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纵有百密，终有一疏（1/1）
“青丝心头血。”那镜妖陷入了沉思，它嘀咕道，“这是什么东西？”
九娘手里的那颗珠子以及她对“姐姐”所做的这一系列仪式流程，明朗作为普通人没办法看懂，就连身为异类的镜妖也一头雾水。
镜妖还想要继续“读取”那“姐姐”的记忆，想要从中找到一丝端倪，但是无论它如何强迫，“姐姐”都拒绝了它。它的力量远在“姐姐”之上，可是此时它的力量对“姐姐”居然造不成丝毫的影响。
“姐姐”就像是躲进了甲壳里的乌龟。这是她最后的防御，而在那方寸空间里面，她是相对而言最安全的。
镜妖的求知欲并没有持续多久，尝试了几遍读取记忆而未果之后，很快它就放弃了。
“不管了。”它说道，“这心头血经由千年时光磨洗，极品中的极品，底细来历不清楚也罢了，先吃了再说。”
它也不啰嗦，话说完，就从镜子里面爆射出无数的铁链来。这些铁链爆射而出，带起来一股血腥的风朝着明朗扑面而来。
明朗这是第二次面对这这铁链了。上一次一切发展地太快，再加上天黑视野有限。他对这些铁链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只觉得那是镜妖束缚猎物的方式。
可是现如今在这灯火通明的室内，明朗再次面对这些铁链，他的脑海中突然就想到了两个字：舌头！
这镜妖就像是一头胃口大地出奇且性格贪婪的巨兽。那镜面就是这只巨兽的嘴巴，而这些从镜子里面爆射而出的铁链就是它的舌头。
上一次有滑头鬼和九娘在，所以他有惊无险。但是这一次，就连“姐姐”都被威慑地无法露面，他是真的要完蛋了。
自己曾经不止一次跟自己赌咒发誓：一定要靠着自己的力量来保护“姐姐”，最起码也要能保护自己，不给“姐姐”添麻烦。可是到头来，一遇到情况，他还是那个长不大、需要“姐姐”看顾的小孩子。
铁链伴随着腥臭的风就要拍打到他的脸上，一道白光从明朗的面前一闪而过。白光带着可怕的力量，就像是一把燃烧着高温的利刃，明朗感觉自己的脸都被灼伤了，而那些可怕的铁链则是直接被这道白光一斩而断。
“嗯？”镜妖急忙将铁链缩了回去。它调转镜身，瞥向门口的方向，那里是这道白光的源头。
房门开了一个冒着烟的洞，不一会儿这房门轰然倒下。
此时九娘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她冷笑着朝镜妖说道：“这次可不会让你轻易跑掉了。”
“你？”镜妖惊讶极了，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上次的那一番交手和追逐，镜妖已经见识到了九娘的手段。追了它大半个地球，最后是它赌对了九娘作为猫科动物怕冷怕水的天性而不敢涉水，它躲进挪威深海之中才得以苟延残喘。
它躲在深海以避开九娘的追踪，然后它顺着挪威海域一路潜行，最后偷偷摸摸绕回到日本。它忌惮于九娘，所以这些日子都是在玖楼周边潜伏。一直看准了九娘已经不在玖楼了，它这才猛然发难的。
它对自己的侦查能力很自信，确定九娘的气息已经消失了两天有余。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在这节骨眼上，九娘居然回来了！
“我不走，你不会出来。”九娘回答道。
“怎么可能？”镜妖嘀咕道，“不可能。”
“不可能？”九娘眉头微微一蹙，“不可能什么？”
“你明明就已经离开了日……”镜妖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好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九娘微微一笑，说道：“你果然是团伙作案。”
团伙作案？明朗心头一震：这镜妖的背后难道还有团队？那可就难搞了。但是他始终也不明白，九娘到底是怎么知道镜妖还有团伙的。
九娘和镜妖作为当局者，虽然彼此对立，但是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之间的默契反而更深。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亲友，而是你的敌人。这话说的还是有那么一些道理的。
明朗想从镜妖的口中听到关于它背后团伙的事情，可是镜妖根本就没打算继续纠缠：在听到九娘说到它背后还有团伙之后，它就化为一团黑雾的状态。
它没办法跟九娘硬刚，之所以对明朗动手就是因为它以为九娘不在日本。现在九娘已经回来，它根本就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必要，所以它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逃跑。
明朗以为它会对自己动手，急忙就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家伙压根就没有对他动手的打算，而是准备从窗户逃跑。
九娘脸上的表情瞬间转冷，她嘿嘿一笑，接着化为一团白影追了出去。
那窗户并没有加持过特殊的防护结界，镜妖毫不费力地就破窗而出。
可是破窗而出的瞬间，它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原本外面正下着雨，可是此时摆在它面前的是却是一片白色的空间。
自己这是闯进别人设置的结界了。尽管眼前的这一切看起来没什么危险，它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特殊的气息。但是它的本能让它迫切想要折返回去，比起和九娘当面对峙，眼前这个一片纯白的结界更加危险。
它一转身，结果就看到了一脸冷笑的九娘。
“你挺能跑啊。”九娘说道，“我这次看看你怎么跑。”
“这是什么地方？”镜妖气急败坏地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是我的眼睛。”九娘一脸认真地说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答案。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为了把接下来的战斗的影响降到最低，我只能把你请到我的眼睛里面了。”
“眼睛？”镜妖愣了一下。
“眼睛。”九娘肯定了这个答案。
“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镜妖说道，“但是想要留住我，你怕是没有这个本事。”
它这话乍一听有点狂傲，但是更多地有点色厉内荏的味道。
“我信。”九娘点点头，接着说道：“你的确有点我看不透的本事。可是我觉得这世上的事情总得竭尽全力尝试之后才能说服自己真正的放弃。”她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弄死你，我自己始终觉得很丢脸呢。”
九娘话一说完，举起右手掐出剑指的手势，一道白光从她的指尖透出。那白光暴涨，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长到惊人的长度。九娘挥动右手，那光鞭就朝着镜妖抽打过去。
镜妖不是九娘的对手，它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九娘那光鞭的厉害。此时此刻哪里还敢硬接这光鞭？它急急后退，避开这光鞭的锋芒。
它虽然躲避地及时，但是镜子这种外形在某种程度上就限制住了它的行动。它虽然躲过了前几次的长鞭，但过程很是狼狈。更糟糕的是：在长鞭的劲力波及下，镜妖身上那镜片已经裂开了数道裂纹。
“你当真不肯放过我？”镜妖气急败坏地大吼出声。
“你不也不肯放过她么？”九娘挥动着手臂，那光鞭在她的操作下，宛如游动的长龙。她接着补充道：“都跑出那么老远了，居然还想着游回来打算吃掉她。”
镜妖的行为动机颇让人费解：它明明都已经逃出生天了，居然又作死地折返回来准备再次对明朗动手。如果这都不是找死，那就没有找死的行为了。
一听到九娘说出这话，那镜妖的精神竟然出现了短暂的松懈，它颇有些动容地叹息了一句：“我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去放弃这美味啊。”
九娘听他说完这一句，脸上的表情也卡顿了一下。但是迟疑也仅仅只是瞬间，很快她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她挥动右手，长鞭朝着镜妖的正面抽打了过去。
镜妖因为九娘的话而陷入了沉思的状态中，等它察觉到长鞭的时候，那鞭子已经到了它的面前。它躲闪不及，镜面被击碎。
镜子碎裂，一股黑色烟雾从镜中冒出来，这股黑烟将碎裂的镜片包裹。
镜妖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九娘却没有露出“终于得手了”的表情，反而摆出戒备迎敌的姿态。
这家伙虽然是以镜妖的形式展示于人前，但是九娘早就知道，“镜妖”只是这家伙的一层躯壳皮囊。此时她将这层皮囊打破，看似是对这家伙施以重创，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伤到它分毫。
这家伙之所以做出被打痛的样子，估计就是想要麻痹松懈九娘，然后趁其不备而逃跑。
它的这些算计放在别人那里或许有成功的可能性。但是九娘这样的妖怪，怎么可能被它这种拙劣的把戏给骗到呢？
“还装？”九娘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里的长鞭朝那团黑雾击打而去。
九娘猜得没错，脱离了形体的约束之后，这团黑雾各方面的反应能力都快了很多。在九娘手中长鞭击出的瞬间，黑雾就计算出了长鞭的攻击范围，然后躲到了安全区域。
那长鞭也不是寻常之物，与九娘心意相通。一击不成，长鞭又暴涨数十寸，朝着黑雾的藏身之处就咬了过去。就像是自动制导导弹一样死死咬着黑雾不放。
黑雾忙着躲闪腾挪，眼看着被九娘逼得无处藏身，它大吼一声道：“非得鱼死网破么？”
“你肯定是要死的。”九娘说道，“但是网破不破，那就不一定了。”
“我现在就把你的网破开给你看！”黑雾说着便开始在这白色的空间结界之中开始四处突刺。它的速度再次提升，提升到足以支持他一边躲避着九娘的长鞭，一边忙着寻找结界的突破口。
九娘的脸色微变，这结界可以说是与她息息相关。黑雾的每一次冲击看似都失败了，但是它的每一次撞击都很重。
鉴于黑雾此前展现的实力来看，原本她对自己此次设置的结界还有信心的。可是现在黑雾加了磅，这个结界还能不能困住黑雾，那可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这个结界是九娘用自己的眼睛施展的，这是她的一种独特技法。她在这结界之上施加了三百年的修为作为押注。
她这三百年的修为制作的结界已经很强了，困锁那些传说中的魔怪可能有些棘手，但是对付大多数的邪魔外道也绝对够用了。
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她的结界可以加磅：如果三百年的修为不够，她可以继续往里面押注自己的修为以加持结界的力量。
伴此时随着黑雾一次次的冲撞，九娘的右眼隐隐作痛，那是结界即将崩溃的迹象。她内心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继续加磅，权衡再三，她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了。
那黑雾终于突破了结界，结界的像是点燃的乒乓球，一下子燃烧殆尽。
三百年的修为，眨眼间全部报销。
结界的破损引发了反噬，九娘的右眼一阵刺痛，流了好多的血。但是此时此刻她顾不得刺痛的右眼，化为一团白光就去追那黑雾。
时间还很早，大多数人都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更无从得知在半空中正在进行着激烈的追逐战。
黑雾此次的逃跑速度比之上一次还要快，简直让人眼花缭乱，但是九娘将它咬的死死的。
虽然九娘折损了三百年的修为，但是这三百年的修为与她那数万年的修为相比，根本就无伤大雅。有着这磅礴的力量作为基石，黑雾再快的速度她也能跟得上。
一路上不断有新的力量加入到九娘的行列，对黑雾展开追杀。
为了这次的行动，九娘准备了很多。
她在日本定居了千余年，人脉关系不可谓不深厚。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她左右奔走，向这日本以及周边国家的诸方妖族陈情利害，总算是拉拢了八成的关系加入她的围捕计划。
现如今这些加入的力量，便是她拉拢过来的帮手。
她虽然对自己的结界有自信，但是基于谨慎的考量，她也并没有把所有希望都放在那结界之上的。她之所以没有加磅，就是因为她准备了后手。
追捕的规模不断扩大，天空的乌云和雨势因为妖气的聚凝也在增大。
奈良、京都、鸟取……
追逐的地点从市区逐渐转移到海边。又是和上次差不多的线路，这黑雾又想故技重施，走水路，避开九娘的追杀。
九娘的确不善水战，但是她不会并不代表别人不会。这周遭海域里，她早就已经安排了伏兵，等的就是这黑雾有可能会走水路。
海陆空三方，她已经基本完成了封锁。这次她一定要将这个来历不明的黑雾给干掉。
黑雾在鸟取与身后追兵纠缠片刻。这地方虽然与大陆相隔甚远，但鸟取靠海，这也不失为一个绝佳的逃生地。
九娘也以为它是准备从这里逃走，却没想到它只是略做抵抗，紧接着就又转向西边方位。
鸟取往西是出云市，接着就是江津市、滨田市……这家伙一路沿着海岸线奔逃，可就是不入海，好像它知道在海中潜藏着九娘设下的伏兵。
九娘见状，心知不妙。
这黑雾逃命的本事当真是令人咋舌，即使是九娘自己，她活了这数万年，见过的高手里面也没有几个人的速度能达到这黑雾的水准。
正面硬刚，这黑雾不是自己的对手。可追逐起来，九娘可就力有不逮了。原本她以为自己上次的失败是因为事出仓促、自己准备不足导致的。可是现在看来，上次自己的失败不是偶然。
沿途加入追捕的妖族已经有八成因为跟不上黑雾的速度而不得不退出行动。
那海中的伏兵原本是她安排的一道保险，只要黑雾入海，这些伏兵就会围剿它。
就算不能将它剿杀，那也能最大程度地消耗它的力量……
可是她算了很多，却没有算到这黑雾会用“拖”字诀，活活把他们给耗趴下了。
心中方寸一乱，耐心一时间有些动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受伤的缘故。那黑雾就像是一只在她面前飞来飞去却怎么也拍不死的苍蝇，惹得九娘烦躁不堪。
自己这精心准备的第二次行动眼看着就要以失败而告终。九娘咬着牙，提升了自己的速度，一下子拉近了与黑雾的距离。
必须得除掉这个黑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双手在自己的左眼前快速结印，一道淡白色的光晕从她的眼中扩散出来，就像是肥皂气泡一样不断地扩张。
这光晕越变越大，越变越透明，但是仔细辨认还是可以看到它的边缘。
原本一路逃窜的黑雾突然停了下来，它前行的路被一道无形的“墙壁”给挡住了。
“又来？！”黑雾气急败坏：九娘再一次给它设置了一个结界。
黑雾还想用老办法来破解九娘的结界，可是一番冲击下来以后它发现这个结界比之前的那个还要坚固得多。
九娘的左眼开始不停地流血。她在这个结界里面押注了自己八百年的修为，在得到结界坚固的效果的同时，身体上的反噬也在加重。
九娘立在云端，她摊开右手，心念一动，右手掌心立时出现了一团蓝色的火焰。
八百年的修为能困住黑雾，但是时间不会维持太久。黑雾突破结界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九娘没有跟黑雾废话，右手一挥，手中的蓝色火焰就朝黑雾身上打去。
黑雾一时间都难以攻破的结界，蓝色火焰却丝毫不费力地能“融”进去。蓝色火焰看着体量小，威力却是不俗，将结界填充的满满的。
蓝火呼啸翻动，黑雾发出凄厉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