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造地设的羁绊（1/1）
她俩躲到大殿里面，透过窗棱上的小洞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东皇钟内。
“还真让你给说对了。”永淳有了一些当年的记忆，就习惯性地把陌玄和小时候做对比。可从他的身上已经很难再寻觅到一丝少年时的影子，他变化实在是太大，不知经历了多少事，才能把一个原本懵懂纯真的小小少年郎，硬生生磨砺成如今的模样。
“啧啧啧，瞧那迫人的气场、关切的神情，我们妖尊大人果然是个又强大又深情的好男人。”彦煜在她耳边小声感慨道。
“拜托，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永淳瞪她，这一瞪不要紧，原本彦煜所在之处此刻空无一人，“喂，你躲哪儿去了？”
“这儿呢，这儿呢。”一朵黑白黄三色的喇叭花自她发簪上飘到眼前。
永淳愣了愣，马上把她又别了回去，压低声音：“你躲得倒快，不过你躲他做什么？你们不是一拨的么，难道后来有仇了不成？”
“哎哎哎，轻点，别捏我尾巴。”那喇叭花挥动花瓣抽了几下宿主的手指，力道之狠让永淳觉得简直和当年太傅手里的戒尺有一拼，“我不是躲他，是躲所有人，现在这三界之内但凡有点修为的就能置我于死地，躲在暗处才能活得长久些。”
永淳看着外面的动静，嘴里讨价还价：“躲我这里可以，不过必要的时候你得给我提个醒才行，否则我立马出卖你。”
“这是跟谁学的奸商做派？”
“爱干不干。”
彦煜妥协道：“那好吧，我就暂时借贵处躲一躲，等出了这里，你办你的事，我寻我的人。不过先说好，你俩打情骂俏什么的，可别找我出主意啊。”
“殿下。”
紧张的气氛才刚缓和一点，就又被外面一声呼唤给营造了出来。
已经到了丹陛之下的陌玄，脸上难掩关切之情：“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不怎么样，哪里都不舒服。”永淳没什么好气。
“对不起。”外面的人道歉。
“你骗了我，还骗了好几次，我最讨厌别人骗我，所以不能这么轻易接受你的道歉，先把我从这里带出去再说。”永淳愤愤地声讨道。
这话一出，那边沉默许久，半晌才开口：“你知道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但也不允许有别的什么人对你不利。我离开之后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你怎么会突然元神不稳？”
那三色喇叭花躲在后脑勺上拱了拱，永淳明白她不想暴露自己，于是顾左右而言其他：“还能有什么事？你要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我憋得快疯了，还不如让我直接去死算了。”
她说完又瞄向窗外，却见一晃神的功夫，陌玄已经走到了殿外的香炉前，不禁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站那儿不要动，先说好了你是不是过来带我出去的？”
“现在还不是出去的时候，你如果觉得孤单，我让崔玉进来陪你。”陌玄轻轻摇了摇头，手上掐了个指诀，大殿的窗户随即尽数敞了开来。
“这完全不是自己能应付得了的人物啊。”永淳心想。
她傻愣愣地定在原地，看着陌玄伸出手指，再次点向自己那倒了血霉的额间，面对绝对压制的实力，束手无策到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诶，对了！”耳边突兀地一声感叹唤回了她的一点点神志。
只听彦煜扯着她的头皮往下拽：“蹲下！蹲下！不知道躲啊你个傻丫头。”
永淳被她扯得捂着脑袋缩下身：“这有什么用啊，还不是换个姿势等死？”
“不然不然，听我说。”彦煜飞快地耳语道，“你既然是这东皇钟的主人，自然能任意开山辟林、造海架桥，给他设些路障，越复杂的越好，快！”
“好嘞，看我的。”永淳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想起刚进来时候她臆想出来的大坑，屏气凝神，充分发挥想象力，霎时间殿外一条数十丈宽的河流从她与陌玄中间奔涌而过。
“唉”耳边彦煜叹了口气。
“有话说话，叹个什么气？”永淳听她这样就觉得丧气。
“他是龙啊，龙，懂吗？还能怕水不成？”彦煜无奈地说道。
话音未落，只见那河水与之前的池水一样，被一刀劈得向两边翻卷开来，露出殿前原本的地面，而负手如履坦途的陌玄毫无阻碍地继续向她这边走过来，似乎也轻叹了一声。
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她吗？
大燕的公主殿下、东海的三岛十洲之主，被激起了一股莫名的胜负欲，转头自大殿后门跑了出去，边喊道：“让你看看这个如何？”
只见她身后的大殿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耸立起一堵数十丈高的铜墙铁壁。
“你这个笨蛋，”彦煜简直无语到了极点，“他是龙啊，飞龙在天懂不懂？”
“懂啊”永淳继续往前跑，“但也要他有本事翻过来才行。”
喇叭花扭身向后，只见每当陌玄堪堪露出半个身形，那高耸的铜墙铁壁便又往上长出数丈，一来二去，已然到了仰望着都看不到头的高度了。
“怎么样？”永淳跑了一段，实在是体力不支，一下子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问道。
“嗯……看来是挡住了，”彦煜回答，“不过，总觉得有哪里不妥啊。”
“哪里不妥？”
“我说话你可别不爱听，你觉得凭你现在这点微末道法，能把妖尊拦住吗？”彦煜坦言。
似乎为了印证这个说法，那道铜墙铁壁在下一刻豁然被人生生从另一侧破出个大口子来。
“殿下。”陌玄面色白的很不正常，显然之前滋养若木耗费了他太多气力，不过对付永淳的小伎俩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属于一代妖尊的摄人气势被身后几乎遮天蔽日的高墙衬托得一览无余，说出的话语却还是一如往昔的温柔。
“我不想你再去承受那般的磨难，”他来到她身边，再次抬起手，点向额心，“所以，对不起。”
……
晕厥过去的永淳悠悠转醒，第一眼看到的是遮天蔽日的铜墙铁壁，以及一张笑嘻嘻的大脸。
“醒了？”崔玉收回扬着的手。
永淳揉了揉有点火辣辣的脸颊，撑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家小帝姬都把战无不胜的妖尊大人赶出东皇钟了，这么值得纪念的时刻，我不是得来亲眼见证一下么？”崔玉挪过去坐到她身边。
永淳发蒙的脑袋这时候才记起先前在那千钧一发之际……
彦煜飞快地在她耳边说道：“这东皇钟是你的神器，别人进不来。但在你进到东皇钟后，陌玄能随意进出这里，说明你和他之间有着某种羁绊？你得想办法断了它！”
永淳一步步向后退，脑子里飞迅速思考着彦煜的话。
羁绊？什么羁绊？一点方向也没有啊。
“没时间了，快！”彦煜催促道。
几乎就在陌玄的手指将要点到她额头的刹那，永淳的意念前所未有地集中起来，而随着这股意念的凝聚，一条泛着银光的细链隐约浮现在她与陌玄之间，一端没入陌玄的衣袖内，另一端竟系于自己的腕间。
陌玄似乎也有所感知，动作顿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说道：“淳儿，你记起……”
可没等他话说完，连接在二人腕间的细链便已然断了开来。
那意念十分消耗体力，细链断开的时候，她眼前一黑，就昏厥过去了。
在昏倒的前一刻，她依稀听到彦煜在耳边说：“原来这就是尊上与你之间的羁绊，我本以为你们或许能够打破神妖之间的那份禁锢，没想到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竟也沦为了别人的灵宠，看来还是奢望了。”
她话语间透着些许悲凉。
永淳实在不敢相信，毕竟无论是记忆中还是如今的自己，从没觉得妖族是低人一等的存在，更何况那可是堂堂妖尊，是以一人之力击杀了三个祖巫，将妖界治理得井然有序的一代明君，又如何能甘愿被人收作灵宠？
“怎么，又想起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了？还是后悔把人家赶出去了？”崔玉歪着头看她，“虽然这样说很俗套，但陌玄把你留在这里确实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可我不想让他孤身犯险。”永淳把脸埋入膝间，闷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和他之间会是那种关系吗？”
崔玉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从他小时候离开瀛洲到那次大战之前，你们俩就只见过一次，那次是你去流洲找他，如果真发生了什么，大概也就在那次了。”
“那你……”永淳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和我也是那种关系吗？”
崔玉笑了起来，坦然说道：“是呀，就是那种关系哦。”
“该不会是我强迫你的吧……”永淳简直说不下去了，她实在无法理解自己以前怎么会作出收养灵宠如此荒谬的事来。
“啧，当然不是，开天辟地以来，三界之中还没有能驱策得了麒麟的人物呢。”崔玉站起来，双手负在身后，摆出个光风霁月的造型。
永淳稍稍安心了些：“难不成你见我实在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贤德之人，才愿意辅佐我的？”
“呕呕呕”麒麟做了个恶心得要吐的夸张表情，“我说是，你自己敢信吗？”
“所以呢？”
“因为没得选，咱俩就如你和东皇钟一样，生来就是在一起的，这是天造地设的羁绊，断都断不开。”崔玉伸出左手，一条银色的细链出现在他们二人之间，“不信你试试，尽管试，不要客气。”
永淳用意念试了下，果真如他所言，之前与陌玄之间能轻易斩断的细链，此时无论如何也弄不断。
她点点头：“你说的我相信，所以以咱俩的关系，你肯定是站在我这边的，那就请麒麟大人赶紧带我离开东皇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