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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星与海与毁灭的海·下(1/1)

“咚——咚——咚。”

三天后,在“法拉”矿场来迎接前来取第二批货的淼月和弥星的,不是3天前那个胡子拉碴的工头,而是震天的枪响,枪声回响在高大的混凝土哨墙内,久久不能散去。今天在装载区负责装载的工头,已经不是三天前的那位了。换成了一位表情肃穆的黑人。

淼月突然有些难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希望这里再有人死去,不管是她见过或是没见过的人。弥星拍了拍她的肩膀,同时轻轻抱住她。

“别伤心。”其实弥星还想再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

在装载货物的时候,她和淼月主动同那个黑人工头搭话:“今天出了什么事吗?我们在外面听到了枪响。”

“11号矿井出了点事,有人的防护服出了点问题,被感染了。”那位工头面色肃穆,“前几天那个来接待你们的那个人,他就在11号矿井下面,不过估计他应该没什么事。”他安慰似的笑了出来。

“没事,没事。这种事情经常有,说不定今晚还可以在酒吧看到他在喝酒。”

“你和他很熟吗?”

“也不算很熟吧,我和亨德尔只是经常一起打牌,这鳖孙还欠我一顿酒钱。”

“他下流段子的挺多的。大家都喜欢和他扯皮,听他讲笑话,他还喜欢弹吉他,弹的还不错,经常去酒吧里搞弹唱,唱点北欧民歌——他说那是他妈妈教他的。”

“他是叫亨德尔?”

“对啊,据说他家以前是从瑞典那边逃难过来的,某次喝酒喝醉了,他还抱着自己女儿和老婆的照片哭了。”

“是他家出什么事了吗?”

“这倒不是,据说他以前喜欢赌,把老婆和女儿赌跑了,现在还在还赌债。”

“他总是说,等把赌债还完了,就回去看女儿。”

“但天知道什么时候他能还完。我看他在这里呆了3年都没走,估计是还没把债还完。”一说起亨德尔,这名原先面色凝重的黑人便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看来平时在这里,亨德尔的人际关系不错,是个风趣幽默的人,大家都很喜欢他。

但不知道为什么,淼月却始终笑不出来。

她甚至有点想哭。

难以想象,究竟是怎么样人,才能在这个压抑之地,轻松的讲出黄色笑话,弹出曾经家乡的曲子。

“货装完了。”在车间清货的人员向二副报告到。

“弥星小姐,淼月小姐,这批货装好了,我们准备回去卸货了。”二副招呼弥星和淼月上列车,准备回程卸货。“这批货完了,还有最后一批,我们就准备回航了。”

“嗯,好的,马上。”弥星回应道。

“好的,那你们慢走,我就先去处理其他的事了。”那名黑人工头说道,同时摘下他头上的挡风牛仔帽,对正在离开的两人致礼告别。

其实这人穿着裹满全身的防护服,这个挡风牛仔帽并没有什么用,但这名黑人工头还是戴着它,仿佛一个牛仔。

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牛仔。

弥星和淼月也摘下头上的挡风帽,对他敬以回礼。

“祝愿您们一路顺风。”

“您也是,祝您平安。”

弥星和淼月登上了列车,一路上,车上很安静,没什么人说话,可能大家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者都不想说什么。

只是淼月拉着弥星的手变得更紧了。

在月色下,列车哐哐作响,载着货物和星光,向着港口驶去,淼月睡不着,靠在车窗边呆呆的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出神。

淼月没有像七忆一样真正的上过正面战场,从没有亲眼目睹过这般残酷,她有些难以想象这一切,这里的人们在生与死的漩涡中挣扎着,可能是为了自己,也可能是为了他人,不管是为了什么,他们的生命都不会再由他们自己决定了。

可能这也是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会面对的。

淼月想起了第一次接入“拟真实”系统的终端时,脑海中有个声音曾经问过她一个问题:“准备好接受这一切了吗?无论它们残酷与否。”

当时的淼月没有多想什么,她便做出了满口答应,那时候的她自认为自己是坚强的人,自己不是小孩子,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可能现在她再想起来的时候,会觉得当时的自己欠缺思考,可能她会说自己其实并没有准备好。

她的头靠在玻璃上,她仿佛看到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落下了些许眼泪。

但一旁熟睡的弥星突然握紧了她的手,淼月在静静的车厢中还听到了她的轻声呓语——

“别哭......我在呢。”

她依稀想起了,身边这个女孩从加入项目组时便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虽然她经常到处去沾花惹草,但她床边的那张照片却从来没有换过——一直是一张别人帮她们照的合照。

曾经自己在最难过的时候也曾想过,要与这一切做出诀别,告别这份充满压力的工作。

就像她之前的某位同事一样。

但好在她有包括弥星在内的大家支撑着敏感而有些脆弱的自己继续走下去。

她悄悄笑着,将弥星身上有些滑落的被子往上拉了一点,让它能好好的裹住弥星有些瘦弱的身体。

“谢谢。”淼月轻轻说着,握住了弥星拉着自己的那支娇小的手。

她相信,正是因为有了她,和他们,自己才能在这残酷的世界上好好地向前踏步,背负着悲伤与苦痛继续前行。

哪怕自己并不勇敢。

3天后,当她们再度来到“法拉”前来接最后一批货时,这次安静了不少,在很远的地方她们就能看到装载区那里有个人在向她们的列车挥手。

“哦——真幸运,我们虽然上次没能见面,但这次还是能见到一面了。”

“哈哈哈哈,老子活着出来了!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当时我旁边的兄弟就出事了,我立马放下手里的机器,掏出霰弹枪就把他轰开了,不然我可能也和他一样了。”亨德尔显得有些开心,但马上又有些失落的说道:“可惜那哥们欠我的烟钱要不回来了.......”

不知道他到底是开心还是伤心。

淼月看到又悲又喜的亨德尔时,她的眼睛突然一热,眼泪似乎快要从眼眶中落出来了,但她忍住了。

淼月重整了一下精神,笑着对他说:“那可得恭喜你了,怎么,今晚要去喝一杯吗?”

而一旁的弥星有点吃惊,平时一向对陌生人十分自闭的淼月居然会和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而且还是个胡子拉渣的大叔主动搭话。

“对啊,去喝一杯好的。”那名来自北欧的粗犷汉子憨憨的笑了笑。

“说起来,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女儿也该有你们一般大了。”亨德尔看着面前可爱的淼月与弥星,若有所思。

“不知道她和她妈妈现在这么样了。”

“我们有5、6年没联系过了,我来这里之前想最后见她一面,但孩子他妈不让我见她。”他抬头望了望天,淼月注意到他眼睛有点红了。

“希望她不像我,天天不干正事。”他笑了笑,用手指横着揩了揩鼻子,发出了些许声响。

“要是她能和你们一样,该有多好啊。”他面带些许慈祥,仿若一位在外工作多年的,却依旧牵挂孩子的漂泊父亲。

其实,他真的挺想说点下流段子来掩盖自己的悲伤,但他却想不起来该怎么说,他也不想在她们面前说这些不好的东西。

想来想去,他只能找另一个话题来转移话题,不能让自己的糗事染脏了面前着两位少女。

“听加内尔说,前几天你们来提第二批货的时候还专门担心了我一下吗?谢谢两位姑娘的关心。”他脱下自己头上的有些脏旧的挡风帽,同时微鞠一个躬,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没什么,没关系,不用谢。”淼月有些红脸,她平生第一次被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用这么正式的礼仪道谢,突然之间她甚至害羞了起来。

“啊——想到还有人关心我们这种短命鬼的死活,真有一种活过的实感——原来还有人会记得我们。”他戴上帽子,有些自嘲的说道。

“对啊——他说过,自己连妻子女儿都这么多年没联系了,可能在某个深夜,他也会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着自己真的有活过吗?如果没有一个人记得自己,没有一个人来关心自己,那自己还算是活过吗?”淼月心想到。

“请不要这么说自己——人就是群居动物,只要你还在与他人交流,让他人记得你,那就总会有人愿意关心你。”弥星走上前去对他说道,同时,她也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有些憨直,嘴巴张的老大了,但在亨德尔看来却充满了小太阳般的温暖。

在这一刻,亨德尔居然看呆了,他仿佛感到自己心上的乌云仿佛被这个有着温暖笑容的女孩给拨开了。

他哭了。

他终于流下了那滴他迟迟不肯让它落下的眼泪。

他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就在这大庭广众的装载区里,旁边还有许多他的同事的情况下,他像个被抛弃许久后又被人捡起来的小孩一样哭了,他不由自主的蹲下,缩成一团,双手抱头,放声哭了起来。

他想擦自己的眼泪,但隔着面具,他擦不了。

天知道他到底憋了多久。

天知道他到底用他的那副面具掩盖他的悲伤了多久。

淼月走上前去,抚摸着他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后背,蹲下身去,试图安慰他,这一次淼月没有再注意周围人们那直直的目光,装载区的人们纷纷停下手间的工作,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弥星看见他们中有些人已经开始捂面抽泣,一向不正经的亨德尔的哭泣似乎刺痛了这些每日生活在死亡边的人们内心柔弱的一面。

可能他们也像亨德尔一般,自暴自弃般逃避着自己的悲伤与苦痛很久了。

过了一阵,亨德尔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站起身来,停止了哭泣。

“就像您说的,我们必须要跨过自己的悲伤。”亨德尔用他沧桑的面容做了一个笑脸。“您的鼓励和安慰我收下了,谢谢你,美丽的姑娘们。”他向着弥星和淼月鞠了一个躬。他腰间的电话突然响了,是负责装载的部门给他报告装载已经完成。

“好的,我想你们该离开这里呢,他们下面的工人们已经把东西都装好了,等黄先生来这边,你们就可以走了。”“回家去。”他眼中有些许不舍,他似乎有些不舍得,可能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两人了,但他清楚,弥星和淼月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她们应该有更重要,且需要她们的工作。自己只是她们萍水相逢的一个过客,自己能为她们做的,也就只有默默的祝福她们今后的一切顺利。

他很清楚。

“我能好好活下去,就是对她们最大的感恩。”

“那我们得离开了,亨德尔先生保重,顺便帮我们问候一下加内尔先生。”弥星和淼月从开动的列车窗中探出头去,向亨德尔挥手告别,而亨德尔也摘下帽子,远远的向两人做送别礼。

“愿天父保佑你们,我们的两位天使。”他喃喃到。目送她们离开,在她们的车厢开远后,转身从高速行驶的列车边离去,他还有其他的工作等着他。他将手伸入自己的口袋中,握着妻子与女儿的照片,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今晚喊他们一起喝杯酒吧。”

港口,经过一整周的转运,这批货终于全部上了船,下午2点46分,弥星和淼月回到了霸下号上,他们便将船报备离岸,从突尼斯—古莱特港口出发返航。

等他们一切就绪,离岸而去的时候已经是当地时间7点18分了,她们在船长他们准备手续的时候,在船上好好洗了个澡,美美的睡了一觉,毕竟她们已经很久都没有安安稳稳的睡一个好觉,可

能出了红海,在抵达马六甲海峡之前,她们都没什么机会再好好休息一下了,毕竟那段区域是非常危险的海域。

下午8点,船长和大副亲自来叫醒熟睡的两人,今天晚上船长专门让厨师组做了一顿好的大餐,一份专门为她们两位准备的大餐。因为二副告诉他们,弥星和淼月在法拉矿场的时候心情不好受了点不好的事的影响,二副便有些担心两人的心理状况会不会变差,于是在办理手续的空当时间把情况告诉了船长和大副,希望他们能开导开导两人,让她们别太往心里去。

“我怕两个小姑娘没什么心里预期,看到那种地方受了点刺激,一时半会走不出来。”二副的脸上有不少的伤疤,看起来有些凶悍,如同黑道电影里的反派一般,满脸横肉。可能他害怕自己凶气四溢的面容吓着弥星和淼月两个小姑娘,所以想要看起来温和的船长和富有安全感的大副和她们交流沟通一下。

“好的,老黄你也辛苦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船上的事船长和我会处理,你别太累了。”大副贝尔德拍了拍二副黄杨明的肩膀对他说到同时从怀里拿出一包“红杨梅”牌香烟,从那里面抽了一根递给他,其实贝尔德并不抽烟,这包烟是黄杨明硬塞给他,让他帮忙保管的。

“医生说我肺有些问题了,让我戒烟或少抽,我怕我管不住,就放你那里,你帮我戒一戒。”黄杨明之前是这么对贝尔德说的。

“这次运货验货都辛苦你了,我觉着可以让你抽上一根,放松放松。”贝尔德对黄杨明说道,黄杨明有些高兴,他接过烟,想找火,但问了一圈,都没有带火机,没法,他只好去厨房灶台上去点火。

..............

专门为弥星和淼月准备的大餐很丰盛,有新鲜的生鱼片,烤牛肉,金华火腿片,蔬菜沙律加水果盘,还有低酒精度的白葡萄酒以及辣味咖喱炖鸡肉加上一些大白米饭。

按照华夏传统,如果有事都最好放在饭桌上讲。船长先是问了问之前列车上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的事没有,有没有心情不好什么的,颇有些老父亲般的感觉(虽然他还并没有结婚)。

弥星是个聪明的女孩,她已经听出来了些感觉,她刚想说没什么事的时候,一旁的淼月便先开口了:“没什么大问题,我和弥星有没有什么要抱怨的,黄先生对我们很好,在车上的时候他怕我们吃不饱,还把自己的面包分了些给我们,我们很感谢黄先生。”淼月微笑到。

“只是法拉矿场那边有些压抑。”淼月说到。“但我和弥星都没有被影响到。”淼月很坦诚,明显她也知道船长和大副的用意,“我和弥星都很好,谢谢船长和大副,二副的关心。”

“这样啊,那我们就放心了,二副他还有些担心你们,怕你们心里面有些难过。”

“没什么,法拉矿场的工人们,他们都很坚强,我也想像他们一样坚强。”淼月歪着头,笑着说到。

弥星看着淼月,她对淼月很清楚,她是个很敏感的女孩,绝对不是什么神经大条,遇到苦难笑笑就能过的人。她只是不希望船长他们为她们两人费心,她也很有职业道德,她很清楚自己的任务,她不是来找安慰的,她要做的是保护这艘船和上面的每个人以及那批十分重要的货物。她不会让自己心里的苦痛影响她完成自己的任务,哪怕自己在强撑坚强。

弥星记得,自己刚刚加入“拟真实”项目组的时候,淼月其实是个很自闭的人,她甚至不怎么善于和自己的同事们打交道,但自己却就是想陪在她身边,那时的她做了很多事,就只是想要接近那只孤独的猫猫。

“我最喜欢的前辈就是淼月前辈了,我永远喜欢淼月前辈。”

后来的后来,她们终于成为了搭档,她也陪着淼月度过了那段她最难熬的时候,那段时间淼月生活不顺,工作上也屡屡受阻,但她依旧陪在她身旁,弥星也不曾离开她,哪怕现在她有一位关系很好的后辈,常常都来找她一起玩、一起工作,也总有人吐槽她“喜欢沾花惹草”。但在弥星的内心深处,她依旧是当时那个想要一直陪在淼月身边的弥星,不曾有丝毫改变。

当然,如果可以,她愿意这样,直到永远。

她伸出了手,紧紧的握住了淼月那因为有些紧张紧握成拳的微颤的手。在她握上去的那一刻,淼月转头,有些惊讶的看了弥星一样,而弥星只是微笑着看着她有些润的美丽眼眸,继而淼月便舒展了自己的手,反手握住了弥星的手,同时转头看向船长与大副。

“谢谢两位的关心。”

船长嘴角有些微翘,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想起了谁。

“没事,没事就好。”他诚恳的笑了笑。“来,两位,先吃这个,这个牛肉是我从日本那边带来的A5级,虽然在船上冻了那么久了。”他伸出筷子将陶瓷盘中盛好的烤牛肉夹到弥星和淼月的碗中。

吃完饭,船长和大副亲自送弥星和淼月回到房间,开始和大副巡视船只,毕竟马上就要步入危险地段了,也不知道这艘船能不能熬过去,所以他们必须在已经检查过很多次的基础上继续巡视(哪怕进入高危地段后,他们依旧会穿着厚重防护服在船上巡视),谨防临时出现什么幺蛾子。

“我刚刚看您想笑。”

大副贝尔德对船长姬连说道,同时拍了拍姬连有些瘦弱的肩膀。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姬铃以前也和淼月一样。”他笑着解释道。“有些莫名的既视感。”姬连在甲板上停下了步伐,又从包里拿出一盒手作雪茄,从中抽出一根,有些熟练的剪掉了雪茄头,同时又拿出一根不怎么新,但保养的却很好的定制雪茄滤嘴。不过他并没有点上,他只是将雪茄放在嘴边,深深的吸了一口过了过干瘾。

“铃小姐还没给您解除戒烟令啊。”

“没有。”姬连有些无奈。“她这人就有些二杆子,自从上次谢菲尔德医生给她打了我的小报告之后,她就给我下了死命令,让我不准抽烟。”

“这包还是我千求万求,差点发毒誓才带过来的,但也只能过过干瘾。”“偷偷抽一根,回去再买点堵上缺口呗。”贝尔德挤眉弄眼的明示他,“不不不,我既然答应了她,那我就不能失信于她,这不关她知不知道,我可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姬连有些严肃,他深吸了两口后,便将那根雪茄放回了雪茄盒中。

“走吧,我们还得接着走,去巡视船只。”他拍了拍大副宽厚的肩膀。

“好的,那我们走吧。”

经过一段长途跋涉后,他们驶离了红海,穿过哈丰角,进入了印度洋,阿拉伯海海域,阿拉伯海海域曾一度因为过度捕捞,而造成海洋生物大量减少,但由于1976年,印度“地狱之门”事件之后,这片水域上的人类活动迅速减少,其间的海洋生物又大量繁殖,特别是其间大量活动的,巨型的座头鲸。

一般的生物,在被“Z”物质辐射或感染后,其体细胞会在“Z”物质浓度较高时发生膨胀。原本的细胞组织(包括骨细胞)的体积会增大接近一倍或者更大(其间的能量差会由富含高额能量的“Z”物质释放能量进行补充,所以它们会极度渴求能量,或是试图吸收高浓度的“Z”物质,但它们不会攻击体内同样含有“Z”物质的感染体)所以在这片海域大量存在的座头鲸们会一改原先温顺的性格,极度渴求“Z”物质,而且它们的体型也会随着感染的浓度而变得越发庞大。曾经有船员见过长度高达50米左右的座头鲸,幸好他们当时船上没“Z”矿石之类的玩意,他们将船上绝大部分食物都扔进了海里,引开了那只巨型座头鲸感染体,否则早就船毁人亡了。

当然,这只是一艘空载的普通货船。

而霸下号巨型货轮上装满感染体们最想要的吸收的“Z”矿石。对于霸下号上面的人们来说,他们除非把船上绝大部分“Z”矿石扔进海里,否则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轻松脱身,海里的感染体们会一直撞击船身,直到船毁为止,但霸下号上的人们是绝对不会把这一批极其重要的“Z”矿石为了脱身而扔进海里。

当然,弥星和淼月就是为了让霸下号既不会扔货,也不会船毁而来的。

2020年4月1日,充满“欢笑”的愚人节,当然,对于霸下号以及船上的人们而言这一天绝对和欢乐扯不上关系。

63°19′E、13°21′N,霸下号遭遇了出航以来第一次遇到的大规模袭击。

“瞭望台呼叫控制室!瞭望台呼叫控制室!仅仅我们能观测到的,座头鲸感染体便有20余条,能观测到的最大的一只,目测有60余米!”从霸下号总控室的呼叫器中传出了瞭望台的观察员的报告声。

“SONAR(全名为Sound Navigation And Ranging,声音导航与测距,即常说的声呐)组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姬连抓住话筒,声音提了几度,对着声呐组的工作人员们喊道。

“报告船长,我们周边已经吸引了不少各型水生感染体,其间有多达30多个大型单位。”

“这样,让除了动力组的,观测组的,控制组的操作人员以外的船员,都穿上防护服,去仓库领重火器和枪,到桥楼高处和甲板处布防,严防有感染体从海中跃上船上。同时,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向一切靠近船身的东西进行火力攻击。”“我将亲自上桥楼指挥。”他站起身来,看向身旁的二副。“黄先生,控制室交给你了,一点要让船平稳前行。”“放心吧船长,交给我,没问题。”二副黄明阳在海上奔波多年,在掌舵驾船方面是绝对的老手。

“贝尔德,你和我一起走,我们去拿枪组织防御。”姬连拍了拍一旁大副的手膀。

“是,船长。”他也用自己长满结实肌肉的手膀拍了拍船长的手臂,以示回应。

“大家跟我来,按照演练,开始布防!”

“拜托你们了。”姬连对同样站在控制室中观察情况的弥星和淼月嘱托到。

“嗯,交给我们吧。”弥星微笑道。

那笑容令人安心。

船长也对她们二人微笑了一下,以示回应。

“走吧。”弥星拉住淼月的手,走出了控制室。

按照二人的战前计划,这次的战斗准备是,由弥星独身下水进行水下搏斗,而作为擅长使用大规模攻击“术式”的“水系术士”淼月便会在甲板上辅助弥星的水下战斗,同时开启“能量引导矩阵”通过引导能量,以水为媒介进行大规模攻击,在离海面不深的水域形成堪比深海的高强度压力与制造压强差来形成漩涡般的牵扯力,依靠这些“水龙卷”来碾碎这些感染体们。

船身开始震动,船底的感染体们用自己的身躯开始撞击船底,试图将船身撞得失去平衡,或者船身结构被撞出什么损伤的话,可不是在开玩笑。

虽然满载的霸下号全重高达50万吨,但一旦在这广阔的海上出现什么问题,在孤舟难救的情况下,一旦出现事故绝对是无可挽回的,也绝对是船毁人亡的结果。

而面对这40余头巨型鲸型感染体,它们那被“Z”物质强化了身体强度,身体硬度堪比钢铁的强劲身躯不知疲倦和疼痛的连续撞击,将霸下号这种庞然大物撞出什么问题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弥星站在船舷上,回头望了一眼站在甲板中心的淼月一眼,同时对她点了一下头,而淼月也点头以回应。

“加油。”弥星纵身一跃,从离水面20余米的船舷上跃下,同时,一阵光芒包裹了弥星的身体,弥星接入了“拟真实”系统,开始进行转化。

“拟真实—5—01号接口,接入。”

“云端已接入。”

“传输连接架构完成。”

“传输成功。”

当光芒散去,弥星从穿着清凉百褶连衣裙的阳光少女转变成为了一位身着冗长女仆装,围裙上装着一把折叠红伞的模样,看起来她没有携带武器,但实际上,现在的她可是货真价实的“战斗女仆”。

“咚——”一声水花声,弥星以满分跳水姿势入水,她没有随身携带什么呼吸器,因为接入了“拟真实”系统的原因,她现在的一切生理活动全部会由“拟真实”系统进行处理,包括呼吸,能量引导,体力消耗,全部会在“拟真实”系统上直接进行处理,所以她并不怕无法呼吸。

她从自己的围裙上抽出那把看起来小巧可爱的红色小伞,同时按下了伞柄上的按钮,转眼之间那把伞便一分为而,变为一把曲柄短剑与一面六边形伞面状的闪耀着红色光芒的盾。

这才是真正的“保护伞”。

弥星向前猛冲,水下的阻力似乎并不能拿她怎么样,她依靠着淼月给她施展的术式,使得水流会自动避开她,在她的面前出现的便是那40余头体积庞大的座头鲸感染体。它们已然已经发现了这个浑身充满着健康人类信息素的对象,但对于它们来说优先级更高的是船上体量庞大的“Z”矿石。当然弥星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十分主动的冲上前去攻击他们。

她一人,便敢向这群重量级数万倍于她的感染体们发起攻击。

她手持大盾,将短剑旁侧与盾边,摆出如同古时立于阵前的刀盾壮士一般的架势。

“咚——”水下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借由“拟真实”系统赋予她的超出人类极限的力量,她手抵扩张后变大的盾牌直接将试图撞击霸下号的一只巨型座头鲸直接撞离了其原定轨道,同时在那只座头鲸的身体上留下了一片深深的撞痕,隔着鲸型感染体厚厚的强化脂肪层和钢铁皮肤,她甚至将那只座头鲸的肋骨都撞断了,那可是在“Z”物质的强化下堪比钢铁硬度的骨骼啊,可见其力度之大。

弥星很聪明,她知道自己手上这把短刀对于脂肪层厚达数十厘米的鲸鱼们来说只是挠痒痒,与其期望用刀对它们造成致命伤不如用手上的盾牌把它们撞成二五八万。

经过这一击,之前一直无视弥星的鲸鱼们终于注意到了这个看起来很小却杀伤力十足的目标,它们用自己的颅腔发出共鸣,本能的呼唤同伴前来帮助它们,在很短时间之内它们便纠结其为数13支鲸型感染体的感染体鲸群来对弥星发起攻击。

弥星没有因为这13支庞然大物的逼近而有任何退缩之意,作为一名训练有素的战士,她清楚的知道对方与自己的优缺点,很明显,与她敌对的那13支鲸鱼拥有碾压她的体型和重量,以及整整13支的数量,但与之相对的,它们在机动性上根本无法与弥星相比,当然更重要的是弥星拥丰富的战斗经验以及战斗素养和无可比拟的单体爆发力量,足以将数以百倍计的重量的敌人顶开数米的力量。

弥星迅速向前冲锋,而那13条鲸鱼也像13枚鱼雷一般向弥星冲来,同时它们张开自己足足有十几米大的深渊巨口试图吞噬掉渺小的弥星。弥星很直接,她像一支剑鱼一般直冲打头的那只感染体的嘴巴,她很清楚,鲸鱼最脆弱的便是没有任何脂肪层保护的内部,虽然里面充满了强腐蚀性的胃酸等东西,但很显然,弥星不在乎这种玩意。

她持盾的手作出动作,那面正六边形的大盾从接近160度的钝角模样变为了尖尖的锐角形状,如同中世纪的骑士长筒圆剑一般,同时还在快速旋转,仿若钻山的尖锐钻头,她便手持着还在急速旋转的圆剑般的盾直入其间。

一阵红光闪过,弥星如同一枚穿甲而过的尖头步枪弹一般径直刺穿鲸鱼感染体那庞大的身躯,同时高速旋转的“枪头”还带动其碰触到的肌肉组织也进行旋动,从而造成了二次创伤,形成了大型的空腔创口,那只被穿膛而过的感染体直接被开膛破肚,但并没有被伤到中枢神经,所以它依旧能继续行动,但它感受到了十足的威胁感,于是便又开始呼唤同伴,群居动物总是这样,打不过就喊人,当然,这并不是什么不齿的事,毕竟这是属于群居动物们的本能。

当然,弥星也是算准了它们会这样,因为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根本不是准备活生生的打死这群体积庞大的感染体们,她真正的目的只是想办法将这些巨型感染体们引诱到一个集中的位置。

而那群之前还在围攻霸下号的巨鲸们收到了呼喊立马转头向着弥星而来,弥星看着那群从她四面八方围过来要解决她的巨兽们,露出了计划成功的微笑。

“得手了,淼月前辈,看你的了。”她通过耳间的耳麦对在甲板上布置“法阵”的淼月说道。

“好的,收到,我马上把你送上来。”淼月冷静的声音从耳麦中传出,带来了别样的安心感。

只见弥星开始快速上浮,仿佛身上套了一层救生服,从水中以水生生物难以跟上的速度出水,同时她的脚下出现一根水柱,将她送回了甲板上。

而接下来,就是一场绚丽极致的水质烟花表演。

原本平静的水面开始旋起波澜,继而发展成滔天的巨浪,急速旋转的冲天巨浪开始做上升旋转运动,形成了直冲云霄般的巨大水龙卷,水龙卷带来的强劲牵引力将原本还在水下的感染体们拉起,扯入其中,水龙卷以每秒接近300米的速度急速搅动,撕扯压迫着被吸入其中的感染体们,在船上的人们甚至能直接看到那些巨型感染体的身躯在强烈的水流扰动下被撕扯,蹂躏,那原本坚硬如铁的骨骼和皮肤在高转速的水龙卷下变得如同人们手上那薄而脆弱的纸片,它们的身躯被揉扭的卷起,扭曲,仿佛一条麻花,被肆意蹂躏,最后在高转速的涡流中被肢解,变成碎片,然后被抛出数百上千米远。

当然,这样的巨型水龙卷可不止一条,淼月为了安全起见,准备了足足10条。以保证这些多达40余条的巨型感染体们全军覆没。

在欣赏完了这场长达20分钟的水烟花表演后,这些可以被称为巨大威胁的巨型感染体们全部,一条不剩的变成了安安静静的躯壳碎片,只剩下一些小型的,不足以威胁到霸下号那巨大的船体的小型水生感染体们,它们依旧徒劳的抓挠着霸下号那庞大而坚硬的船身,在船身上留下一丝只能被称为刮痕的,微不足道的“破坏”。

当然,她们一路上不止遇到过这一次战斗,从离开哈丰角开始算起,到马六甲海峡结束,她们一共遭遇了多达17次的大小规模不一的战斗,其中包括这次战斗在内,大型战斗高到3次,中型战斗4次,小型战斗10次。这次的战斗是体长超过20米,体重超过5吨的巨型感染体数量最多的一次,她们之后在马尔代夫远海处又遇到了为数15支的鲨鱼加鲸鱼的巨型感染体群的攻击,但基本上有都是有惊无险的水平。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长时间的战斗与高度集中的精神状态确实是很累,也很让人难受的,以至于有一次战斗后弥星甚至直接就在甲板上脱力昏睡而去,最后还是大副他们把她扛回去了,淼月也是落枕即睡,一会去就倒床上起不来了,甚至比加班一整周的社畜一回家就昏睡不起还要严重。

不过好在愈是接近浅海,战斗规模越小,战斗次数也越少,终于,她们于2020年4月18日返回了上海洋山深水港。

当她们回港的时候,老远她们就看到了港口上站着很多人,仔细一看,是项目组的大家,他们来专门迎接长途任务归来的弥星和淼月的。

“七忆姐——白芒哥——我们回来了——”一下船她们便扑进了前来迎接她们的前辈们的怀里,一个扑进了七忆伟岸的胸膛中,一个扑进了苏莓那安定的胸膛中,苏莓有些欣慰的看着两个后辈,她们似乎长大了不少,特别是淼月,七忆非常直观的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气质发生和不少变化,变得更加温润,她似乎不再是以前那个经常自闭难过的猫猫了。

“回来好啊——”刚刚和姬连交接完事宜的时狩沙从一旁走出来开口道。“顺便一提,今晚大家一起去海底捞团建,大家随便吃,今晚活动白芒买单。”时狩沙淡淡的笑了。

但白芒蒙了,他大老远赶过来接人,咋突然就强行他请客了。“星沙姐——不带这样的啊——”白芒发出了惨叫,给一旁的惑心看笑了,她用力拍了拍白芒的肩,同时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对对对,今天白芒请客好吧。”

“说着玩的,回去我给你报销。”时狩沙凑到白芒耳朵边对他说道。同时略带坏意的笑了。“走吧。我们今天庆祝一下。”

在与各位船员们告别,致谢了之后,弥星和淼月便正式同他们说了再见,当然,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还有这种任务,不过那是后话了。

当然,其实姬连是真的很想闪人回家见姬铃的,但作为船长,他还得有后续事宜要处理。

“靠——你们快点啊,我家姬铃还亲手做了饭等我回去吃呐!”

4月20日,在休息了两天之后,弥星和淼月两人单独出门,准备去上海碧海金沙水上公园好好玩玩。

夕阳下,伴着在水珠下解析的七彩微光,她们手牵着手跳进了蓝盈莹的碧海中,她们仿若置身于七彩的彩虹糖海之中

海浪轻微的拍打在她们的身上。

“弥星,你看起来很可口哦。”淼月用舌头舔了舔唇,双手托住弥星的小脸,温暖但却诱惑的看着她。

“淼月前辈也是——”

“很可口哦——”

她们放肆的笑了起来。

和着海浪,融化在了夕阳的温暖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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