜下去找,结果怎么摸都是摸到一把石头;
夏天时小妹一人去了莲藕塘,他们二人直接找到了天黑,急得晕头转向,等二人灰头土脸到家,才发现小妹已经比他们先一步吃饭了……
几年前,一位宗内的长老路过村子,瞧见三人皆有灵根,但苍皎却出了意外……
杉翼不禁想起自己小妹今年也十六了。
杉翼不禁想起,杉兰芝已经……
他们走进了热热闹闹的晒谷坪后,杉翼第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杉兰芝的娘。
她与杉翼兄妹只能算不咸不淡的近亲,但却一手将他们两人带大,对他们与杉兰芝没有任何偏心,视如己出,杉翼也早就把她当成了娘。
农村平日吃得清淡无比,只有到了酒席或是节日才吃得好一些,人们都想在这个时候把平日里没吃的油水塞满肚子;
而她坐在酒席的边缘位置,在别人大快朵颐的时候,她只撑着脸颊独自看向远方;
空空的碗与满是皱纹的脸,被那迟暮的黄昏渲染,与热热闹闹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
村长也注意到了杉翼的目光,淡淡道:“她老公死得早,一手把你们三个人带大,几年前直接走了俩去当仙师,现在最后一个都嫁人了。”
杉翼这才注意到她的老态,皱纹布满整张脸,两鬓都已经斑白,原本挺直的腰杆和精明的眼神,现在也变得佝偻和无神。
在三个最爱的孩子都离她而去后,原来那个强硬、干练的妇女,现在已经衰弱到了这种样子……
杉翼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她,显得有些无助,内心复杂至极。
这女人虽说有些呆滞,但也不至于傻,她也在四处扫视,想知道那已经离自己一个凡人远去的仙师,是否会在妹妹的出阁之日归来?
但命运终于没有让她失望,那双浑浊无神的老眼终于与李黎对上。
但她却马上移开,杉翼用绅士扫了扫这才知道,那双似乎永远精明的双眼,已经失明了……
杉翼慢慢走到了她的面前,周围几人也注意到了杉翼的存在,变得安静了起来,略显拘束。
“谁啊,是翼伢子嘛?”这个妇女慢慢站了起来,一个人将三个孩子带大的她依旧那么地聪明,一猜就猜中了。
“伯娘,是我。”杉翼喉咙有些难受,依旧答道。
“终于来了了嘛!唉哟,兰芝呢?没跟你一起啊?”
兰芝二字吐出后,杉翼胸膛瞬间闷得吐不出气来。
“她啊……最近要蜕灵晋辰了……”
“翼伢子,你撒谎。”妇女冷静地打断了杉翼的话。
杉翼一愣,只得打了个哈哈后低下了头,自己从小到大,根本就不可能在这个妇女面前撒谎。
他就像一个认错的小孩,哪里还像视凡人为蝼蚁的修士?
“叫我吗?娘。”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杉翼猛地回头,却看到了白玉长老。
白玉娘娘作为玄道宗吉祥物,除了入门测灵根的职务外,还有就是审批家书。
但一些有隐私之事的修士,也就无需让白玉娘娘审批,但杉兰芝给她娘寄的信不属于这一类。
再加上也见过不少次杉兰芝的面,所以白玉娘娘也可以摸出七八分性格和模样,虽拙劣,但骗一个眼瞎妇女还是足够了。
“娘,我修为比杉翼还要高了。”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