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奇地怪图（1/1）

苏衍按下疑窦，忽闻公鸡啼鸣，转眼望向窗外，看见东方微白，已是黎明时分。

他当即翻身下床，收拾妥当，锁好门窗，骑上齐修的自行车，直奔鸣羊街而去。

沉睡一夜的南京古城，此时正渐次苏醒，乌衣巷里的早点摊，已经开始忙活，飘散着香喷喷的热气。

氤氲中，全是市井烟火。

邻家卖鸭血粉丝汤的阿妹，见苏衍出门来，热络的打着招呼：“七哥儿，今天起这么早？”

苏衍头也不回，踩着自行车远去。

阿妹见他火急火燎，不满地跺脚：“准是爱上别人家的了，长得俊俏的男人，都是花心大萝卜。”

来到沁春园，天色已大亮。

苏衍跳下自行车，跟林风眠会合，见他今天换了个身行装，一身干练的黑色夹克，脚穿牛皮登山靴，腰系一条蹀躞带，带上有七个挂钩，右边四个，左边三个，两边各挂着两个鹿皮小袋，装的鼓鼓囊囊。

蹀躞带是唐代文武官员的必佩之物，通常有七环，用于悬挂算袋、刀子、砺石、契苾真、哕厥、针筒、火石袋七种物件，称为蹀躞七事，后来流传到民间，用来悬挂随身杂物。

苏衍见林风眠背上，背着一个登山包，不禁皱了皱眉：“带这么多东西？”

林风眠挠了挠头，憨憨的说道：“我也是第一次出门，又是跟你去救人，就把老爹留的东西，全带上了。”

苏衍没有深究，转而问道：“找到帮手了吗？”

林风眠紧了紧登山包，笑道：“找到了，两个！我让他们带着装备，先去火车站了。”

“两个……少了吧。”苏衍有些踌躇。

“两个不少啦。”

林风眠解释：“前几年风气不好，对江湖的打击很大，墨门好多前辈都隐退了，这次事情又急，能找来这两个，还是我老爹的情分。你放心，他们的气功底子，不比我弱哩。”

林风眠自记事起，被他父亲用墨门秘法，每日浸泡药浴，锤炼筋骨，如此三年后，正式习武，先练内家气功，蓄养丹田内气，五年有所小成，后练外家硬功，打熬浑身气力，如今更是融会贯通，终于大成。

只要不比他弱，定是高手无疑。

“那就好。事不宜迟，我们出发。”

苏衍心里有了底气，跟林风眠到鸣羊街外的集庆路，坐上直达火车站的电车。

半小时后。

苏衍他们跟请来的帮手会合，简单认识后，买好火车票，一起登上前往广西的绿皮火车。

路上，苏衍拿出那张羊皮纸，研究了起来。

纸上正反两面，均有记载。

正面以粗犷线条，勾勒山川地形，并用文字标记，从地形走势看，应该是在广西境内，南方邻靠大海。

图上的文字极为奇特，不是甲骨金鼎，不是篆隶楷草，笔画蜿蜒歪扭，好似攀爬的虫子，又像飞翔的鸟儿，散发着古老的神秘美感。

苏衍自幼练字，先学楷书，再写行书，后修草书，隶篆行草无不精通，尤其是他的瘦金体，那叫一个漂亮，却从未见过如此怪字，辨认不得。

十三叔用钢笔，在图上画了一个圈，圈里是一片绵延山脉，一座形如天柱的高山，自山脉深处巍然耸立，笔直地插入云霄。

十三叔肯定去了这里！

地图反面，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上面是一副星图，分布三垣二十八宿，下面部分最为古怪，竟是一片堪比星图的巨大漩涡。

“这什么破图？就不能画明白些吗！”

苏衍看得头大，索性丢开羊皮纸，不再研究。

翌日。

夕阳落尽，晚霞漫天，状若凤凰展翅。

苏衍照着寄信地址，按图索骥，到广西梧州下了火车，趁着天色未暗，赶上最后一班前往目的地的班车。

广西自古号称十万大山，山脉密集，水系复杂，仅梧州边上，就有桂江与浔江、西江三条水系，从古至今历朝历代，穷尽无数人力物力，都没能探索尽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地域，只以岭南百越统称。

班车好似一条小虫子，沿着路况高低起伏的桂江河岸逆流而上，前方巍峨的高山脊梁，好似苍龙，在苍茫的夜色中若隐若现，不时传出猿煣哀鸣，猛虎咆哮，让人心惊胆战。

苏衍从车窗探出头，见河岸下就是湍急的桂江，山崖下就是湍急的澜沧江，两岸石壁耸立，真如天险一般。

江面不算太宽，居高临下看去，江水是深绿色的，咆哮着奔向东南。

司机是个老手，开的漫不经心，没把险峻路况当回事，或是他早就习惯了，却把林风眠吓得不轻。

他什么都好，只是怕水，看见江河都是绕着走，就连秦淮河畔，他都不敢靠的太近。

他抱着座椅扶手，圆乎乎的胖脸略显苍白，嘴唇微微颤抖，一个劲的叮嘱司机，千万开慢点，开稳点，唯恐一个不留神，连人带车翻进桂江。

车上还有几名本地乘客，大抵是平日坐习惯了，非但不以为意，还在那里说说笑笑，气得林风眠圆脸通红：“死孙司机心真大，要是栽下去了，我们连车带人，都不够龙王爷塞牙缝呢。阿衍，我想下车。”

苏衍指了指车窗外，听见远方山林中，响起猛虎的咆哮，随后说道：“你要有武松在景阳冈打虎的本事，我就跟你下去。”

林风眠虽有气功在身，却不敢跟老虎较劲，登时哑了火，支支吾吾：“可是……阿衍，我怕。”

苏衍看向前方，夜色愈加深重，并说道：“再坚持坚持。不瞒你说，坐了两天车，我身上也快散架了，但为了救十三叔，再苦也得受。”

林风眠干脆闭上眼，不去看外面的桂江，可是恐惧这个东西，就像魔鬼的诱惑，越不让自己想，自己就越会想。

况且江水湍急，声浪涛涛，冲进耳朵折磨神经，如何静得下来！

对面一个老汉见状，用生硬的普通话问道：“从外面进来的人，都坐不惯我们这里的班车，习惯就好咯，你们要到哪个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