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冯唐智守高柳邑 董颐命丧延陵城（1/1）

看来就算自己不在校场，大家也都能各司其职，顶多也只是没有更新的兵器装备了。宋昭心想，这正是先生所交代的，弱化单一首长的掌控，让军队逐渐职业化正规化，辅以思想熏陶，最终成为大汉人民的军队，而非某位皇帝或军阀私人所属。

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战事不允许他们出去捡柴火了。宋昭在大营里等到霍玄纲和马弨带兵回来，便迅速安排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马畓留守大营，陪同工匠们抓紧时间打造兵器，同时在平邑周边招募精壮收集粮草，顺便当做预备役部队来训练。现有的五百士卒，分别由自己、马弨、霍玄纲、魏嶓和陈相各带一百，游击于中都城北至长城以南的广大区域，每五日左右须回一趟平邑交换战情并补充给养。

“这不行！都尉怎可以身犯险！”其余几人听见这种安排，异口同声表示反对，甚至马畓也表示愿意替宋昭出去带兵。宋昭和大家来回拉扯，但是拗不过大家最终妥协，方案改为其余四人各率一百二十名骑兵出去游击，大营里留二十人帮助防守校场和平邑县城。

送大家出征的时候，宋昭逮着他们挨个仔细叮嘱：“切记十六字，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我们兵力欠缺，需要尽可能避免伤亡，伤者要尽力带回，不放弃每一个兄弟。另外，坚决不允许贪功冒进，上一次只是演习，这次面对匈奴人务必万分小心。”众人看着宋昭凝重的眼神，原本大大咧咧的状态也都逐渐收了起来，开始认真检查行装。

大营一空，宋昭就坐不住了，他打算去马夫村看看那边的布防怎么样了，马畓心里也明白他是担心马竹，也是硬让他带上十名士卒作为护卫。

马夫村的矿工们已经走了一大半，都是回老家躲匈奴去了，剩下的基本都是拖家带口住在这里，现在也顺便参与了村庄的防卫工作。冯唐并不在这里，他把布防任务交代给马弘和马番之后，就带着几个人去了高柳县城，说是想帮助县尉检查城防。

“他怎么管这么宽！印绶还在我这呢，他去了人家认识他是谁吗？”宋昭有点生气，这个冯唐真是跳脱，给个麦秸秆当拐杖拄着了，就算高柳县尉知道他，也不可能相信他的军事水平。但是人已经去了，宋昭也没办法，只好带着士卒直奔县城去找冯唐，不过他这次带的是八个人而非十个，因为马仑和马育不想去县城，要留在村里帮忙。

城墙上的情形有点出乎宋昭意料，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冯唐是怎么说服县尉，把城墙防务交给自己的，不过现在这已经不是重点了。郎中令印绶出现在冯唐手里的时候，宋昭明显注意到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后用更响亮的声音继续安排士卒搬运箭支和石块。看到一幕幕热火朝天的场景，宋昭也不好意思添乱，简单交代了一下炸弹的用法，留下几十颗炸弹后，便继续赶往更北边的延陵，因为他从高柳县令处得知，董颐和荀桢正在那里巡察守城士卒。

一路上可谓惊险，宋昭一行九人听见马蹄声就隐蔽，先后躲过了四波匈奴骑兵，这些人总共算下来大概有上千了，只可惜宋昭兵太少，炸弹都不敢扔一个，被迫放他们南下冲向高柳。

宋昭那边东躲西藏赶往延陵不提，冯唐这里已经用上了日臻成熟的望远镜，远远就看到有大批匈奴骑兵正在靠近，而且不光是北门被宋昭遇上的那几波，东门方向也来了很多。有首领一到城墙下面就开始叫嚣，让城里交出一万石粮草和两千金，否则他们就围着城不走了。

看到匈奴军队里三个汉人着装的人，冯唐不屑地嗤了一声：“这帮赵国余孽还真是死缠烂打，有没有箭射得准的，瞄着那三个汉人各来一发。”话音刚落，嗖嗖十几箭出去，两个汉人应声落马，另一个捂着肩膀慌忙驱马退入了人群。看到如此情况，城墙上所有人都开始嚎叫，冯唐则拿着铁皮喇叭吼到：“蛮子听着！粮食金钱一分也没有，弓箭管够，你们要是喜欢，尽可以在这里围到人死马亡！”随后将喇叭扬起来一点，朝那名被射伤的汉人喊道：“今日不会再有白登山，倒是会有更多即墨城！”

喊完之后，冯唐向后一挥手，十枚炸弹飞下了城墙。可惜这玩意不比弓箭，居高临下还是扔不了很远，十枚炸弹没有伤及匈奴人丝毫，只是前面几排的马受惊开始乱窜。匈奴人见状，再加上天色渐晚，于是后退几百步扎营住下了。这天夜里，冯唐和守城众人开始琢磨一个问题：如何能够像弓箭一样，将炸弹弹射出去？

因为有成熟的弓弩底子，弹射装置很快就改进完成了，过程也很简单，城里有木匠帮忙做了一个放大版的弩机，沟槽里恰好可以放下一枚炸弹，使用时只需要两个人合力将皮弦拉至销钉处，然后一人点燃引信，一人拔出销钉，皮弦便可以将炸弹弹射出去，根据木匠和士卒们估算，这种弩机应该可以将炸弹发射出至少两百步远，以炸弹的杀伤范围，命中率就无所谓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匈奴就被炸弹彻底制裁了，在冯唐指挥下，除去必要的瞭望卒外，其余士卒被分成三批，每批两人一组共操控着十三架弩机，各发射五枚炸弹后下去休息。就这样不出一个时辰，匈奴的帐篷已经被炸弹烧毁殆尽，马匹受惊互相践踏踩死了数百名战士，那个中箭的汉人也未能幸免。苟全性命的匈奴一人双马，灰头土脸、衣冠不整地迎着朝阳和寒风向北疾驰而去，那是他们已经逝去的青春。

马夫村这边结束的更快，刘义和马仑带着一批村民趁夜色直接把匈奴营帐炸完了，冯唐回村的时候，正好碰上马弘正在阻止人手搬运战利品。战果颇丰，每家每户都分到了几斤风干牛羊肉，乳酪直接堆在村口谁爱吃自己拿，反正这味道汉人也吃不惯。至于缴获的几十匹健康马匹，则是派人赶往平邑校场去了，马弘知道战争结束后宋昭肯定要扩军。

再看宋昭这边，还没进县城呢，他们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过于安静和肃穆了。难道匈奴已经屠城了？宋昭逐渐心跳加速，当看到县衙门口挂着的招魂幡时，他心态彻底崩了，这怕不是死了个大佬啊。来不及细想，宋昭快步冲进县府大院，迎头撞上了边哭边往外走的荀桢。

“荀桢兄，这是怎么回事？”宋昭揪着荀桢头上的白布，低声问道。荀桢抹了抹眼泪，定睛一看：“啊，是公子。唉公子晚来一步，昨日傍晚董大人在城头中了流矢，未能抢救过来，已然丧命了！”

啊！紧随宋昭身后的八位士卒也震惊了，他们都是知道董颐的。本以为几位大人只是巡视城防，既然冯唐都没事，其他人应该也是无甚大碍的，没想到董颐才过来第二天，人就没了。宋昭听到这消息直接呆住，说不出话来，手里的印绶全都咣啷啷丢在了地上。荀桢捡起来一看，“代内史董颐印”“代奉常董颐印”，刚抹掉的眼泪又出来了，他来不及细看自己的印绶，回身把董颐的两枚印全都恭恭敬敬献在了灵堂上。

在众人的簇拥下宋昭也调整了过来，在给董颐上香的时候他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这个老顽固虽说有点贪权，还爱防自己，但是国家大义始终不掉链子。这次匈奴进犯，他也是不顾自己年老体弱加天寒地冻，硬撑着和荀桢一起来到了城墙内侧最靠北的县城，共同参与布置城防。就冲这一份勇气和胆识，宋昭都不可能再跟这位老人计较之前打小报告的事了。

敬香完毕，宋昭找县令和荀桢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如今匈奴尚未完全驱逐，董大人灵柩暂且放在这里，之后再扶回中都安葬吧。我从平邑带来了一些名为炸弹的新式兵器，留在此处协助城防。代国新王是皇子武，不日即来就国，荀桢兄作为新任中尉，这里驱逐匈奴就全听您的指挥了。”宋昭说完顺便向荀桢汇报了自己对平邑骑兵的安排，荀桢数了数日子，便劝宋昭赶紧返回平邑，根据骑兵们的战况安排下一个五日计划。

宋昭也知道自己在这里的话，荀桢指挥起来放不开手脚，干脆没做过多停留，一起吃过午饭就出城上马，直奔平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