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混元黑伞(1/1)
既然是天意所致,苏衍也没有办法,只得走下拖拉机,背上登山包,步行到黄河岸边。
老乡说这段河岸水流平缓,只是相对而言,还未走到岸边,就听见水声如雷,等走到近前,更是让人震撼。
苏衍他们生在南京,看着长江长大,心想黄河与长江齐名,即使再宽,也宽不到哪里去,如今亲眼所见,不料如此之宽,遥望对岸如视天边。
浊浪滚滚,翻腾向前的好似不是河水,而是无穷无尽的粘稠泥浆,声势滔天,振聋发聩,竟让人生出难以逾越的无力感。
苏衍步行到岸边,找到渡口的石碑,却发现石碑已被黄灾淹没,只在水面露出半截,抵挡上游冲来的泥沙,形成一道水下缓坡。
他只好向后退去,找地方坐下登船,并眺望这条养育了华夏儿女五年前,甚至更加久远的母亲河。
有人说黄河底下,是中国最大的博物馆,埋藏着无数的宝贝,因为在这片广袤的黄土地上,有人类记载以来,就有祭祀黄河的先例,每当祭祀时,都会投入祭品和镇物,或人,或牲,或玉,或青铜,比如阿妙的阴阳镜,还因为黄灾泛滥,许多古代城市和遗迹被淹没,比如开封龙亭下面的城下城。
这些宝物是华夏文明的沉淀,埋藏在厚重的泥沙下,除非机缘巧合重见天日,几乎万难打捞。
可是说黄河的底蕴,就是华夏文明的底蕴,苏衍坐在岸边,遥想华夏文明经历的苦难,不禁心生感怀,敬畏之情油然而生。
林风眠又犯了老毛病,在旁边坐立不安,圆脸泛白,他虽早有坐船渡河的心理准备,但到了这里,看见黄河的波澜壮阔,还是不可遏制的惊惧,记起当初渡过桂江时,差点被漩涡吞噬的噩梦。
昭若雪拿出一壶烈酒,让林风眠喝上几口,以壮胆色,可他酒量实在太差,只喝了两口就摇摇晃晃,眼睛迷迷糊糊,虽不再怕黄河之水,却在那里乱说醉话,又在岸边跑来跑去,看得苏衍心惊肉跳,赶紧把他按住,要是栽到河里,眼下可没人能救他。
苏衍责怪昭若雪,明知林风眠酒量不好,还要给他喝烈酒。
昭若雪理所当然地说:“他已经不再怕水,你也不用安抚他,两全其美,难道不好?眼下要紧的是,如果渡船再不来,今天就别想过去了。”
她往苏衍往东南方向看,只见大片阴云缓缓卷来,占据半壁天空,这边阳光明媚,天边风雨欲来。
如今黄河闹灾厉害,一旦风雨落下,河面必定波涛汹涌,纵使有船来渡,也不敢拿命做赌。
苏衍气得大骂丢下他们的老乡缺德,把他们骗下车,眼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更别说对岸来渡船。
阴云越卷越近,眼看到了头顶,天色也已渐晚,万物暗沉。
苏衍正愁该怎么办,忽听马达声作响,一艘小船从上游驶来。
他赶紧把林风眠交给昭若雪照看,对着小船挥舞双手,提醒船老大他们在这里。
船老大看见了他们,但一瞧他们的位置,脸色顿变,连忙挥手示意,这里没有办法停船。
苏衍他们苦等半天,好不容易把船盼来,自然不能放它走,不然风雨来临,遭罪不说,还耽搁时间。
他深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毫不犹豫地抓出一把十元券,对着小船使劲挥舞。
船老大见钱眼开,让他们往下游走两百米,那里有一个反弓河湾,水流较缓,没有泥沙沉积,可以试着靠岸。
抵达约定的地方,船老大尝试好几次,终于把船靠岸,苏衍他们赶紧上船,以免错过时机。
苏衍把钱交给船老大,感谢他冒险靠岸。
船老大激动地收下钱,客气地解释:“刚才不是我不渡里面,而是最近黄灾闹得厉害,冲垮了两岸堤坝,卷下来太多泥沙,淤积在渡口石碑那里,船若开上去,必定陷在里面。”
苏衍这才释然。
船上除了船老大,还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光脚少年,苏衍注意到,少年的手掌和脚掌宽大厚实,好比浮水的鸭蹼,料想他应是浪里白条的水中好手。
少年性格内敛,不敢抬头看人,只在船尾守着柴油机,控制船速快慢,船老大则在船头观察水况,告诉少年前进的方向,一个不小心,被藏在河面下的暗流卷中,连船带人都要遭殃,马虎不得。
看得出来,船老大和少年都是掌船好手,配合得天衣无缝,除了靠岸时有点麻烦,船一直开得很稳,沿着河流的方向,缓缓开向下游风陵渡口。
苏衍他们上船不久,天上的阴云终于按捺不住寂寞,飘起了毛毛细雨,被河面的风色一吹,变成斜风细雨,凉意直往骨头缝里钻,河水也仿佛应激,变得更加浑浊汹涌,似有难以想象的巨物,在河底游走翻滚,船老大立时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醒船尾的年轻人:“小心了。”
这艘船没有船舱,也没有船蓬,十分简陋,只能坐在船肚里,任凭风雨吹打。
苏衍不得已,自登山包里取出一个竹筒,倒出一把折叠的黑伞,撑开后大得出奇,足以遮住他们三个人。
黑伞叫做混元伞,是林风眠给他的防身宝物,据说是墨门祖先,在海外历经千难万险,捕杀了一条深海黑龙,采龙鳞、龙筋、龙骨制成,伞面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伞骨可承千钧之力,一旦撑开,就是一面大盾牌,还能遮风挡雨,伞内另藏有机扩,有意想不到的用处。
这次出行,林风眠带了不少墨门的宝贝,不仅有天罗地网,还有捆仙绳和长虹钩,苏衍没有亲眼见过,不知是否真的厉害。
苏衍刚把混元伞撑开,透骨凉意顿减,并感到伞骨内,散出温热的暖意,正觉舒畅,林风眠又撒酒疯,乱说醉话:“阿衍,你看他们两个,像不像黄河捞尸人?”
他瞪着小眼睛,醉醺醺地指着船老大和年轻人审察,很是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