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铜像狰狞（1/1）

苏衍他们在起伏摇晃的小艇上看着四周，都有一种相同的感觉……

这“混沌海”神秘的地形，越看越像是某种海兽体内，而并非死生之地对冲的混沌秘境，苍穹上的“龙火”好比巨兽的血脉在不停地流转，致使血海翻涌，海水无风起浪，救生艇如两片飘叶随波逐流，险象环生。

林风眠紧抓住艇上固定船桨的铁环，吓得战战兢兢，含着龙王爷不要吃我之类的胡话，阿妙平时虽然跟他打闹，这时却在旁边安慰他：“胖娃娃不要怕。龙王爷不会喜欢吃你滴，你身上全是肥肉，一点都不好吃，会腻滴慌。”

德威对苏衍说：“七哥儿，再不进去救生艇就撑不住了。”

昭若雪跟着问：“都到这儿了，你还犹豫什么？”

苏衍心中一转，对他们说：“我是看前面这几道石门不简单，不同的颜色好像暗合五行方位，今日支干皆属金，咱们和那条大蝠鲼一同落进混沌海，它当时就送了性命，我看可能是因为它遍体青鳞，青为木象，犯了金冲，要想活命，我们必须把船划进侧面红色门梁高悬的山洞。”

其余的人答应一声，抄桨击水，借着浪涌的间隙，在血色苍穹那暗红色的光线下，把救生艇驶进了洞口。

一进被海水半淹的山腹，水涌顿减，救生艇也渐渐稳定下来。

昭若雪在船头举起探照灯探路，只见这铅灰色的山洞，实际上是被海水冲塌浸泡的一座大殿，那山洞无非就是殿门。

大殿构造简单古朴，没有飞檐斗拱的奢华，但规模宏伟，采用的火山玉石料极为巨大，气势雄浑森然，颇有几分“穷尽天下之庄严”的气象。

身入其中，黑暗幽深的巨大空间使人感到格外的不安和压抑，这还仅是见到殿内半截景象，碧幽幽、阴沉沉的水下，尚且淹没着大半古迹。

古人以壮大雄奇为美，常有凿山为像的壮举，世界上很多古老的建筑奇迹，都是几千年前的产物，古代人那种虔诚的信仰和搬山填海的坚韧毅力，都远非今人可比。

苏衍他们划着救生艇随着水流漂入大殿，被这雄伟的殿堂所震慑，不禁有一种经阅千年沧桑的惊叹之意。

海水在殿外涌动撞击石壁，发出轰轰然的回声，如同海兽咆哮雷鸣，使人战栗自危，就连阿妙那精神大条满不在乎的人，也好半天没敢出声。

两艘救生艇上的探照灯光束，在四周水面来回扫动，只见殿中水面上露出许多高大威武的青铜巨人，一个个面目狰狞丑恶，瞪目低视，神情凝重肃穆。

这些青铜巨人全身都是青铜，有些下半截没在水里，还有许多已经倒塌，横倒斜倚在四周，撞毁了部分墙壁和石柱，但大殿结构坚固，没有倒塌崩溃的迹象，造型和当初在憎天之国看到的纵目神人，大眼神人相差仿佛。

在青铜器时代，青铜是国之重器，炼铜的工艺水平，以及铜矿资源的规模，都决定着国力的兴衰强盛，如果没有特殊的燃料，铸造如“司母戊鼎”那样的铜器，单是燃料，就要烧掉几百亩原始森林。

资源的局限性使得青铜器极为宝贵，仅用于宗教祭祀，或是战争外交等重要领域，但亲眼目睹这大殿中无数青铜巨人，可以想象千百年前的憎天之民在抵达“混沌海”后，本就掌握的精湛青铜文明，在这里有了非常巨大的提升。

这种提升不仅在于工艺，更在于烧炼铜水的燃料。

从之前在坟茔废墟看到的那些建筑上面的青铜外壳，以及这殿轰的青铜巨人，可以看出憎天之民在来到混沌海后，进行了大规模的青铜器生产，甚至用于城市建造和日常生活，不像在憎天之国那样，只用于铸造核心祭台，阴兵和青铜杀阵，可见他们在“混沌海”，必然掌握了极其丰富的青铜矿脉，以及取之不竭的燃料能源。

按照苏衍他们的推测，“混沌海”附近的海域里，由于死生之气对冲的原因，存在有不少的海底火山，“鬼国”大量使用的火山玉，就是海底火山喷发所形成，不久前苏衍他们在海底石柱群中遭遇的那股热流，也在佐证海底火山的存在。

而海底火山的喷发，通常会带来许多地底的矿物，憎天之民就地取材，开采其中的青铜矿，用火山内部的地火进行冶炼，才能铸造出如此恢弘而不可想象的青铜文明。

这些说起来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是有着千般的困难，比如憎天之民是如何在海底采集青铜矿，又是如何利用海底火山中的地火冶炼。

不说是千百年前，就是科技发达的现在，恐怕也很难做到，就算做到，最后的收获也远远比不上付出的成本。

或许他们是利用巫，把自身与人鱼融合，拥有水下行动的能力，从而在水中活动和采矿，但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也许憎天之民还有更好的办法，只是以苏衍他们的想象猜测不到。

这样想来，流放“鬼母”的那座城市遗迹，说不定就是因为大规模的炼采铜矿，导致海床中空，最后才会沉入海里。

真不知憎天之民当时，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而且他们铸造的青铜工艺非常特别，青铜巨人在海水中浸泡了千百年，却依是铜性不失，真令后来者难以想象。

苏衍察觉到殿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便让昭若雪把探照灯的角度抬高，大家一看之下，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殿柱上用铜链高高低低地挂着十余尊青铜人头，每一颗铜人的头颅怕是不下数百斤，那情形就像是被斩首后悬挂示众一般，掉了脑袋的无头铜人的身躯，则静静地立在角落里，真难以想象，什么利器才能斩断如此沉重的青铜巨人？

大家无不觉得蹊跷。其他人也感到十分蹊跷。

救生艇缓缓向前，有一尊青铜巨人斜倒在水中，头部歪斜倚在巨柱上，海水没在它的肩部，昭若雪把探照灯的光束打过去，落在铜像狰狞的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