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可企及的无奈与不甘（1/1）
海面上蒸腾起的雾气随着东海众仙家的纷纷抵临，从四面八方向着瀛洲聚拢过来，稍顷，青玉山云顶天台之上已然白茫茫一片，妖族的朝贺声似乎也被这浓重的雾气阻隔开来。
永淳一阵恍惚。
原本和几位妖族长老交谈的彦煜见她神色不对，向这边走过来，担忧地问道：“小丫头，没事吧？”
这不问还好，永淳刚晃了晃脑袋表示没事儿，谁成想一股剧痛猛然间就自头部爆发出来。
“唔……好疼！”她痛苦地叫了出来，那痛感愈演愈烈，仿佛要劈开她的头颅，直接撕裂元神一般。
“没事的，放松，放松。”彦煜语气轻柔地安抚着她，纤长的手指点上她的额头。
这一探才发现永淳的元神上布满了裂痕，而在仙家纯白的元神外缘，一道道粗细不一的裂隙间，却流转着淡金色光芒。
彦煜悠悠地叹了口气：“你哥哥当年还说这世间再找不出个像我这般为情所困的傻子，殊不知我们妖族素来不如别人能长出颗七窍玲珑心，多的是这样的痴儿。”
永淳眼前的浓雾渐渐散去，原本天台上的景致被香炉、水榭凉亭所代替。
她看到一旁的猫妖倒抱着尚还有大半个人高的香烛，将烛头往地上一顿猛戳，似乎要弄灭掉，可总有一丝一缕的青烟死灰复燃地冒出来。
“你把它按到水里不就行了。”永淳实在看不过去，建议道。
彦煜拎起香烛扔进池子里，用衣袖抹了把鬓角的香汗：“你早也不说，害我费了半天气力。”
“嘿，你自己笨还赖我？”永淳揉着余波未平的脑袋，“还有，我怎么就又回到这儿了？”
彦煜撇嘴：“本想着唤醒你的神识，让你找回从前的记忆，兴许就能知道出去的方法，没成想你现在这小身子骨太不禁折腾，这才刚开了个头，元神就已经要承受不住了，我不赶紧把你唤醒，还能怎么办？”
永淳哑然，但她还是鼓足勇气说道：“再试一次吧，咱们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里。”
“不行。”彦煜半分犹豫都没有，就否定了这个提议。
“你放心，这次无论如何我也会坚持住的。再不成……你不要唤醒我就好了。”
“这不是坚不坚持得住的问题，如果再次强行唤醒神识，恐怕你的小命就没了。”彦煜绕着香炉一圈圈地走着，“到时候别说你自己，这东皇钟可能也会随之陨灭，那我还怎么去京师找你哥的下落？”
“那该怎么办啊？”永淳颓然瘫倒在凉亭的长椅上。
彦煜这时停住脚步，悠悠说道：“办法倒是还有一个。”
“什么？快说！”
“解铃还需系铃人，让陌玄带你出去就好了。”
“你说的轻巧，他处心积虑把我诓到这里来，能轻易让我出去？”永淳原本还抱有几分期冀，听到这个毫无建树的提议，直接送过去两个白眼。
……
此时的东皇钟外已是一派剑拔弩张之势。
景恒那番话表明了是站在妖族一边，他名义上虽只是蓬莱的岛主，可在这万年间整个东海实际上都是他在治理，故而代表东海众将士发声，没有人敢质疑。
承华看着面前的和尚、蓬莱岛主和妖尊，气势上就差了一截。万年前的那场大战中，他只不过作为一名高阶仙官在天宫抵抗巫族的突袭，可倘若没有这三个人，如今三界升平的景象，估计也就是个泡影而已。
狐王的嘲讽也好，妖尊的蔑视也罢，其实哪样也不是空穴来风，尽管万年来他一直想要做一个合格的天帝，可不得不承认自己始终无法与帝俊企及。
一阵海风吹过，他鬓边扬起的青丝中，不知何时已经混进了几缕白发。
他环顾着守卫在东皇钟四周不移半步的东海将士们，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与不甘——就算自己不能与当年的天帝相比，难道真的就没用到只能倚靠那位连元神都不完整的帝姬才能保下三界众生吗？
“三日后凌云宝殿，请诸位共商讨伐巫族一事。”承华沉声说罢，带领手下大小仙官们离去。
“哎呦呦，这是被说到痛处了吧？不过还好他们那颗廉耻心没被狗吃光。”青泽望着渐行渐远的天界众人，愤愤不平地贬损着。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似乎少了一个人：“诶，那大和尚呢？”
在场众人谁也不知道和尚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就连景恒也少有地露出疑惑之色。
“刚才先天宫的人一步就离开了。”陌玄说道。
其实青泽就是随便问问，根本不关心那和尚的行踪。
她现在心情特别好，没想到妖族真的等到了能和天宫分庭抗礼的一天，果然活的够久才能见到如此解气的景象，回去必须和狐子狐孙们痛饮三百杯，将这个好消息传遍整个长洲才行。
思及至此，她朝陌玄福了福身：“尊上，那我等就先告退了。”
陌玄见她那溢于言表的得意劲儿也不戳破，嘴角带着些许笑意：“今日多谢相助。”
景恒待狐王众人走后，也笑道：“这里就交给我吧，妖尊请安心应对三日后的事，东海上下必当鼎力相助。”
陌玄微微颔首，脚才抬起，却又落下，转回身来。
景恒见这位面对十万天兵都临危不乱的妖尊，眉宇间渐渐露出凝重之色，预感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妙的事，忙问：“怎么了？”
“不清楚，但帝姬的神识有波动。”陌玄撂下这句话，身形一晃再次进到东皇钟内。
……
此刻的帝姬和猫王还在为如何脱困做着筹谋。
“你还有什么办法没？”永淳两手托腮，忧郁问道。
彦煜一手举着香炉，一手托着供桌，十分优雅地往大殿方向走去：“你放心，办法是有的，不过现在我还不想暴露自己，所以快来帮忙，把池塘里的香烛捞出来，咱们得把这些东西放到殿里藏好，别等到待会儿陌玄来找你的时候，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永淳看她那样子不像在耍弄自己，于是卷起袖子去捞那三根香烛，嘴上也不闲着：“你怎么确定他还能回来？”
彦煜将香炉放到殿前，扭动炉身调整了一下方向，确保和之前没有差别后，又折回来扛起已经被捡到亭子里的三根香烛，边说道：“我问你，刚才头疼不疼？”
“疼啊。”
“有多疼？”
“要死了那种疼。”
“嗯嗯，那叫触及元神的疼，你家陌玄肯定能感知得到啊。你想想他都甘愿替你上刀山下火海了，知道你刚才差点又把小命折腾没了，肯定要回来看看呀。”
面对这种情啊爱啊的事，彦煜总能表现出非同寻常的耐心来开导那些还未开窍的傻孩子。
“什么你家我家的，我……我和他可还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呢。”永淳急忙纠正道。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彦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无声地说了句：“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