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烛影摇曳下的真身（下）（1/1）

无妄城里此时不复白日的喧嚣热闹，显得十分静谧祥和。

宗蛰打了个哈欠，接受着城门守卫的例行检查，他每日卯时当差，不过总习惯提早些出门，以躲过高峰时期路上的拥挤。

趁着守卫检查他腰牌的当口，宗蛰伸了个懒腰，左右活动下筋骨，忽地，转身的刹那，他眼角扫见一个白色的东西，在漆黑的夜色中很是扎眼。

那守卫显然也看到了，抽出刀来喝道：“什么人？”

宗蛰眼睛眯起又猛然睁大，拦住守卫，迎了上去：“殿下，您怎么这个时辰到这来了？”

永淳没言语，目光迷离地望着他身后。

宗蛰顺着她看过去，发现她看的是自己映射在城墙上的影子，心下了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厚实的手掌挠挠头：“之前没来得及向殿下介绍，小的出身熊族，是不是光看化身不太像？嘿嘿嘿，其实大家也都觉得我化形后比较英俊。”

他说着，做出几个非常夸张且搞笑的耍帅动作，城墙上倒映出的巨熊影子也跟着动了起来。

永淳注视了一会儿，目光又拐到另一处，问道：“那为什么我的影子会是这样？”

宗蛰拉过城门的守卫，指着他手里提的一盏发着幽幽绿光的灯笼：“这是照魂灯，能除去化形，照出真身。”

他说着取过灯笼，向永淳凑近了些，指着对面的城墙：“您看，您从凡间来，所以照出来的影子自然与我们不同，还是人形的。”

“不……不对，龙！是龙！”守卫瞅着那处突然瞪圆了眼睛，震惊到话都说不利落，他这般叫了两声，脑后突然被人敲了一闷棍，两眼上翻，晕死过去。

宗蛰的反应和他如出一辙，不同的是，他在被打晕之前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喊出声。

两个人影悄无声息地从黑暗里走出来。

贵采倒提着根扫把，他下了如此狠手，脸上却依旧一副纯真无邪的表情，令人不得不怀疑这小子八成不是头一次干这等损事。

崔玉则自腰间掏出个酒壶，给躺在地上的二人各灌下几口，又俯身贴近耳朵嘱咐道：“今天清晨平静得很，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没发生，你们两个靠在这里聊了会儿天，谁成想酒瘾上来就喝醉了，这样贪杯误了事可不太好，以后一定要注意哦。”

他说完站起来收好酒壶，才发现永淳不见了。

贵采将那二人拖到墙角倚好，抬手给他指了个方向。

无妄城上，永淳手扶城墙，微凉的夜风拂面而来，不带一丝血腥的味道，反倒夹杂着曼珠沙华幽幽的暗香。

崔玉走过来：“你怎么这时候跑出来了？女孩子要好好睡觉，这样才能出落得花容月貌，知不知道？”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一点也不觉得突兀。这样一个人，若不是方才赫然看到他被照魂灯映出的影子，永淳绝想不到他就是那只驮着自己拼死杀出重围的麒麟。

“当初是你带着我从这里逃出去的？”她凝望着城外漆黑一片的夜空。

崔玉有些讶异地看向她，随即坦然地点点头：“对呀，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喜没有，惊吓倒是有的。”

某人颇为不满：“麒麟从来都是人见人爱的瑞兽，怎么到了你这儿就这么不受待见？”

永淳没理他这话，她有太多疑问需要解惑：“所以我和你们早就相识？”

“我和你自小就认识了，至于陌玄嘛，你们认识得要晚一些，我想想，差不多也有一万多年了吧。”

永淳喟叹，之前她也怀疑过，现在看来自己还真不是个活了二十四年的凡人：“你知道万年前那场大战，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这……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崔玉有些为难。

“拜托，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永淳坚持。

“那你先告诉我，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知道这些事情的？”崔玉反问。

永淳回想了一下：“咱们中午喝了酒，然后回去我就睡了一觉，等到天黑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人在我被子里放了本书，那书很奇怪，封面什么都没写，打开之后整个人就仿佛被吸进去了，见到了当年发生在这里的大战的场景。”

“莫非是天书？”崔玉摸着下巴喃喃道。

“什么？”

“我是说，那本奇怪的书有可能是天书，天书无字，但是能将翻看之人带入所记述的事件之中，使之犹如身临其境一般。”

“先不管它是本什么书，”永淳不愿在其他问题上多做关注，她现在只想弄清楚自己心中的疑惑，“现在轮到你来回答我的问题了。”

“唉，好吧，这事本不想告诉你的，既然你执意要问，可不要怪我给你添堵啊，”崔玉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你那时候恋爱脑，非得和后土抢郎君，才惹得人家要跟你拼命。”

“啊？不会吧？！你别耍我啊。”永淳听得瞠目结舌。

崔玉投给她个鄙视的眼神：“你现在还不是看见俊俏的男子就移不开眼，瞧瞧那天你看人家景恒岛主的表情，更别提对着妖尊了，啧啧啧，口水简直都要流出来了呦。”

被说中了的永淳尴尬地用手抠墙砖：“可就因为这个，就要发动一场大战，未免也太荒唐了吧。”

崔玉冷哼一声：“哼，这就是你当年干出的漂亮事哦。当然那后土也是个不着调的，堂堂一届祖巫，和你抢情郎，落了下风输不起就要拼命，这算什么，你俩冲冠一怒为蓝颜？”

永淳赶在要被带歪之前，再次将话题拉了回来：“那你们又为什么要保护我呢？”

崔玉换了副小媳妇的模样嘤嘤：“人家是你的灵宠啦，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不帮你帮谁？”

他凭空变出个桃子，掰开来，把带核的那半咬在嘴里，另一半塞进永淳许久没合上下巴的口中，看着她错愕的表情，笑道：“没想到吧。”

永淳啃了口桃子：“可陌玄他又为了什么？”

“笨，还能为了什么？”崔玉指着城下提在贵采手里的照魂灯，“人家对你款款情深，大家都看在眼里，为了救你，连元神都祭出来给你了，只有你个傻子看不到。”

永淳放下桃子，觉得心里一阵阵地抽痛。

崔玉见她难过，不再多说什么，拍拍她的肩，走到一边，径自仰头看向暗无星辰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