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长相思 5 泛彼柏舟（1/1）
流水廿三载，桃花常在，人面已空。
烈阳手执扫帚细细扫着石室前的落花，时不时抬眼望着那紧闭的门，也不知道里面的人何时能出来。
小夭至今音讯全无，若不是王母推算出她性命无碍，又怕强行干预违抗命理遭天谴，他与阿獙早已下山寻她了。
如今的希望全在玖岚身上，她是西王母口中的变数，此次闭关若能争得天命，有她出手便再无顾忌。
这样的期盼他每天都会在心中想一想，可偏今日应验了。
四周忽然暗沉，沉浸在自己想法里的烈阳恍恍惚惚抬起头，却看到无边黑云沉沉压在玉山山顶。
他是阿獙定然吓得毛都炸起来了。
只因这一幕太过可怕，仿佛传说中的天倾，好像下一秒那黑云中便会有有毁天灭地的神雷降落。
怕什么来什么，轰！
惊天一声响，道道银色闪电粗如巨蟒，在如海般的黑云中腾跃游走，似要探出云海择人而噬。
烈阳不是傻子，他回头，感受到密室中传出的恐怖气息连忙化作原型飞往西王母处。
他还是个六百岁的孩子，不知道如何应对。
等他赶到时，西王母早已将玉山众人聚在一处，有条不紊布下重重法印。
玉山众人见她老人家还是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渐渐安定下来，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西王母此刻也是心虚的。
真是奇妙，这是她数千年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情绪，西王母嘴角溢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苦笑。
玉山身在雷云中是一番景象，而于外界而言则又是另一番情境了。
恐怖的雷云笼罩玉山，雷声响彻天际，众人不由遥望那个方向，也包括许多故人。
微服游历人间试图寻找小夭的玱玹，端坐在五神山上的浩翎王，连离玉山万里之遥的西炎国君也往天际瞧去。
许多顶尖强者都感应到来自远古洪荒时的混沌气息……
玉山以北一千五百里，一处山洞内，小夭双手双脚缚着锁链蜷缩入睡，此时被隐隐的雷声惊醒。她胸腔内一颗心狂跳，不知为何慌乱不已。
九尾狐返回洞府瞧见她这副样子故意笑着说起外界之事。
“玉山被雷云笼罩，也不知那西王母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只怕华美巍峨的神山将要崩毁了。”
小夭闻言心中一紧，姐姐。
她有种感觉，那雷云必然和姐姐有关，她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小夭想回玉山陪在她身边，可也是她自己任性离开了那里。
姐姐，你到底如何了？
阿娘，小夭好想你们。
九尾狐看她满脸写着生无可恋，也觉得无趣。
即便是想折磨她一番，碍于那该死的蛊虫也不能动手。
等他养好伤就去九黎寻找解蛊之法，解了蛊，他必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上天待他从来不公，想他虽然抓住了昔日仇敌的女儿却也被对方阴了一把。
这死丫头不知从哪得来的邪异蛊虫，趁他不备种下。
一旦自己对其动了杀心便会被蛊虫啃食五脏，更气人的是她体内的母蛊与子蛊相连，母蛊若感到疼痛，那痛意便加倍还在他身上。
小夭知道蛊虫的来历，可任凭九尾如何威逼利诱就是闭口不言。
这蛊最初应该叫情人蛊。
阿姐玖岚曾经救下一个九黎的女奴，那女奴赠予她幼蛊并说明了用法。
最初情人蛊只能种在有情人身上，多为女人种与情郎以求他痛己所痛，永不变心。
可阿姐觉得这蛊无趣，于是花了整整两年研究它，喂之以灵血灵药，又施加多种法阵恶咒，硬生生将这情人蛊改成仇人蛊。
只要那人对你心怀仇恨便可种蛊，从此后为你所控。
可惜她相较九尾这个大妖灵力低微太多，刚见面时便控制住废了半身灵脉，所以对蛊虫的控制大大下跌。
不然，小夭定然要对方尝尝仇人蛊真正的厉害。
………………
玉山众人哪里能管世人如何谈论，头顶雷云越发浓郁，直到漆黑如墨，那些雷电频繁在云中穿梭就是迟迟不落下，似乎在等待什么时机。
颈上悬利刃，这等待时间越久，人便越惴惴不安，连王母也不由提了口气。
终于时机来临了，密室中的玖岚展开双眼，瞳仁中火光一闪而过。
“昂！”
一声清脆嘹亮的兽鸣穿破沉闷连绵的雷声来到世人耳边。
那声音不知该如何形容，听到的人都回神魂激荡，仿佛全身的情绪都被带动。
他们下意识抬头，只见一只沐浴在赤红火光之中巨鸟振翅从玉山一飞冲天直奔雷云而去。
那鸟双翼掀起狂风搅动遮天乌云，云中一道道闪电劈向它，但它不避不让，甚至张口吞下雷电组成的巨蟒，一双利爪也能撕碎道道雷光。
众人望着那巨鸟不由惊骇，总觉得它周身的气势正一截截攀升，好似要凌驾与天地之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
“昂！”
第二声鸣叫响起，它扯碎最后一道雷电周身火光雄雄将雷云蒸腾殆尽。
而巨鸟自身也缓缓消散在火光中。
碧空如洗，一切又恢复平静。
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有人甚至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憋了许久没有呼吸。
西王母广袖下紧握的手也慢慢松开，她赌对了，那神魂中沾染的异域气息庞大到让她都深感绝望。
也只有这样的存在方能打破既定的命运。
………………
密室内。
玖岚皱眉盯着自己的手指，电光一闪而过，手指有些酥麻。
成功了，如今在自己体内，周身脉络中奔腾的灵气如江河入海般汇入丹田。
她借星辰至理在体内也开辟出灵海，正式创建出完整的修行法则，有了这灵海，哪怕她从此不再修行也能保千载寿命。
而且玖岚意外发现自己的魂魄竟也能借助星辰伟力强大起来。
思及此，玖岚将心智沉入灵海中，第一次内视到自己的魂魄。
自己瞧自己委实奇妙，她却也发现有一半的灵魂似乎被什么禁制封锁了。
一道道红色火焰组成的神秘符文缠绕在魂魄之上，她莫名觉得这火焰有些熟悉。
试探着靠近那符文细看时，心中涌起的危机感促使她停止好奇的步伐。
可来不及了，那符文骤然爆发强光，气劲在灵海震荡开。
噗！
玖岚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也就在她失去意识的时候，那自由的一半神魂化为众人眼中的巨鸟冲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玖岚才再次睁眼，眼瞳逐渐焕发光彩。
站起身运动一番，只听得一身的骨头噼里啪啦脆响。
如今这副身体也今非昔比了，比起那些大荒顶级凶兽来只强不弱。
推开石室的门，对外面的光略有不适。
眯起眼看去，只见外面站着一排人，西王母为首。
烈阳与阿獙也在。
见到熟人玖岚难得展露笑脸，四下瞧了瞧，她问道：“小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