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暑假（1/1）

转眼间暑假了，母亲带着我和哥哥坐上了汽车，目的地是叶集，父亲如今在那打工。车上，起初的兴奋渐渐被郁闷替代，我们都晕车了。在我晕车的时候，我觉得全世界最难受的事莫过于此。

父亲打工的地方除了一排厂房，还正对着一个非常大的院子。院内有一辆三轮自行车，我一见钟情。不需要掌握平衡就能骑的三轮车，成了我和哥哥的一大玩伴。我骑他坐，或他骑我坐，我们绕着大院一圈一圈地飞驰，乐此不疲。

一天黄昏，我在院子里的一块草地上捡到一卷钱。我喜滋滋地攥紧它们跑向院子的另一边，母亲正在水井边洗衣服。她接过钱，开心地笑了。后来，每当我丢了钱，便记起这件幸运的事儿，内心自然就不纠结了。

一日，父亲给我买了一袋红彤彤的心形水果，叫草莓。忙碌的父亲说完它的名字就去做活了。那是我第一次吃草莓，我吃了一两颗草莓，觉得不好吃，便打开朝向荒地的窗户，将这袋草莓偷偷扔了。扔了之后，我又矫情地愧疚了。

我以为那样的小事很快就会被遗忘，可很多年过去了，我仍旧无法释怀。对父爱的辜负，曾让我陷入深深的自责。父亲，是舍不得吃哪怕一颗草莓的。也许父亲是真不喜欢吃水果，那也是因为他长期舍不得吃的缘故，久而久之，似乎就真不喜欢吃了。

多年后，我认识了一个喜欢草莓的女孩。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我竟然也喜欢上了草莓，而忆及当年糟蹋草莓的举动，自是悔不当初。

我本可以将草莓留给父亲吃，就如实说自己不喜欢。父亲若不吃，还可以给母亲，给哥哥，甚至送陌生人，都比偷偷扔了要好。我做了一道错得离谱的选择题。

曾经不喜欢的如今变成喜欢的了，真是可笑的改变呢。

此间的羊毛衫厂是父亲和三叔、小叔合伙办的。三个亲兄弟早年出身社会，拥有各自独特的经历，现在他们选择聚在一起打拼。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小叔在另一个大公司上班，为这个厂提供货源，父亲和三叔负责管理厂房。

父亲被人叫做厂长，却似乎比谁都更像工人。为自己打工的父亲一天到晚忙得团团转，一刻也不得闲。劳动的父亲是快乐的，是耀眼的，日子毕竟有了奔头。

三叔家的两个妹妹也来了，我们四个兄弟姐妹来这里可不是白吃白喝的。有时，我们会帮大人们做些力所能及的小忙，比如照看倒毛机，毛线一旦断了，我们要赶紧把线头接续上。我们偶尔还能赚点买冰棍儿的小钱呢，用自己的辛苦钱买的东西格外香甜。

眼看愉快的暑假到了尾声，我和哥哥开始为暑期作业发愁了。八月末，我们在作业上互帮互助，为了同一个目标奋笔疾书。凡是遇到笔画多且复杂的字，我都让哥哥代劳了。而一些主观性的问题，哥哥都是抄我的答案。这样做好吗？反正我们不在同一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