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色的鸦与神的话语 · 下(1/1)
2020年3月北境的清晨来的很晚,白书站在房门外,双手夹着一把AK-74突击步枪,身披着一件厚重且长的黑色防护服,她看着远方濒临黎明的美丽天空,同时往自己已经开始变冷的手间哈着气,试图将自己的双手再次温暖起来。
明明刚才已经吹过的,但无奈,冷的太快了。
就像那名卖火柴的小女孩手间的那捧短小的火柴。
有那么一瞬间,白书觉得自己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不管看到什么好看的梦幻,不管周边有多么繁华,终究只能被冻死在这片白色荒漠中,死在孤独与无助之中。
生于孤独,死于孤独。
“辛苦了,你进去暖暖身子吧,我已经热好粥了。”
从她的背后的房间里,雪推开了房门,对着门外站岗的白书说着。
雪的嘴唇还是惨白的,但至少比昨晚进来换班的时候要好多了。
她的表情依旧还是有些冰冷,但从她翡翠般的眼眸里,白书还是看出了些许温暖。
“嗯。”白书应道,并回了雪一个微笑。
至少,自己不用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独自死在平安夜的刺骨寒风中。
哦——说起来明天就是圣诞节了,虽然自己并不信仰上帝,但人总是——过节并不是为了庆祝什么,只是找个机会一起享受喜悦,享受那片刻的平安喜乐。
“我没什么厨艺。”雪有些尴尬的看了白书一眼,“以前都是,要么博士做饭,要么我就去吃食堂。”“我做的比较将就。”她用有些抱歉的声音对白书说着,并拿出白书子,将小锅里的用热水煮开、搅匀的能量棒碎片做成的热“粥”一点一点的舀到一个军用饭盒里。
“这是我一直用的饭盒,现在找不到碗了,只能将就一下了。”雪一边舀着,一边向白书解释道。
“没事,现在我们有的用就已经很好了。”
“我还是想着,你不能和我一样,老是吃冷的能量棒。”雪舀完了小锅里的“粥”,将饭盒递给了白书,白书渐冷的双手,捧住了被“粥”温热的饭盒,暖流从饭盒上渗透进了她逐渐冰冷的手。
“你也吃点吧?”白书看着正在收拾餐具的雪,对雪说道。
“啊——我已经吃过了,你吃吧。”她回头看了一眼白书,然后继续收拾着刚刚用过的小锅——她用收集到的雪水稍微清洗了一下锅,将这口方形小锅放到了自己的黑色大背包里。
“那好吧——”白书直接将嘴对到餐盒边缘,将这有点略稀的“粥”快速送到自己的肚子中,将自己那有些冻僵的身体再次温暖了起来。
“所以冬天冷的时候就是要吃热的啊——”白书长出了一声,表示出极大的满足,她觉得这碗不能被称为粥的粥,挽救了自己濒临僵曲的身体。
这简直就是救命饭。
“你的厨艺也没有你自己说的那么烂嘛——”白书吃完后,一边用已经化掉的冰水洗着碗,一边对着已经收拾完毕,正在坐着擦拭着镰刀的雪投去了一个微笑。
“哈哈,真的吗?”雪也是轻轻笑出了一声。
“你是在安慰我吧。”她接过了白书递给她的饭盒,将饭盒装进大包里,一边自嘲着。
“真的哦——至少比我某些前辈好,她可是因为黑暗料理的原因,被人当成藏尸举报进了局子里过呢。”她拍了拍身上,一边漫不经心的黑屁自己的某位前辈。
“哦——那她可真是有点厉害,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啊。”雪听到了,微笑着站了起来。
“走吧,我们趁着还早,先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能用的。”
“在太阳下山,天变黑之前我们还得找到下一处落脚的地方。”
“我们不在这里继续停留了吗?”
“不了,我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长,我们的气味就会越浓,很容易吸引感染体们。”
“那好吧。”白书也背起了自己的白色小包,拿起旁边靠着的AK-74突击步枪准备和雪一起向不远处工厂区的行政楼走去。
清晨的风裹杂着些许枯草木和工厂里独有的永远无法褪散的机油味,侵袭着少女们的面庞,像刀一样切割着她们的柔软的皮肤,将上面的水分带走,留下干燥的表皮。
一路上很安静,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里已经是在城区了,而到目前为止,她们还没有遇到几个感染体。
但雪依旧保持着作为战士的警觉,她双手拖动着巨大的绿刃镰刀,一边小声的走着,一边用耳朵、用双眼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白书的“拟真实”系统由于脱离了“拟真实”系统的总终端,再加上她本身也不是战斗特化类型的,她现在除了手上的一挺老旧的步枪以外,没有丝毫战斗能力,她只有一步不离的紧跟着雪。
两人便这样一言不发的向着漆黑的楼房挺进着。
终于,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跋涉后,她们脱离了冷风,到达了那座苏联式建筑的楼前。
这就是她们昨天商量着前往的工厂行政楼。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座苏式红楼的外墙已经剥离了不少了,,但它依旧顽强的矗立在这片低矮的工业区之中。
雪看了一眼它上那些支离破碎的玻璃和木质窗户,上面的玻璃以及红砖砌成的外墙上还有不少已经黑到不能再黑的血迹。
当然,还有些看不到的痕迹,那些痕迹被枯萎的爬山虎们掩盖在了身下。
这些已经死去的事物们在此处被时光埋葬,它们一同诉说着这栋红砖楼不复存在的曾经与无可谓有现在,以及可望不可即的未来。
“我们进去吧。”雪将镰刀的一头放低,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楼里很黑,在没有光照的楼道里,她们还能闻到一股灰尘与霉味,在长久没有见光的墙壁上,还有不少已经脱落的痕迹。
尘与土构筑了这座建筑,而它也总有一天会归于尘与土。
雪小心的推开了过道两旁掩着的门,门们被她推动,灰尘与土从老旧的门框上落下,阳光穿过窗户,照进了房间中,再从被打开的门走过,进入到长久没能见光的楼道中。
由此,光们便再度来到了这座建筑陈旧的楼道之中。
尘们在光晕下纷纷坠下,在丁达尔效应下,尘们如同点点光雨,从半空中落下。
“吼——”一声嘶吼回荡在老旧的楼中,一只浑身破旧,手上裹着纱布的感染体撞碎了被锁住的木门,从门中渗出的光下冲出,很明显,它一直呆在这间被关闭的迎光的房间中,开门的声音与健康人类的气味惊动了它,它便冲出房间,向着站在狭窄楼道间的雪和白书冲来。
雪摆了一下手,示意白书往后靠一些,以免误伤到她,而白书也十分配合的往后退去。
雪驱动右手,将拖地的镰刀扬起,巨大的镰刀在光尘中反射着晨光,折射出淡绿色的光,然后雪驱使着镰刀,在光晕下划出一道由下至上的完美绿色弧线。
楼道间不好使用长兵器,但雪对手上那把镰刀的运用可以说娴熟无比,并且配合着“Z”物质带给她惊人的力量与速度的提升,那把和她差不多高的镰刀被十分轻松的挥动,并且宽大的刀刃精准的划开了那名感染体的身体,从它的左腰自下而上的切开到了它的右肩,但还未完全将它分成两半。
虽然没有将它切开,但由“T”结晶铸成的刀刃却将大量“T”物质通过伤口染进了那名感染体的躯壳之中。
大量“T”物质迅速进入它的身体,并发生与它身体里的“Z”物质发生作用,“T”物质迅速侵入了它那被“Z”物质改造而发生突变的DNA和细胞组织,并在DNA层面将其的突变过程逆转,将其变为正常的DNF与细胞。
而这一逆转过程带来的后果便是伤口附近的细胞重返正常,并使其无法享受“Z”物质为它带来的分裂和活力方面的提升。
说简单点,就是让那些原先变得坚硬且分裂速度极快的细胞无法再快速自愈,同时使其变回原来柔软、失活的模样。
这一原本在正常感染体身上算不得致命伤的创口在“T”物质的作用下被放大,变成一道巨大且致命的重伤,使得它瞬间丧失了反抗能力,并且由于细胞的还原,末梢的神经细胞也被重新激活(之前被“Z”物质进行了大部分的屏蔽,以减少疼痛),强烈的痛感被末梢神经上传给脊柱和大脑,那名感染体当场跪下,身体的本能使得它捂住伤口,发出了惨叫,中止了原先的动作。
而雪迅速挥动右手,将扬起在半空的镰刀压下,对着躺在地上惨叫的感染体发动了重击,镰刀上弯曲的小一些的刀刃如同三角断头刀一般从半空落下,直愣愣的斩断了它的脖颈。
仅仅两击,那名来势凶猛的感染体,便变成了头首分离的模样,倒在了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永远丧失了活性。
雪在击杀这名感染体后迅速将镰刀归位,以便进行下一次进攻,虽然周边还未出现新的敌人,但她依旧保持着时刻的警惕,如同一只站在树梢上,随时准备挥动翅膀鸣叫的鸦。
白书能感受出雪身上那快要溢出但却被掩盖的很好的杀气。
不愧是对感染体的专家。
“我们接着走吧。”在短暂的静止后,雪似乎是确认了目标死亡,以及周围没有动静后,转头看向了白书,示意她跟着她一起继续往前。
在排查了第一层后,她们确认了底层安全的情况下,开始挨个房间的搜查,当然,绝大部分时候是雪站在白书的旁边,守护着白书继续搜找物资。
第一层的其他房间的搜查似乎没有找到什么好东西,但她们只在那只感染体冲出来的房间中看到了不少剩下来的罐头和不少的被换下来的纱布,纱布上面的血液已经干涸,变黑,并且能看到些许绿色的小点。
“这个感染体不会是没跑掉的市民吧?”白书一边找着,一边说着。
“有可能。”雪一边注意着周围,一边回应到。
“诶——我找到一把手枪。”
白书在办公桌下的椅子的脚边角落里找到了一把保存完好的手枪,那是一把马卡洛夫TT-33手枪,在仔细搜查后,还在办公桌的盒子里发现了几个弹匣,那把枪的保险是被打开的,随时可以上膛击发。
“你看看。”白书小心翼翼的将枪从角落捡起来,用手抹了抹,递给了雪。
“是一把马卡洛夫手枪,这玩意因为结构简单紧凑,可以保存很长时间,而且依旧能使用。”雪接过了那把枪,拉了一下套筒,将子弹退出枪膛,然后关掉保险,防止走火。
“苏联气候干燥寒冷,东西比较好保存,估计那些子弹也没有受潮哑火。”
“看能不能找到点油,给它上点油。”
雪检查了一下那把手枪,在确认了还能使用之后,将枪递给了白书。
“你拿着,可以用来防身用。”
“嗯。”白书接过了那把冰冷的马卡洛夫手枪,将枪放到自己的白色背包里。
“我们接着找吧。”
她们转身离开了那间房子,留下了一个几近被凝固的房间。
“你说刚刚那个感染体是不是被咬了之后带着“Z”物质躲在了这里,最后病发变异了啊?”白书在和雪走向二楼的时候,向她询问道。
“嗯——应该是你想的那样,他在的那个房间,门是被锁上的,他可能把自己锁里面,想躲一下,但最后还是被感染突变了,估计他甚至没在那个房间里躲多久。”
“为什么?”
“你想啊,他要是能一直躲着,这些罐头恐怕早就被吃了不少了。”“而且门上没有感染体攻击过的痕迹,说明他在感染体发现他之前就已经被“Z”物质转化成感染体了。”雪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是在为那名感染体默哀。
“那这把手枪——”“我估计他可能最后时刻想拿它自杀,但似乎他并没能开枪就发作了。”
“哎——那他死的时候得多寂寞,多绝望啊。”白书长叹了一声,似乎是在为那名感染体度过的最后的时光感到叹惋。
“虽然他已经死去40多年了,但我还是........”
“没事,至少他现在解脱了。”雪低声说道。
她似乎是说的是那名感染体,也似乎不是。
第二层里,她们就没那么好运了,她们没有找到任何能用的东西,但她们却发现了一个很有用的消息。
这座工业区,是负责苏联波罗的海舰队给养的工业园区之一。
而她们脚下的这片工厂区域,则是负责装备供给的区域。
换句话说,指不定附近能找到当时撤离时期遗留下来的军火甚至食物补给,当然,对她们而言,能找到燃料是最好的。
“你能看懂俄文吗?”白书看着墙上的工厂地图,向雪询问道。
“能看懂些,但我不能保证我能看懂这张地图的全部信息。”
“也不知道他们当时撤离的时候有没有遗留一些什么。”
雪一边观摩着墙上的地图,一边回答着白书的问题。
“我们先看看能不能把这张地图带走,我们回去慢慢看。”
“好。”白书立刻动手,试图将地图从墙上剥离带走。
虽然白书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但由于地图实在过于老旧,她在取地图的时候还是弄破了一些边缘角落。
“已经中午12点了。”雪看了看腕间的手表,对白书说道,“我们把三楼搜完就可以离开去找落脚的地方了,其余楼层明天再来找。”
“好的。”
考虑到北境冬天的夜来的很早,雪这样的安排是非常合理的,毕竟在这座无光之城,夜晚想要行动简直比登天还要难,一旦天完全黑下来,大部分信息采集都靠视觉的人类们完全不是感染体的对手。
她们在检查完了二楼后,并没有再得到其他任何有实际作用的的东西,她们便迅速前往了三楼。
三楼是似乎是行政高层所在的办公室,她们倒是发现了不少的文件和几支钝掉的铅笔,但由于两人的俄文水平,她们并不能马上知道上面写的上面,她们只能将那些文件大部分带走,说不定那上面就有上面重要信息,毕竟,她们并不熟悉这座废弃已久的城市,在这种时候,有关这座城市的每一条消息都显得无比重要。
在收拾完这栋楼里能找到的有用的一切东西后,两人迅速的从一楼的一扇破烂的窗户中溜了出去,离开了这栋行政楼。
在靠近工厂房区的边缘,一栋被人们戏称为“赫鲁晓夫楼”的住宅楼中,两人正小声的靠近一间位于2楼角落的房间。
关于这出落脚点,雪和白书在屋外观察了许久,最后两人共同选择了2楼的一个角落房间作为落脚点,当然,主要还是由于“赫鲁晓夫楼”光滑的外墙,使得想要上二楼的感染体们只能走楼梯上来,但她们撤离时可以依靠窗外的排水管从上面滑下去,就算滑的时候出现了什么问题,以二楼的高度也不会对她们造成什么生命危险,她们可以最快最安全的闪人。
推动半掩着的木质外门,雪偷偷进入到房间里,在小心翼翼的摸排了这间房子中的每一处房间后,雪示意门口的白书可以进来了。
白书看到了雪的指示,提着手上的大小包,迅速的进入房间,同时反手将门关好。
“呼——”白书长出了一口气,在客厅里放下了手间的包,然后用手拍了拍客厅里的一条木椅上的灰,瘫坐了上去。
“别坐太久,我们一会收拾一下这张沙发,晚上我们可以睡在上面。”雪将手上的镰刀靠在墙边,同时把一个木柜搬到门边,抵在了门上,以防感染体们破门而入,并且把窗户、窗帘也关的严严实实,以防房间里的气味泄出去,引起感染体们的注意。
“今天真累啊。”
“那没办法啊,谁我们运气背,飞机坠机了呢。”
“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等到救援。”白书瘫在椅子上,看得出来,经过一天不停歇的折腾她已经很累了,而且她们甚至还没有吃午饭就立刻马不停蹄的找寻落脚点。
人嘛,在又苦又累的时候总是会说一些丧气话,这很正常。
“我去热一下罐头。”雪没有接她的话,只是拿起了地上的背包,准备生火热一下罐头。
“我来帮你把。”白书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要接雪手上的包。
“算了吧,你今天辛苦了,你先休息一会,等罐头热好了我就叫你。”
“我们吃完了就稍微收拾一下这里吧,毕竟还要将就一晚上。”雪对白书说道。
“那好吧。”白书突然有点过意不去,毕竟她不是最累的那一个,但自己却是最不耐烦的那个。
白书觉得自己有点幼稚,明明才只是过了两天,就开始说些丧气话。
她从包里拿出了那把马卡洛夫手枪,看着上面的刮痕,上面的漆被磕掉了一些似乎是掉下来的时候磕碰到了,显现出它的陈旧与破损。
“那个人在最后一刻究竟是怎么想的?”白书自言自语到。
“他也坐在墙角的地方,看着手里的这把手枪吗?”
“他想要开枪吗?”
“死了就解脱了。”
他会这么想吗?
她胡思乱想着,扳动了保险,将一枚子弹送进了枪膛。
“要是我坚持不住了........”
“就让雪把我毙了吧。”
她强行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将枪退膛后,把枪放到手边的桌上,闭上了沉重的双眼,轻轻的睡去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雪坐在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的老旧沙发上,就着生好的火堆发出的光,用一块硅布细致抹着那把绿刃镰刀的刀刃。
雪没有说话,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坐着,仿佛在夜晚的森林里坐在篝火边的孤独猎人一般。
雪听到了白书醒来的细微声音,抬起了有些迷幻的绿色双眸,看向了醒来的白书。
“你醒了?”雪轻声说道。
“我睡了多久了?”“不长,大概4个小时。”
“嘛——我看你睡得很熟,不好叫醒你。”她用有些抱歉的声音说道。
“我这么睡得像头猪一样啊——”白书用自嘲一般的语气自言自语到。
“没事,我们先吃饭。”雪站起来,从火堆边上拿起了两盒罐头,那是一盒“别洛采科夫斯基”罐头(主要包括卷心菜、红柿椒、胡萝卜和洋葱)和一盒“旅行者的早餐”(主要包括牛肉和一些味道不错的汤和酱汁)。
虽然外壳还是很烫,但雪依旧徒手将热好的罐头从火边捡了起来。
“这种罐头我以前吃过哦,味道还不错哦。”雪像是安慰般的对着白书解释道,一边将背包里的餐具拿了出来。
“我们没有主食,可能吃不饱,但还是将就一下吧。”雪将饭盒放到自己身边,将大一些的锅递给了白书,然后用随身的军刀撬开了罐头,将食物从罐头里扒出来。
“好香啊——”白书闻到了熟食的香味,肚子居然开始叫了起来。
“吃吧。”雪将多一些的食物赶到白书的饭盒里,然后抽出了一根能量棒,掰了一些下来,放到了白书的碗里。
“你多吃一些吧,我刚刚吃了一点了。”雪将剩下的能量棒重新装好,放到了背包里去了。
“说起来,上次也是这样呢。”雪扒了扒自己碗里的蔬菜和为数很少的小块牛肉,看着面前的篝火。
“之前我也是和博士到这边实地考察,博士在离开生命线之前总是会采买准备很多苏联人的罐头。”
“我那时特别不喜欢苏联菜,觉得味道太重了。”
“你知道——哦——我没说过啊——我以前在日本长大,吃东西的口味原先都很淡的。”
“不过现在都吃习惯了。”
雪轻轻舀起了一白书,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白书也舀起了一白书,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不得不说,就算是罐头食品,在用火热过了之后,味道也是相当不错的。
“哦——这味道还可以啊。”白雪有些惊讶,她是南方人,之前没有接触过北方菜,这应该算是她第一次吃北方菜,不过她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至少比单纯的能量棒好吃多了。
她们并排坐在沙发上,她们把木椅当做桌子,把东西都摆在面前的木椅上,
“以前苏联刚刚撤到生命线之后的时候,他们的粮仓、工业区,什么都没了,以前的西伯利亚很荒,没有基础设施,吃的也就只有黑面包和土豆。”
“那时候他们什么都要从共和国进口,而我们也派了很多工人去帮他们。”
“他们有不少和苏联的同志们一起死在了生命线上,一起死在了西伯利亚的风雪中。”
“我和博士一起出生命线的时候,西伯利亚的铁路还只有几条,我能看到很多人们在没日没夜的抢建铁路。”
雪说着,顿了一下。
“如果我们当时不能抢着修好穿过西伯利亚的铁路,共和国东北军区的军队和机械就不能快速的到达生命线。”
“可能我们连第一次生命线防守战都赢不了。”
“你那时也在前线吗?”
“在啊,我和博士一起在前线,他是随军军医兼科学家,我就跟着他一起到的生命线。”
“在第一次生命线防守战后,我们就出生命线,往西边去实地考察。”
“哦——”“真是不容易啊。”白书叹了一声气,将最后一口食物送进了自己的肚子。
“至少我们还活着,而更多的人们死在了生命线上。”雪拿起水瓶,将里面融化的冰水倒出来,洗着餐具。
“也是......”白书也低头洗着碗,没有再说话了。
在经历了短暂的洗漱后,两人回到了客厅。
“我们看一下文件吧。”白书将文件和铅笔从她的背包中摸了出来,同时也将夹在文件中的折叠好的地图也摊开,就这篝火微弱的火光看着面前的这些纸张。
“我俄语不好,翻译得可能比较慢。”雪对旁边的白书说道,“你可别睡着流口水,流到纸上了。”她开玩笑到。
“哪有流口水啊——”白书反驳道。
“你刚刚睡着的时候可是流了一些下来的,要不是没带照相机,肯定给你拍下来。”
“啊?!我不会真的睡觉流口水吧?”
“逗你的。”雪轻轻的笑了一下,然后继续低头拿起手上刚刚白书给她的铅笔,慢慢的翻译着。
“哈哈。”白书也淡淡的笑了一下。
两人便没再说什么了,只是就这微弱的光,仔细的翻译着,以寻找着可能有的救赎之道。
外面又是刮着大风,下着暴雪。
在经过几个小时的翻译后,雪终于把地图和文件翻译了个七七八八,而白书早已靠在椅子边上睡着了。
“睡得真香。”她放下了手中的铅笔,将白书抱上了沙发,然后用那件宽厚的防护服将蜷缩着睡去的白书盖好。
“再写点吧,该写那个了。”她低声自语到,同时打开了背包看了一眼里面的“Z”溶液注射剂,继续挥笔,在废弃的文件背后写着东西。
终于她写完了,她终于能拖着疲惫的身躯,躺在沙发上,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白书缓缓睡去。
翻译工作进展很不错,她们先是跟着地图和文件报告找到了一间装备储藏库,在里面找到了不少的弹药和剩下还能用的几把枪支,然后又找到了一盏棉线完好的煤油灯。
虽然她们没有找到煤油,而且煤油灯里的煤油也干枯了,但她们还是在仓库的边角找到了一些保存完好的燃料用的柴油。
她们运气不错,不光找到了燃料,还在另一个仓库找到了一些军用罐头。
有了这些东西,她们不管可以吃上好的,吃上热乎的,还能烧开水来喝,夜晚的时候也不怕没有好用的照明方式。
运气好的话,她们可以凭借这些玩意在野外生存很久。
但可是,这里不是野外,更不是美妙的大自然,这里是旧列宁格勒,是一座无光之城,在这座无光之城中,不允许有她们这些微小的光存在。
更别说,雪的药已经只有一瓶了。
三天需要一瓶药,而她包里的那些药并不能支撑她能与白书一直走下去。
在她要打下第二针的那个夜晚,她将这件事告知了白书,因为作为她现在唯一的同伴,白书有权知道这件事。
“如果我的药用完了,救援的人还没到的话,第三天的早晨,你就可以把我毙了。”雪郑重其事的对白书说道。
“记住,到时候一定要打眉心,不要用手枪,用我们当时找到的AK-74,那样才能破坏我的大脑,让我不会像那些感染体一下威胁你。”
她从包里摸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给了白书。
“我写了很多求生注意在上面,我死了之后,你只要照着我写的,多多注意一下,基本上就能在这里活下去。”
那是那天晚上她加班加点写出来的东西。
“现在别给我,等你打完了药再给我,现在我不要。”
白书拒绝了雪递给她的纸,递还给了雪。
“那好吧。”雪的表情有些复杂,她将纸收了回去,从包里摸出余下的两管药中的一管。
“你先睡吧,我把药打了就睡。”
“嗯。”
白书盖好防护服,缩到沙发边,给雪留了位置,然后不再出声,似乎睡去了。
看到白书没了动静,雪便离开了客厅,到了封闭好的阳台上,将药注射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很快的,那熟悉而剧烈的刮骨凌迟之痛如约到来。
而痛苦的呻吟也如期而至。
虽然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但那如同癌症发作一般的神经痛不是说麻木就能麻木的。
就算再过无数次,它依然是地狱。
不管是疼痛,还是生活。
“哗——”
阳台的门打开了。
是白书,她并没有睡着。
她一直在阳台外,她听到了雪那若有若无的悲痛哀鸣。
她早该知道,三天前的那个夜晚,雪进来换班时那苍白的嘴唇与脸色以及踉跄的身影并不是寒冷造成的。
雪可是超人啊。
怎么可能会因为寒冷就变得虚弱不堪。
她上去抱住了雪那发抖的瘦弱而单薄的冰冷身躯。
她的身体是如此残破而冰凉,就像一间寒风中破旧的小屋一样。
漏着寒风,迎着暴雪,就靠那几根濒临崩溃的房梁支撑着她孱弱的躯壳。
“我陪着你。”白书抽泣了起来,她用尽全力,但却轻轻抱住了雪
白书无视着自己体温的消散,拼命的将自己为数不多的温度传达给怀中那个冰冷的女孩。
雪抓住白书的手,她的左眼留下了眼泪。
她小声的哭了出来。
就像多年以前,在葉博士的怀中一样。
“我想为你画张画。”
“在你离开我之前。”
俗话说得好,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虽然雪一直将两人的行踪掩盖的很好,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犬型感染体们依旧保持了突变之前的嗅觉细胞,并且更加灵敏。
虽然之前两人一直在城边缘晃悠,而绝大部分感染体都因为冬天的缘故聚集在城中心的楼房之中以躲避暴风雪的破坏,不过也还是有些游荡在城边的犬型感染体发现了她们的气息,并试图跟踪她们。
不过由于雪的善后工作搞得很好,它们也并没能第一时间找到她们,等它们找寻到两人的时候,两人正在城边的一件仓库保安室中休息。
“为什么我比起狗狗,更喜欢猫猫?”
“那是关于狗狗我有因为一些不好的回忆。”
那是一个雪夜,白书正在外面站岗,再过1个个小时,她就能回去让雪来替自己了,她昨晚注射完了最后一支药,刚不久才折腾完,睡了下去。
虽然说一个小时后就该她休息了,但她还是想要雪能再多睡一会。
“再晚一点叫她把。”她这样想着。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救援。”她的心中有些焦急,当然,不是焦急她们会不会死在这里或者能不能早点脱离苦海,而是担心雪的身体问题。
“如果后天过了,救援再没有到的话.......”她有些不敢想象。
自己真的要用手上这把步枪里的子弹打穿她的头吗?
她真的很难抉择。
她突然害怕起了日出,害怕起了明天。
更害怕失去雪。
失去这个新交的,但却过过命的朋友。
“吼........”突然,白书听到了风雪之中传来的兽们那低沉的喉咙声。
听起来很低,但却致命且充满压迫力。
那是兽们即将发动进攻的前兆。
迫在眼前的危机,终于降临到了她们的身边。
白书知道,但她没有后退。
“雪,感染体,估计数量不少”她挥动左手,背对着门,敲响了房门。
声音不大,但她知道雪肯定听到了。
“我出来,你马上进入拿东西,拿到就从后面的窗户出去。”
“到我们计划的那里去,我来阻击它们,之后我去找你。”
“不,我们一起走,这是你最开始告诉我的。”
“呼——好吧,你撤离了我马上也撤,我们一直跑,你把一瓶燃油留给我。”
“好的。”
她们动作很快,就在感染体们嘶吼着发动攻击的一瞬间,白书立刻推门进入。
就在她进入房间的一瞬间,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打开的门中冲出,仿佛是孤鸦展翼飞向夜空一般。
只不过那时一只极其迅猛的雪鸦。
绿光闪现,在漆黑的夜空中划出一道微风。
冲在最前面的那只兽便在风中被切成了两半。
她落地后立刻旋动身体,带动那把巨大的镰刀一同起舞,在半空中挂起了一阵龙卷,镰刀宽大的那一头的刀刃迅速劈下,尖锐的刀尖捅进另一只犬型感染体的头颅之中,当即从它的头骨贯穿而过,将它的狗头钉在了雪地上,刀刃破坏了它的大脑,它的身体在脊柱自然反射下抽搐了一会后,便永远的冰封在了雪地之中。
这时,几支猎犬变成的感染体飞扑至空中,要用一招泰山压顶攻击雪的上身,试图将她压到,让她丧失反抗能力,最终只能任凭它们宰割。
它们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肉了。
它们长久以来只能依靠体内的“Z”物质给它们供能,而现在它们终于有机会再次品尝到鲜活的血肉了。
它们怎能不穷凶极恶,死命向前。
然而在雪那绿色的双眸里,它们的动作被看的一清二楚,包括它们的每一条抽动的肌肉,和每一只充满杀意的血眼。
她甩起刚刚钉在感染体头上镰刀,镰刀小的那一头的刀刃劈向半空,雪挥出了一道自下而上的斩击,当即将正前方扑来的感染体的前半部分切成了两半。
雪的动作十分迅速,甚至超过了面前这些以灵敏著称的猎犬型感染体,让这些猎犬型感染体们在雪面前丧失了它们最大的优势,从而各方面都被雪所压制。
或许从现在看来,猎物与猎人的身份才发生了微妙的转变,但其实从一开始起,它们就注定只能被雪猎杀——因为它们打一开始就完全找错了对手。
这个在对抗感染体第一线战斗了30年的超级战士,绝对不是这几只猎犬型感染体就能觊觎的。
在命中正前方的感染体后,她轻轻用手带动镰刀转动,将垂直向上的镰刀变为水平方向,她挥动镰刀向左下横劈而去,利用双头镰刀长且更尖锐的一侧发动攻击,同时借助惯性使得身体随着镰刀自然转动,划出了一道美妙的满月斩,那几只感染体便纷纷变成尸块掉落在雪地上,流出了肮脏的血液。
在解决了逼近眼前的这几只感染体后,她迅速转向往房间里跑去。
雪的速度很快,趁着后续感染体没能跟上来的短暂时间里她迅速跑到了房间里,并且关上了铁门。
她找的这个暂居地很有说法,因为和门一起朝外的窗户上是有钢铁护栏的,它们要想进入就只能走门,但门是铁门(虽然不厚),它们只能将门撞开,而背后的窗户与旁边的一间房子间隔很近,一个正常人了跨步跳就能过,而对面的那间房子的结构和这间也一样,都是钢铁窗栏加铁门,这使得感染体们进入第二间屋子后,想要追击她们的话,就只能重复刚刚撞门的动作,而这两次阻拦会为她们拖延足够的时间,同时也给了雪一个发挥人类智慧的空间与机会。
雪冲进房间,从床上(靠在窗户边)抓起白书留给她的装着燃料油的玻璃瓶子。
然后,雪打开瓶子的塑料塞子,将浓稠的油甩到布盖着的床上,然后将易碎的玻璃瓶重重的甩到地上。
燃料油随着玻璃瓶的破裂而四溅开来。
在冲出玻璃窗逃向另一间房间的同时,她拿出了一盒今天下午找到的剩下来的火柴。
然后从里面拿出一把火柴。
之后,雪对着火柴盒侧面的发火剂。
用力。
“焚”的一声,一把火柴被悉数点燃。
“苏联人产的火柴质量还不错,这么多年还能这么好点燃。”
她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将火柴悉数扔向了背后房间的地面。
头也不回的拖着镰刀按既定路线跑路了。
留下了背后熊熊燃烧的房间和好不容易撞开门,却淌进了火海的感染体们。
她们跑的很快,毕竟她们的目的地很明确,她们每晚都会确定好下个要去的地方,由此不用担心两个人走失。
她们约定的位置是不远处的一架药店。
当然,定这个位置主要是雪想在里面找点口罩或者其他什么外用的东西,看能不能留点能用的给白书。
一路上,她能感觉到“T”物质浓度在自己身体里不断增加,而自己拿它却毫无办法。
药已经用完了,再过个3天,“T”物质的浓度就会突破可控额定,然后对自己的基因层面造成不可控的大规模改变,自己在此之后,就会变成一具在感染区里徘徊着的毫无灵魂与记忆的突变感染体。
等到到了那一刻,她唯一的愿望就是白书能毙了自己,让自己不会变成她最痛恨的感染体。
说真的,她不想死,如果她真的想死,她早就跑到一个无人的树林里给自己脑袋喂一颗子弹了。
她想永远记得博士,她不想自己忘记那个她视之为一切的男人。
就算他已经死了。
“如果连我也死了,又有谁会像我一样记得他?惑心?”雪摇了摇头,她不想只有惑心还挂念着博士。
她爱着那个已经逝去多年的男人,从未改变。
“只要还没死,就要尽自己的力,让更多人不会死,这不是我们的的义务,而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博士总是告诉她这些大道理。
她不喜欢听,但她依旧听着这些大道理,并按照这样做着。
为什么?
很简单。
支撑她这样做的不是什么高尚的理想,因为她压根就没有那种东西。
只是单纯的,那是博士的理想,是那个她最爱的人说的。
“雪——这里。”她看到不远处目的地处,白书正挥动着手上的木棒,招呼着她。
“算了。”
她想着。
至少死在白书——她为数不多的朋友或者说唯二的好友手上,也算是一种圆满。
至少自己没死在感染体手上。
现在已经是早上了。
太阳的初晖已经蒙上东方的天空了。
马上就要日出了吧。
雪想到。
在经过一天的搜刮之后,两人找到了一些还能用的物资:一包未有开封的医用口罩,两包橡胶手套和一些过期很久但还是有些味道的酒精(主要是拿来洒的)。
没有什么好东西
所以他们还顺便搜了旁边的商店,找到了一些封存的不错的伏特加和葡萄酒。
虽然她们都不喝酒,但这些带有酒精味道的液体可以用来掩盖她们留下的气味。
要是这些伏特加浓度再高一点,还能但燃烧弹用,可惜她们能找到的最高度数不高只有70来度,当然这主要还是当时政府的限制烈酒的原因。
说起来也有点意思,当时苏联政府拼命限制烈酒,但随着“地狱之门”的发生,全世界陷入动荡的时候,政府不得不放宽喝酒这种娱乐方式的限制。
“今天也差不多该找落脚点了。”雪收起背包,站了起来,看着还在搜东西的白书,招呼她要离开了。
虽然她知道,白书没有真的在找东西。
她只是找个由头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哦........”白书听到了她的声音,缓缓的从柜子边站起来,和雪一起离开了这里。
走之前,雪抽出一瓶伏特加,将它一路洒在她们走过的地方。
晚上,在一个三栋高的民居里,她们依旧选择了二楼的角落房间作为她们落脚点。
一路上,她们没有再说话,就连做好饭后,也没有招呼声,两人陷入了无言的沉默之中。
雪很想和白书说点什么,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白书也很想和雪说点什么,但她不知道有什么能说的。
雪将热好的食物拿出来,一如既往准备多赶一些食物给白书,但等她赶好了之后,白书却没有吃,她几乎是抢过雪面前的碗,然后将自己那份装着更多食物的餐盒推给雪。
“你吃多的。”
“我之前吃——”
“这次是我们一起做的饭。”
白书盯着雪那愈发翠绿的眼睛,但雪却不敢看着她。
“对自己好一点,多吃一些吧。”
白书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对雪说道。
“........”雪只能将面前的碗捧了起来,用白书子将食物送到嘴里。
白书看着她,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然后才动手吃起了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雪总是说的“我之前吃了一些了。”这句话是在骗她。
这个女孩总是喜欢骗人。
她很笨拙,撒不了好谎
但也或许她只是在骗她自己。
这个看起来怪异而危险的冰冷女孩。
其实是个很温暖的人,笨拙而温暖,也很孤独。
她的爱,珍贵、长久,但也锋利。
不过那份锋利,最后伤害到的,却只是她自己。
“我为你画一张画吧。”
白书拿出了之前找到的已经钝掉的铅笔和废弃的文件。
“好。”收拾完东西的雪听到白书的话,立刻坐到了椅子上,她端庄的坐着,显得很快乐。
“我不会画画,我的手太笨了。”
她浅浅的笑了笑。
“博士喜欢给我画速写。”
“虽然基本上都被他丢了,他说画的不好看,不给我看,怕丢脸。”
“我觉得他可能只是不好意思拿给你看,不一定是画的不好看。”白书一边拿着刀削着铅笔,一边对她说着。
削好了铅笔,她又找到了一块木板,当做画板,将空白的文件纸背面对向她的笔。
“条件简陋,只能用铅笔画了。”
“回去了我给你画张油画。”
白书看着端坐着的她,温暖的笑了出来。
被点燃的煤油灯,在白书的手边闪耀着,给于她光亮,让她能安心画着这张简陋,却满是心意的画。
夜深了,窗外的风雪声很大,但屋内依旧温暖。
这一晚,她们终于相拥着睡着了。
她们相拥取暖着,直到天明。
“我从没有觉得直升机的悬桨的声音那么好听”——《故世与往事》
下午,白书搀扶了雪,雪杵着她那把陪伴她数十年的绿刃镰刀,今天的风雪很大,她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道中,经过刚刚的一场小规模遭遇战,雪已经快不行了,她的眼瞳几乎快要丧失原有的颜色,变成纯粹的翠绿色了。
“你开枪吧。”雪奋力挣开了白书那搀扶着她的手。
她脱力,半跪倒在了风雪中。
她从衣服中将之前就说好要给白书的写着注意事项的纸拿出来,她纤细的手拿着那叠纸,颤颤巍巍地将它递给白书。
“我快不行了,你再呆在我身边会有危险的。”
“背后可能还有感染体在追我们。”
“你把我打死,然后快点跑,还能甩掉它们。”
“把我的尸体留在这里,能给你挡一会。”
白书知道,她说的是用打死她之后,她尚有余温的尸体来引开感染体们的注意。
“不,我不丢下你!要死我们一起死!”
白书不干,她的手,她的心,她的一切都不允许她对面前这个女孩开枪。
那是她患命与共的朋友啊!
但不远处已经传来了感染体们的嘶吼。
似乎再要一杯茶的时间,就要追上两人了。
抉择迫在眉睫了。
“你想我们两个人都死这这里吗?!”雪用尽她最后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大喊。
“明明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
“开枪吧.....反正我也到头了。”
雪看着白书,露出了恳求的目光。
“我不想变成感染体后,再攻击我的朋友......”
“.........”
雪看到了白书举起了枪,她的目光坚定,似乎已经下好决心了。
雪看到了,她满足的闭上了眼。
“博士,真希望下辈子还能遇到你。”
“下一次,我再也不会松手了。”
“咚——”AK-74发出了清脆的枪声,子弹精准的命中了血肉,穿过了坚硬的头骨,一击便破坏了大脑的中枢神经。
一具躯体永远的倒在了洁白的雪中同时流出血,染上了洁白的雪地。
仿佛一张白纸上那浓得化不开的墨水。
“为什么?”雪艰难的睁开了眼睛,质问着奋力背着她快步跑着的娇小的奶白色少女。
她背着她,同时竭尽全力的瞄准着背后穷追不舍的感染体们。
“你可是我的朋友,天下没有扔下朋友就跑的白书!”
她开枪。
她奔跑。
她摔倒。
枪脱手甩了出去。
背后的感染体已经压了上来。
本以倒地不起的雪拿着自己的镰刀,杵着它强行站了起来,驱使着自己那濒临崩溃的身体,义无反顾的冲向了追来的感染体。
但最终,她还是用尽了自己身体里最后的力量,倒在了雪地中。
感染体们冲了上来。
怒吼着,狂喜着。
如同虫豸看到了血肉,如同蛆蝇看到了伤口。
它们压了上来。
雪闭上了眼睛。
“雪!”白书的呼唤声传到了她的中。
白书拼命的奔向掉落的枪,想拿起枪来保卫她的朋友——
但雪现在希望白书能跑开,能离开这里。
“你快跑!”
然后自己死在这里,而白书能得以脱逃,她将会得到救援,最后在安全的后方永远快乐的活下去。
忘了她,也忘了这段路途。
恍惚间,她听到了一阵直升机机桨的引擎声以及钝器命中血肉那沉闷的声音。
沉闷而清脆,富有打击感。
“田野——悠雅——”白书的声音响起,带着惊喜与解脱。
“是救援到了啊.......”
雪感觉到了一管注射剂打进了自己的身体,“Z”物质迅速随着循环系统到达了自己身体中的每一处,随之而来的便是那股熟悉的剧痛,但这一次,她终于觉得这份疼痛也不坏,它证明着自己还活着。
“我们到了。”一个带点播音腔的沉稳男声在雪的耳边传来。
“你们好好休息吧。”
“辛苦你们了。”
白书再见到雪的时候,是在医院里。
窗外的阳光很温暖,有一些已经归来的候鸟站在了病床边的窗边,看着床上那名瘦小的绿眸少女。
雪看着窗外的树与鸟儿,冬日的暖阳正照耀着它们以及窗外的万物。
唯独没照耀着她。
“我带你出去走走吧。”白书看着出神的她,轻声对她说道。
“多晒晒太阳总是好的。”
“嗯,等我出院了,你能陪我去再看看博士吗?我好久没看他了。”
“再把惑心叫上吧,我想再见见她。”
“好——你下来吧,我推你出去。”
“嗯,谢谢白书。”
白书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她走出了住院大楼。
那一刻,阳光终于再次照耀再两人身上。
她们都笑了,笑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