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父君在家等你回来（1/1）
姜水回到魔界，果然人是不能自己跟自己比较的。
仙界花园里姜水还在想，凭什么天帝让她下跪她就下跪，她这辈子还没给炙炎跪过呢，现下如愿了。
她已经在紫重宫跪了四个时辰了。
她跪着，炙炎就在大殿里来回走着。
终是炙炎憋出来一句：“你看看，你看看，看我把给她惯的。”
照麟扶额，莫名回想起一些：鞭子，臭小子，趴下，三个月下不来床。
果然还是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
炙炎叹气：“你从娃娃点大的时候，我就叮嘱你，这六界除了仙界，你去哪里都行，你怎么答应我的？如今不仅去了仙界，还招惹了仙族太子，还被天帝认出真身，这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
“说话!”
姜水低头委屈道：“我只是想完成自己的承诺，我不愿意做一个失信之人!”
炙炎气急，什么关头了还想着那个凡人：“什么承诺？帮那凡人修仙？父君已经告诉你了，找不到那个地方，他一个凡人根本不可能脱胎换骨。”
姜水：“可能的，可能的，照麟说只要找到一个清气浓郁的地方，再帮君华易经洗髓，他就可以吸纳清气，开始修炼了。”
照麟生无可恋。
炙炎一歪头，脸红脖子粗地瞪着照麟：“你也过来给我跪下!”
“我看我是管不了你们了，来人!带太子和公主去禁室面壁思过，不许对他们手下留情!”
兄妹俩被下人带走，气得炙炎上气不接下气。
姜水跟在照麟后面问道：“禁室是什么地方？”
照麟道：“魔族关押犯人的地方。”
姜水放松道：“哦，还好只是关押，我还以为父君要给我们用刑呢。”
照麟点头：“不过禁室里面有种药，喝了会让你陷入沉睡。”
“那还挺好的，说不定睡一觉父君就把我们放出来了。”
“哼哼，”照麟苦笑：“一会儿你就说不出来好了。”
不多时，二人被分别关进密室。
姜水果然被喂下一碗药。
陷入梦境。
姜水一睁眼，自己还在密室里，也没什么嘛，自己不痛也不痒的。
禁室的门还开着，果然炙炎嘴硬心软，这不摆明了放走他们吗？
姜水蹑手蹑脚地走出禁室，还不忘去隔壁带照麟一起走，不过却没见到他：“这没良心的，也不知道等等我。”
姜水推开禁室的大门，一脚踏出去，居然天已经黑了，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不对，这不是紫重宫，这是哪里？
周围都是黑黢黢一片，姜水喊到：“照麟？照麟？你在哪？”
没有人回应她。
这里风好大，姜水忽然见前方有阵亮光升起，烟花一般绚烂，紧接着，一簇又一簇，好多烟花飞入天空，不过好像也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姜水听见有人喊：“救命!救命!救命啊！”
“是谁在喊救命？你在哪里？”姜水问道。
然后四面八方的救命声响起，姜水努力看向四周，终于看见下方有什么东西舞动着。
又一簇烟花飞入空中，姜水终于看清那舞动的东西竟然是一堆人，他们泡在水里，不停呼喊，西方不远处，天悬瀑布，正是天河倒灌流入仙界，而那烟花分明是业火，顶着地面的生灵抛向天空，落下去的自然是尸体。
不，不，不。
是天堑崩塌，不，姜水摇头，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娘亲已经把天堑封住了。
怎么会，为什么灾祸又开始了？
姜水拼了命地跑，“父君？照麟？君华？妧妧？你们在哪里啊？”
她拼了命往前跑，可是无论跑多远，前方都是喷发的业火，和冷热交替的大地。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这么熟悉？
姜水停下，不再继续奔跑，而是看着眼前的景象，她害怕，又熟悉。
那坐在山峰上的人是谁？
是娘亲吗？天堑崩塌，娘亲又要来救她一次吗？
她努力往山峰望去，不，那人不是娘亲。
是，姜水自己。
姜水猛地惊醒。
这，是梦？
炙炎站在禁室门外：“看清楚了吗？”
姜水疑惑：“什么？”
“你最害怕的东西。”
姜水赌气地坐在地上：“父君把我和照麟关进这种地方，就是为了让我们看清楚自己害怕的东西？”
炙炎冷声道：“只有害怕，你才会敬畏，才会珍惜自己的小命。”
“我不懂，为什么我仅仅是去了趟仙界，父君就这么对我？”
“你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仙族知道你的存在是不会放过你的，我费心为你遮掩多年，不想你却主动送到了他们面前，你不是想帮那小子成仙吗？你知道如今的这些仙族是怎么来的吗？”
“自你娘亲故去，世间便注定再也没有一个凡人能修炼成仙。”
姜水猜测道：“是因为神界大门？”
炙炎点头：“如今世间仙族，本是神族为了对抗洪荒之劫，从人间随意挑选的一批人类，他们之间有善有恶，有好有坏，因为情况紧急才不得不被允许通过神门，化身为仙，其实溯其本源，也是人族。”
“数万年来，六界纷争不断，各界损伤都不在少数，仙族更是希望能重开神门来壮大自己，而你，是打开神界大门最后的希望。”
姜水哑然。
“一旦你身份暴露，仙界会使用一切手段逼你重开神界，到时候仙界壮大，神族不复存在，其余四界都会被削弱，六界循环往复，讲究一个平衡，数万年前就是因为打破了这种平衡，神界才落得如今下场。”
“小水，父君从不盼望你将来有多大作为，父君承认，将你留在身边，父君也有自己的私心，为了魔界众生，也为了如今五界相安无事，你能答应父君吗？”
“什么？”
“永远不会打开神界大门!”
姜水一时语塞，根本无法接受这么多信息。
良久，她终于开口：“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八百年前，在天台山上，你抱着我，那时候在想什么？”
“我娘亲那时候说，你在想你的儿子照麟，所以怜惜我，真的是这样吗？”
炙炎闭眼，无奈道：“对不起小水，我那时候，想的是，只要把你也丢下汤谷，这世间便真无半点可能重开神界了，亦或许，留下你，便能掣肘仙界……我……”
姜水黯然一笑：“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么多年，你对我好，宠我，爱我，都是为了有天能制衡仙界……”
“小水，你听我说，父君其实已经后悔了，我真的已经把你当成亲生女儿，这八百多年，你感受不到吗？我今日跟你坦白这些，就是希望我们父女之间再无秘密，从此以后你还是我女儿，我还是你父君，只要你答应，绝不打开神界大门。”
姜水又是一笑，脸都被泪水打湿。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父君全部答应。”
“给我几株风雨兰还有解药，然后……放我和君华离开魔界。”
“小水。”炙炎痛惜喊道：“父君那时候却有私心，可是这么多年，父君对你的爱都是真的。”
“我知道，我就是有一点难过，父君你知道吗？……我只见过娘亲那一面，只是喊了她一句娘亲，她就心甘情愿地保护我，代替我跳入汤谷，万劫不复，我那时候不懂，以为叫了娘亲，她爱我就是理所应当。”
“而我因为一直记得你想要把我丢进汤谷，小时候一直不肯叫你父君，终于有一天，我感受到，你是真的对我好，把我放在手掌心里疼爱，我才终于开口叫你父君。”
“魔界的人都不喜欢我，只有你一个人待我好，教我读书识字，教我人生道理，不论我惹了什么麻烦，你总是能帮我搞定，我以为除了娘亲，你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待我好的人，我觉得我真幸运，一化形就有个血脉相连的娘亲，娘亲又给我找了个对我这么好的便宜爹爹。”
“我无时无刻不在欢喜，欢喜你对我的宠爱，就连照麟都羡慕我，我恨不得告诉全世界我有一个你这么好的爹爹，可是你却突然告诉我，你只是在利用我。”
炙炎看着满脸泪痕的姜水于心不忍，于是背过身去，颤声道：“父君明白了，你放心，父君会为你准备好你要的东西，明日就送你们离开。”
说罢，炙炎抬起脚步就要离开。
姜水于是哭喊道：“父君……父君，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小水不是要丢弃你，不是要丢弃魔界。”
炙炎脚步顿住，一步也不再往前：“你说什么？”
“我说，我怎么可能不要父君呢？我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父君，你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会想通的……在这之前，我想先去完成我最想做的事情好吗？”
炙炎也落下一滴泪，他是出了名的上古凶兽，一生从未掉过眼泪，却为了女儿一句：我怎么可能不要父君呢潸然泪下。
炙炎转过头温柔地看着姜水：“好，乖女儿，父君在家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