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苍天助我（1/1）
苏衍在秦淮河畔长大，水性不差，但在他入水的刹那，冰冷的江水好似刮骨钢刀，裹挟着彻骨的寒意，钻进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直达灵魂深处。
“糟糕。”
骤冷的寒冷令苏衍肌肉禁脔，右腿腓肠肌泛起钻心之痛，若强行用力，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人都麻痹了。
人在水里开不了口，苏衍心里顿感绝望，早不抽筋，晚不抽筋，偏偏这时候抽筋，难道天要绝他。
渐渐地，他的身体不受控制，被急流卷往下游。
而且他入水的这口气，已经快憋到极限，心里：“老贼啊老贼，不是我不来救你，而是我自身难保，你就自己多福吧。如果你活下来，记得每年今天，带上我最喜欢的糖水桂花鸭，到坟头祭奠我，多烧点纸钱，我好在地下富足些……”
他的身体开始僵硬，意识渐渐模糊，与世界失去感应。
“七哥儿。”恍恍惚惚间，苏衍梦幻般地听见，有人在耳边喊他。
一只宽大的手掌，突然从身抓来，提着他背上的登山包，逆流而上。
……
……
王兵游到岸边后，忽然发现，身后没有苏衍的动静，回头看去，发现他已被急流卷出很远，登时吓得后背发毛。
他急忙扔掉负重，一个纵跃，重新扎入水中，向苏衍追去。
王兵不仅当过边境兵，还参加过对外战争，是从枪林弹雨中摸爬打滚出来的活死人，身体素质极其强悍。
他追上苏衍后，连人带包提着往回游，竟比带着林风眠先行的大强，更快抵达岸边。
王兵把苏衍拖上岸，翻转过来，面朝上，见他脸色发白，想是刚才在水里，喝了太多江水，压住了气管，难以呼吸而致昏厥。
“七哥儿，醒来！”
王兵用双臂环绕苏衍腰部，右手握拳，以拳头内侧放在他的胸廓和肚脐上腹部，左手抓住拳头，重击腹部，从而形成冲击气流，排除腹内积水。
一拳、一拳，又一拳。
捶到第三拳时，苏衍猛地睁开眼睛，趴在地上剧烈呕吐，吐出的全是江水。
同时，大强终于把林风眠带上岸，林风眠被保护得很好，只是被江水呛到，咳嗽了几声，却因为怕水，实在被吓得不轻，圆脸上没有人色。
“阿衍，吓死我了。”
林风眠扑到苏衍面前，抱住难兄难弟哭诉：“我以为龙王要吃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苏衍吐完肚子里的积水，气喘吁吁：“放心，龙王肯定不会吃你。”
“为什么？”
“你太胖了。”
苏衍劫后余生地笑道：“肚子里全是屎，吃起来太腻，会堵得慌。”
林风眠挤了挤眼睛：“我感觉你在骂我，但我没有证据。”
“我们是好兄弟，怎么会骂你呢。”
苏衍拍了拍他肩膀：“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林风眠目不转睛的看着苏衍：“我读书少，你读书多，道理讲不过你……但我还是感觉你在骂我。”
苏衍挪开目光，心里发虚：“龙胖儿真的长大了，不像以前那么单纯，我心甚慰。”
几句调侃下来，经历生死的紧张心情，变得轻松许多。
“兵哥，多亏有你，不然我就没了。”苏衍越过林风眠，想救命恩人道谢。
“七哥儿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王兵是实用主义者，上岸第一件事，就是清理被浸泡的登山包，哪些能用的，放到旁边晾干，哪些不能用的，全部丢掉，减轻后面的负担。
大强学着他，检查林风眠的登山包。
装备还没有拆封，有包装薄膜在，被保护的很好，只有干粮泡了水，不能再吃。
幸好，要说还未拆封，部分密封肉干，也还能食用，聊胜于无。
不过只要进了山，有老猎户二贵公在，有王兵这个边境兵，吃的应该不是问题。
说到二贵公，那个趁火打劫的老不死，出了事跑的比兔子还快，怎么不见人影子？
苏衍想起二贵公就来气，他甚至怀疑，那老东西是故意把他们带进水漩涡，借机会趁火打劫，只是他没有证据。
“不要觉得你们亏了。”
二贵公从上游走来，语出惊人：“两张大团结，救你们四条命，是你们赚了。”
苏衍本想兴师问罪，闻言竟无语凝噎。
二贵公指向江面：“不信你们自己看。”
苏衍一点点移动视线，在江面中线两侧，惊骇的看见那两个水漩涡，小的已经扩大到数十米，大的扩大到近两百米，仿佛快速旋转的巨大陀螺，搅得桂江翻江倒海，轰隆雷响不断。
要不是他们逃得及时，只怕他们现在，已经被无情吞噬，尸骨无存。
二贵公的提醒，真的救了他们。
大自然的伟力面前，苏衍心头不可遏制地蒙上了阴霾，他转身看向江岸线后的巍巍群山，万分不安地想到：“进山第一步便险些丧命，不知还有多少凶险，在等着埋伏他们。”
“十三叔甘冒风险，不惜性命，进入凤凰顶的原因，真的只是执行神秘部门的任务吗？”
他终于切身体会到，江湖不是传说中的风花雪月，不是故事里的侠骨柔情，而是步步杀机，以命相搏……只有谨慎机警，才有资格活命。
“这漩涡真厉害，跟哪吒闹海似的。”
林风眠痴痴地看了江面很久，直吞唾沫：“阿衍，大强的登山包被吞了，我们没有帐篷，要不等漩涡停了，回去重新置办，”
“没有帐篷就野外宿营，兵哥是这方面行家，有他在肯定没问题。”
苏衍神情坚定：“而且竹排已经毁了，没有退路可言，这是老天爷逼我们破釜沉舟，继续走下去。我的卦象也显示，此行虽有艰险，但利涉大川。”
“我当边境兵时，宿营是基本科目，我没有问题。”王兵站到苏衍身后。
大强放下腾空的登山包，指着身前堆成小山的压缩饼干和密封肉干附和道：“吃的也不是问题，还有很多。”
苏衍闻言精神大振，心里有了底气，暗道：“真是苍天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