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佛曰不可说（1/1）
老夫人拄着拐杖等在马车边，心里十分焦急，直到傅瑶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这才放下心来。
“瑶瑶，你是要吓死祖母啊！”
见祖母一把年纪了，还在为自己担惊受怕，傅瑶也有些愧疚。
有时候看着这相同的身体相貌，从来没觉得这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所以就有些意识不到。
“对不起祖母，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张开双臂，好让祖母看得更清些。
老夫人眼尖的握住她的右手掌。
“还说没事，你看你，这手都受伤了。”
“没事儿，就是破了点皮而已。” 傅瑶赶紧抽回手，背在身后捏成拳头。
心想我可没这么娇气，这点小事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
“你啊！自从醒来过后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一个大小姐哪能随便就抛头露面，还在大街上跑来跑去的，成何体统。”
老夫人虽然说的是责骂的话，但一出口语气就软了下来，反而有些迁就。
傅瑶干笑了两声，这事的确是自己太冲动了，她本想找到韩半仙再问问鬼神之事。
谁知那半仙就跟耗子见到猫一样。
也不知道原本的傅瑶是什么性格，不会是像林黛玉那种孤僻清高的类型吧！
自己倒拔垂杨柳可还行，看来装大户人家的小姐也是个苦差事啊!
结束了这场闹剧，她们继续往法兴寺而去。
傅瑶在遇到那个救她的男人后，没了看外面的兴致。
不能说是一见钟情，好歹也是见色起意，可惜连个正脸都没瞧见。
不久后马车在山门山停下，一行人到达目的地。
法兴寺是一所皇家寺庙，位于皇城朱雀大道右边的德胜门。
自古以来皇家的巡幸、祈福和一些佛教重大活动都在这里举行。
平时一般人都不得入内，只有逢初一十五，才会允许百姓前去贸易或礼佛。
昨日便是六月十五，老夫人特意避开了最热闹的时候。
山门前的石碑上有法兴寺三个大字，提笔人是落款时间写着宣宁二年，傅瑶想破脑袋也记不起来宣宁是哪个皇帝的年号。
她自诩历史学的不错，终究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除了会背几首文章诗词之外，看来也无用武之地。
只能乖乖跟在祖母身边。
一进门就有僧人带路。
穿过几道门后来到了一座气势宏伟的殿前。
看规格是寺内主殿，大殿为重檐庑殿顶，铺黄色琉璃瓦。
正脊两边分立黄绿琉璃釉龙形鸱吻，中间左右刻有“灵鹫庄严”，“正法久住”，垂脊上依次排列着七只脊兽。
正檐下四个鎏金大字，“大雄宝殿”映入眼帘。
里面供奉着三尊金身佛像，佛陀端坐莲台之上，面目悲悯。
几座佛陀的手势各有不同。
或双手掌心向上，两手相叠放于膝上，右手置于左手之上，两拇指指端相接，似在禅定。
或手掌伸出，掌心向外，手指下垂，似在给予。
一个身披棕黄色袈裟，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侯在大殿外。
见到老夫人，他双手合十夹住佛珠，微微欠了一下身道：“阿弥陀佛，老夫人来了。”
“法师，老身今日是来还愿的。”老夫人说这话时，已是喜上眉梢。
老和尚看向身旁的傅瑶，眼神犹如一道精光，清澈睿智。
“看来小施主的身体已无大碍。”
他曾经与这个小施主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如今再见已是脱胎换骨，只道是佛缘深厚，看着也是欣喜。
“老身如愿以偿，定是我佛庇佑啊！”
“阿弥陀佛，老夫人虔心礼佛数十年，行十善业道，以戒庄严故，能生一切佛法义利，满足大愿。”
傅瑶听他们寒暄了几句，就僧人被领进殿中。
佛像两侧各站着六个灰袍僧人，其中一个把点好的香交予她们手中。
傅瑶也学着祖母的样子，虔心跪拜，但这次求神拜佛的愿望不是金榜提名，而是回到原来的世界。
她闭上眼睛，心里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佛祖，我叫傅瑶，来自二十一世纪，今年十八岁，是高三的在读学生，家住A市玉潭区复兴路三十五号玫瑰园，我的身份证号是……………求求您大发慈悲，将我送回现代吧！”
老夫人将香交到僧人手上，再由僧人插进香炉中，转头瞥见傅瑶如此诚心礼佛，顿感欣慰。
随后她眼神看向后面的馨月两人，后者立即会意，吩咐家丁端着一盘蒙着红绸子的物什进来。
旁边的僧人接过，同老和尚一起说了句阿弥陀佛。
傅瑶看那冒尖的形状，和沉甸甸的手感，一猜就是金锭子，老祖母果真是大手笔啊!
接着老和尚就带着她们四处转了转，从他们之间的对话看来，祖母是这里的常客。
逛了有一会儿，老和尚就吩咐僧人领她们去准备好的寮房歇息。
为了找到回去的办法，傅瑶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借着上厕所的名义溜出去了，对祖母的承诺转眼又忘得一干二净。
玉翠寸步不离跟在小姐身后，看她并不是往茅房方向去，急道：“小姐，你要去哪儿啊！茅厕不在那边。”
“我知道，祖母走累了，我想再四处看看。”
她任由玉翠跟着，否则这小姑娘又咋咋呼呼叫嚷。
整个寺庙是以大雄宝殿为中心，几个大殿同在一条中轴线上，所以路并不难认。
傅瑶很快返回了大雄宝殿，刚刚的僧人已经不知所终，那个高深莫测的老和尚也不见身影。
就在她着急乱转时，一个沉稳睿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弥陀佛！佛门清净之地，两位小施主何故如此着急。”
傅瑶和玉翠同时转身，都双手合上，躬身叫了一声法师。
法师眉毛已白，长得耷拉在眼角，眼睛明亮，像个有大智慧的老寿星。
奈何有玉翠在身后，傅瑶也不敢表现得太直接，只是模棱两可问道。
“我是俗世中人，不知何为清净之地？”
老和尚抬了抬眼皮道：“佛门清净之处在于内心。庙宇大小也好，我等僧人的装扮也罢，无论世上是否真的有佛，来到此处，小施主便能放下世俗杂事，求得一丝安宁。”
“若是不能放下，又或者本就身在囚笼之中，又当如何解脱呢？”
法师对上了傅瑶的眼神，仿佛将她灵魂洞穿了一般。
“佛教讲求有因有果，而并非宿命。因果循环，自有定数，万事皆有轮回，小施主不可操之过急啊！”
傅瑶觉得老和尚肯定知道点什么，但这种看破不说破的口吻，令她急了起来。
“还请法师明示。”
老和尚道：“阿弥陀佛，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
傅瑶没听懂这句话，想要接着问，只见老和尚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
“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说完后就转身离开了。
两人就像打哑谜一样，玉翠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一脸狐疑，难道小姐死而复生，真的窥得什么天机了？
若非如此，真不知如何解释她醒来以后性格大变，还对佛道之法这么感兴趣。
傅瑶这次又是悻悻而归，现在的处境着实让人为难，不能明说只能暗喻，既担心人家听明白，又怕人家听不明白。
按照老和尚的说法，难道就要顺其自然了吗？这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中午她们在这里用过斋饭，才慢悠悠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