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人牲（1/1）

“啊~~~”

一阵尖锐刺耳的尖叫，打破了我和姬发之间的沉默。

清晨的露珠挂在乡间的叶片上，将落未落，太阳一如往日的从东海里，懒洋洋的探出半张脸，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而有些人的生命，却在这样美好的清晨里停滞。

梧桐树上的鸥鹭本在栖息，听到这嘶鸣吓得从那林间振翅而飞。

这样刺耳的嘶鸣，仿佛暗夜里野兽最绝望的怒吼。

我和姬发循声望去，远远的村落，潜伏在这山谷之间。一堆村民聚集在村口，围住一个高高的柴堆，而柴堆上捆了一个衣衫残破的少女。

有位村民拿着一个火把，而周围站了好几个奇装异服的人，跳来跳去。

我飞快的跑去，想要一探究竟，却被姬发拉住了胳膊，紧着一张脸说道。

“是人祭。”

我这才看见那被绑住的少女身边还躺着另一个女孩子，有十七、八岁的模样，比被捆在柴堆上的女孩子，要稚气许多。

此刻，已经身首异处，断了气。

恐怕刚才那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就是来自于这个捆在柴堆上的少女。

“什么是人祭？”

我看着那少女麻木的脸说道。

“就是活人祭祀。一个部落里如果出现了异象，例如干旱、婴孩早殇，就代表这个部族是得罪了上天，村里的祭司就会拿出龟背来占卜，是否需要人牲祭祀，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就……”

“荒谬。如此不重视生命，才会招来上天震怒，为何他们祭祀的皆为女子？”

“可能是俘虏，可能是俘虏的亲属，也可能是羌人，因为女子力气小更好掌控，所以……”

“这不是明明白白的恃强凌弱？”

姬发低头不知道说什么，那一刻我看到了他作为一个凡人，最崩溃、无奈的一面。

“我们不能放任不管，我们要救她！”

姬发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被鼓舞，但接下来一瞬间，又更是无奈的看向那个女孩子。

“阿瑶，我跟你一样憎恨人牲。可我们要如何才能救下他来呢，他们请的是天意，凡人如何与天斗呢？”

姬发说着，眼里有着不甘心，但更多的是多次奋斗之后的无可奈何。

“当初商王说非常喜欢我妹妹，将我妹妹以商朝贵女的身份，请进了王宫，然而后来不久我就听到了我妹妹被焚于祭天台的消息。商王将这消息带来西岐的时候，说这是无上的荣耀，是神仙太喜欢我妹妹，才带有了她，还送来了三车珠宝。全族都为妹妹感到自豪，只有我自己知道，妹妹没了以后，父亲一夜白头，母亲为此哭花了眼睛。”

我竟然不知姬发还有一个妹妹，原来他和我一样，也是硬生生的和亲人天人永隔。

他说完声音已经是哽咽，“你知道吗？她还那样小，那个时候她只有十二岁，软乎乎的小手，拉着我的衣角，管我要糖吃。”

我伸手握住了姬发的手，身后村落的族长已经在下令，点燃那少女脚下的柴火。

那火苗从最底端一点点的攀上去，像一条扭曲、丑陋的毒蛇。我好像又看到了很多年前，青丘王宫里燃起的熊熊烈火。

我不能让历史在我面前重演，我该怎么才能救她，我要怎么做，我不停的问着自己。

我听见那族长念着嘴里的祭文，一大长串，叽里呱啦我压根听不懂，我拽着姬发的衣角问他那人说得是什么意思。

姬发说：“这个村子自从去年开始，一直干旱，并且生下来的婴孩会莫名其妙的死掉，村里的祭祀以龟背占卜，问出来是村里有人，私藏了羌族来的逃犯，触怒了上苍，这才通过祭祀那两个羌族少女，来乞求上苍的原谅。”

我越听越觉得离谱，要是献祭两个少女就能下雨的话，还要天上的风神雨神做什么？

荒谬，当真是荒谬。

等等，事情好像有转机！

“假如现在我马上让天上下雨，是不是代表这个被焚烧祭天的女孩子，就有救了？”

我抓着姬发问。

“上天降雨，旱灾便除去，从道理上来说，确实是可以免除这位少女一死的。但是她的身份暴露，中原地区没有一个地方会接受从羌族来的少女。”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解决眼前的火灾要紧。

“姬发，我之前送你的鲛珠，你可带在身上？”

“带了，在这里！”

姬发从怀里取出那枚如鸡蛋一般大小的鲛珠，这鲛珠常年跟在师父身边，不仅布满了师父的灵力，加上鲛珠本身就是东海鲛人的眼泪，性质属水，亦是上好的御水神器。

我接过那鲛珠，嘴里不停的念着御水的咒语，像以前那样催动着鲛珠周围的灵力。

或许是我的诚意感动了上苍，也许是上苍也不愿意接受这样残忍的祭祀。

没过多久，我便就着鲛珠的灵力，腾空而跃，霎时间，我调遣周围的水汽，村落瞬间阴云密布，村落的上方闷雷阵阵、霹雳啪啦的降下豆子般大小的雨水。

眼见着那浓烈的烟火就要烧到那少女的衣裙之时，这阵及时雨凌空降下，瞬间熄灭了那烟火。

我看到地上的人们都在为这降雨而喜悦，而那少女的眼神却冰冷的像一团没有生机的死灰。

“下雨了！上天显灵了！上天显灵了！”

村民们呼喊着、奔走相告。

一旁的族长凑到祭司跟前问询，是否还要继续进行祭祀，祭司在少女跟前摇头晃脑，一阵操作，最后故作神秘的说：“献祭祈雨延后进行。”

离开时，人们纷纷对着那祭司下跪。

我越看越生气，当了几百年神仙，虽然是个废神，但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拿人性命，操纵民众意识的，要论起来，这些暗中戕害黎民百姓的才是魔鬼。

我生气的怒吼：“上天要是显灵，也是被你们这群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人，给气显灵的。谁敢吸食人牲气运成神，修炼的时候难道不怕，道心不稳，走火入魔吗？我们修仙修的是一颗慈悲之心肠，以造福为民为前提，拿人命当祭品的，那是魔！你看看你们凡人一天到晚的拜得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姬发见我激动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一边拉着我手，一边温柔的安抚道：“好了，我慈悲为怀的大神仙，别骂了，别骂了，我们已经在改进。”

“姬发，以后你当大王了，可不准给我搞人牲！不然我叫师父一个掌心雷劈死你！”

我是气在头上，见人就骂。

姬发被我吓得欲言又止，现在原地手足无措，嘴里一直念叨着：“我......我......”

他应该是不知道，该骂我企图谋权篡位大逆不道，还是该骂我要师父拿掌心雷劈死他。反正看着他这个着急忙慌又不知所措的样子，昨晚上惹我生得气我全消了。

“好了，我们去看看那个孩子。”

我拉着姬发，走向了那可怜的、无人问津的“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