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屠人游戏(1/1)
我和邓小星在后山坡练了一下午,练来练去感觉都是那几样,突然觉得枯燥又无聊。
总觉得这样偷偷摸摸的单独训练,像小孩子幼稚的过家家。
“阿瑶姐姐,阿瑶姐姐!”
邓小星来到这野外跟着我练习倒是无比的兴奋,有种释放天性的自在和洒脱。我想,她如果不是因为有奴役身份的枷锁限制,她现在也是家里被疼爱的孩子。
她在运动上面的天赋很高,学拉弓、学骑马都比我快。
我夸赞她聪明,她却不好意思的低头道:“其实我们家祖上是跟着西羌族长打仗的,爷爷因为犯了错,被贬成了贱奴,但是爷爷的马术、箭术都极高,小时经常教我和妹妹骑马、射箭。”
原来是祖上有一位优秀的老师啊,怪不得进步飞速。
可惜啊,这苏小姐的身体虽然生得婀娜多姿,手脚修长,但到底是官家小姐,有运动的资质,却没有运动的底子。想来多半是在家里,父亲并没有教导她如何在这战争的环境里生存吧。
“要是我也有一个像你祖父那样厉害的人,每天盯着我练习就好了,再给我配一队精锐天天锤炼我,我的骑射一定可以上阵杀敌。”
“阿瑶姐姐想要上阵杀敌?女子也可以上阵杀敌吗?”
“为什么不可以,上天既然孕育了女子和男子,那这天下大事男子能做得,女子也是能做得的。”
我一边把玩着弓,一边装上箭羽,嗖的一声对着那稻草人放出一箭。
不偏不倚,正好射中那稻草人的脑袋。
“如今静态已经练得不错了,就是不知道,能否射杀活动之物,姬发最近太忙了,剩下的他还没有教我。”
“姬发大人对姐姐好,”邓小星凑过来对我说,脸上居然有着些许暧昧不清的意思,颇有些嗑瓜子看戏的模样,“必定对姐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恐怕是毕生所学都要倾囊相授。”
我被她打趣的不好意思,抓起手边的一把小草,冲她扔过去说:“小孩子家家的,大人的事情你少管。”
“咳咳,今天中午在姐姐营帐外面,我可都看见了。”
邓小星一边捂着眼睛,一边故作忸怩的继续打趣我,“我可不是故意的,我是看营帐里闷,想开窗通风。没成想呀,倒看到一位俊俏的大兄弟,拉着另一位俊俏的小兄弟,啧啧啧......”
我假装生气道:“邓小星,你现在不怕我了是吧!”
我起身要去抓她,见她提起小兄弟一事倒是突然想起来,一定要纠正她喊我姐姐。
“不跟你闹了,说个正事,以后在军营里别叫我阿瑶姐姐了,为了我方便还是喊我姚大哥吧。”
小星心思通透,为人谨慎,瞬间就明白了我我的意思。
军营里又响起来了闷沉的集结号角,将士们混杂的脚步声,如惊涛骇浪一般的袭来,声势浩大,堪比当年共工怒触不周之山,震得我头晕目眩。
我和邓小星方才训练的那点小打小闹,在这真正的军营练兵面前,简直就是豆芽菜妄图想撼动一棵千年老树,差的太多了。
我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抽了风,突然想去见识见识这真正的军营训练到底是什么样子。
以往我一个人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这个想法,但是因为是一个人,到底是没有那个胆量去做这件事。如今有了小星做伴,越发的胆子肥了起来的想去看真正的训练。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有了这个想法,那我就要去干。
“小星,你想不想知道打仗是什么样的?”
小星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走,我带你去看真正的打仗!”
我和邓小星攀上了那山顶平原,随着我们的攀登,整个军营的地势都在我们面前展开。
这个地方确实很神奇,东面是烟火气息浓重的朝歌城,百姓在其中生活,一片祥和。而从山顶的西面望去,就是整个大商最精锐的部队--商王的质子训练营。
今日正好碰见了商王亲自指挥演练,我和邓小星才终于得以见到,如此恢弘壮丽的大商王家军队。
浓烟弥漫的烽火台上,是身穿戎装的商王。他长身玉立,此刻全副武装,头戴玉器堆叠的王盔,身穿黄铜锻造的战甲,左手拿着一支七尺长的铜戈,右手拿着一面丈二高的帅旗。
那帅旗通身呈白色,印有一幅玄鸟振翅而飞的图案,诡异又庄严。
象征着大商王家,代表上天统御天下的绝对权力。即:
玄鸟所过之处,皆为殷商王土。
王土之上一切生灵,皆为商王之奴。
台下分别是太子及质子团所带领的五大方阵。
每个方阵的第一排,由阵中最骁勇善战的将士带头。
中间的方阵,是以殷郊为首的朝歌王家贵族子弟,身着白色战衣。擅长的兵器是代表着王家兵权的战戈,负责贴身护卫军队主帅,是离王最近也是最坚固的防线。
东方的方阵,是以姜文焕为代表的东鲁贵族,身着青色战衣。擅长的兵器是东鲁人常用的长斧,行军作战之时,常用于中远距离以及力量型为主的战役。
西方的方阵,是以姬发为代表的西岐新势力,身着黄色的战衣。擅长的兵器是西岐人常用的弓箭,此方阵负责精准射击以及远距的战役。例如,直接射杀地方首领,或者对敌人的指挥位置发动持续的攻击。
北方的方阵,是以崇应彪为首的北境崇国势力,北崇作为大商最远端的附属国,常年负责大商边境上,蛮荒部落的管理与开垦,所以此方阵擅长的武器是铁钺之类的重工。北人尚黑,所以他们的战衣是深黑色,作战时负责冲在最前面开阵。
南方的方阵,是以鄂顺为首的南都旧派贵族势力,南鄂曾经是前太子启王妃的母族,暗卫曾经遍布整个大商,做得的是暗中烧毁地方粮草、信息收集、以及暗杀敌方首领等工作。南鄂人擅长近战与暗杀,所用兵器为短剑刺刀。因为剑出鞘必见血,所以红色是南鄂的代表色,方阵战士则身穿红衣。
五军战士此刻严正以待,我和邓小星从山头望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人头,却不曾听闻人声。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竖耳聆听着台上商王的指挥与命令,安静的仿佛如死人一般,谁也不敢出声。
就连我俩这趴在远处观望的人,也不禁紧张起来,不敢说话。
只见那战鼓砰砰锤了两声,商王便前进了两步,振臂挥舞着手中的帅旗,高呼一声,“进!”
五个方阵的士兵便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哈”,立即拿起兵器,朝前方发起了一段进攻。
战鼓再一次敲响,商王又一次挥舞了帅旗,振臂高呼,“守”。
然后东南西北四个方队,依次围绕着殷郊所在的白色方阵,呈现出防御阵势。由里到外,根据兵器长短变换不同的攻守原则,依次是东南西北方阵,将中间主帅的白衣护卫军,死死围住、固若金汤。
战鼓再一次响起,商王挥动帅旗,大喝一声,“攻”!
身穿红衣的南鄂兵便开始灵活跑动,飞檐走壁,如游鱼一般穿插于各个军列之中,战士们拿出短刀,刺入由奴隶扮演的“敌方首领”的心脏。
同一时间,身穿黄色战衣的西岐士兵,万箭齐发,射向了由奴隶扮演的“敌方护卫军”。
东鲁士兵上下挥舞长斧,那些奴隶的尸体瞬间从身重数箭的刺猬,变成了数节尸块,已经不再有人样。
北崇的铁钺挑过东鲁阵营摔下来的尸块,进行最后的挥砍,霎时间,还在挣扎的手臂和躯干,直接被铁钺剁成了肉泥。
一个奴隶,从完整的人到血淋淋的肉酱,这一过程只在我几次寻常的眨眼之间。
而这场鲜血淋漓的屠人游戏,都是源自于那个挥舞帅旗的人,说了一个“攻”字。
一瞬间,奴隶的叫喊声、冲天而来的血腥味、兵器割断血肉的声音、箭羽穿透肉体的声音、弓弦震动的声音、刀剑斧钺挥砍的声音,直接而突然的袭击了我。
我伏在那山顶的坡面上,久久没有反应,身侧的小星也像是丢了魂魄一般,形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该如何形容这场阅兵给我带来的冲击呢?
我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只是这样宏大而残暴的场面,让我很多年以后我都难以忘怀。
后来的我经历了很多场战争,甚至包含王室残暴的内斗,血腥程度都远远超过了这场拿活人演练的阅兵仪式,但那个时候的我已经彻底麻木了,可现在的我还没有。
在这场阅兵之前,我天真的以为,自己的可以靠五百年的神仙经验,在这人间立足。
但直到今早上看到与我一样年纪相仿的女子,在村口被活生生的劈成两半。再看到眼前无数被迫扮演敌军的活人,在这阵中被撕得粉碎,我才明白师父这些年对我的保护与照顾。
我和邓小星互相搀扶着回了营地,一路上我们之间都没有了来时的欢声笑语。
花花在我们背后,蹭了蹭它的马蹄,温驯美好的模样,让我很难与战场上,一脚踢断奴隶肋骨的战马,相提并论。
可是姬发曾经跟我说过,花花的父亲是大王最凶狠的战马。
想到这里,我顿时松开了花花的缰绳,闷头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留下邓小星慌忙的把花花牵入了马棚,为我善后。
我以为回了营帐我就可以忘记刚才那些奴隶惨死的画面,但我却在我的营帐,见到了那场屠人游戏里的主角——商王。
“看来质子们对你很好嘛,我大商太子竟然给你找了这么好的一个住处,还这样精心的安排……”
营帐里很黑,我正打算侧身点燃我营帐中的烛火时,商王那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诡异的在我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