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梦想破灭（1/1）
“穷山恶水出刁民！
狗肉上不了席面！
山猪儿吃不来细糠！
一帮土鳖！
野蛮人！
Sons of bitches!
Screw you!
Fuck you！
Damn!”
特里克罗斯福在旅馆的天字上房破口大骂，作为一个美洲人，一个迅猛崛起的崭新联邦制国家中的预备役精英，他精通好几门外语，震旦帝国官话也说得特别溜，本地俚语短句随口就来，但感觉骂得不过瘾，最后加上了母语骂人话。
在他身边，西奥多罗斯福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手肘撑在桌子上，大拇指撑着太阳穴，皱着眉头看特里克罗斯福释放情绪。
这两个美洲联邦共和国的精壮小伙子已经在三河口镇待了超过三个月，想要办的事情还没有一点进展。
而一个刚刚走进这间客房的年轻人听到特里克对着空气大骂，皱了皱眉头，遂一手抱胸，一手成拳托着下巴，站在特里克身后静静看戏。
特里克罗斯福对着窗户骂了一会儿，感觉心里舒服了一点，转身看到一脸不快的伯简树，连忙道：“亲爱的简树，你来啦！我刚才在骂那些本地人，呃……不是骂你、不是骂你，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伯简树吐了一口气，放下托着下巴的胳臂，又向下挥手掸了掸熨烫得笔直的裤子。
他的穿着打扮跟巴山脉村寨的山民完全不同。
刷得油亮油亮的中帮尖头马靴，贴身紧绷的直筒长裤，领口、袖口绣花的白净衬衫，齐耳长发，在额头处一根雕花银质发箍斜向耳后，露出明亮干净的额头。肤色红润，眉目清秀。
在他身上已经见不到一丝巴山脉村寨的影响。
他走到三河口镇的街道上，别人乍一看都会误认为他是一名泰西少年。本地普通山民习惯性的将所有的鬼佬都认为是泰西人。
伯简树一边拍打衣裳上并不明显的灰尘，一边慢条斯理地道：“特里克，我替巴山脉的村寨山民原谅你的粗鲁。”
“亲爱的简树，你与村寨山民乃至这镇上的居民都完全不同，看到你就像看到高贵的王子。”特里克开始吹捧伯简树，“你风姿绰约，玉树临风，是才清志高的翩翩少年郎。”
“梨花盛开的四月，你们坐船来的三河口镇，如今待在这里有三个多月了吧。”
“我们完全没有料到找一头花熊会如此困难，来之前，有人告诉我巴山脉家家户户都会豢养一两只花熊，只要肯付钱，随随便便就可以买到十只八只。”
“谁曾想，你们来到这里才发现，即便对本地人来说，花熊也是难得一见的生物。一开始，你就应该去找那个欺骗了你的家伙的麻烦，而不是不肯认输，非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伯简树笑了笑，“还有浪费钱财。你们还有回美洲的路费吗？”
特里克顿时生气了：“我们花光了钱，还不是因为这里的人贪得无厌，言而无信，明目张胆地欺凌弱小无助举目无亲的外乡人。”
“你们没有调查清楚就兴冲冲的来到我的家乡，以为用三五钱碎银就可以骗取惊天的财富，然后被本地人骗了就破口大骂，实在不文明，我看你倒是像个粗鲁不文的野蛮人！”
听了这番话，特里克面皮涨得通红，鼻孔涨得塞进两个指头：“任凭那谁被骗得兜里空空，也会像我这样骂人。而且你们总是认为我们能赚取惊天财富，Damn！第一，我们冒着破产和杀头的风险，难道不应该赚到更多利润吗？第二，我们赚取财富是因为我们拥有这样的便利，但这不是村寨山民接二连三欺骗我们的理由。第三，何谓惊天的财富？我们把花熊运回美洲，要一分一分的去挣门票费。我们是靠新模式去赚钱，观看珍稀花熊的门票一个人看一次收一分，一百个人看一次就是一元，一千个人看就是十元，以此类推，一百万个人看一次就是百万元。如果多几只花熊，那又可以倍数的放大这个规模。理论模式如此，实际上风险……算了，一时跟你说不明白！”
伯简树哼了一声：“你说得天花乱坠，改变不了你想拿着我们的宝贝赚大钱的事实。”
“还没有成为事实！”特里克鼻孔里喷着粗气，“这只是一个梦想。现在破灭了！Damn!现在我只想怎么搞到钱回美洲。”
“所以呢，你的钱包比脸还干净，却叫我来听你大放厥词？莫非在美洲靠着骂人就能得到金钱？”
“有时候可以得到……”特里克慢慢平缓气息，“好吧，我为我的失礼向你道歉，我不应该在一个愿意帮助我们的有钱佬面前痛骂他的老乡，我道歉！”
“道歉很容易，两片嘴皮一碰而已。巴山脉的村寨山民从不道歉，也不接受道歉……”伯简树停顿几秒，打上一个补丁，“那是过去的村寨山民。不讨论这些风俗人情了。实话对你们讲，我对美洲很感兴趣，我听林镇长说，美洲最近发展得非常迅速，日新月异，每天都有新玩意儿冒出来。据说血肉机械、新德鲁伊还有奥术这三方面技术，已经远远超过了泰西。”
“不光这三方面遥遥领先，而是各种技术全方位的领先。”
“我想搞一些这方面的技术。”
“如果你是说了解了解这些技术，不难。但是，就像我想掌握震旦大陆这边的技术一样，譬如说帝国归真术，帝国归元术，帝国归墟术，或者是你们各个村寨的奇门秘术，不花长时间融入那个体系去学习，是不可能真正掌握的。而且，核心之处，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学到的。”
“理解。能掌握最好，不能掌握也无所谓。事实上，我目前想要获得一种新德鲁伊药剂：月光精灵。”
特里克有些茫然：“月光精灵？你听谁说的，我居然没听说过。”
一旁的西奥多罗斯福接过话茬：“是最近几年才研制出来的一种德鲁伊秘药，能够改善身体、净化精神。”
特里克更迷惑了：“这效果很普通嘛。”
西奥多站起来，他相当高大，比一米八的伯简树高出了两个半头。他举起手，粗壮的食指摇晃着：“不不不！效果炸裂！这是用来清理或者遏制泰西人天使降临秘药的秘药。”
“哦，那确实……”特里克一下明白过来，“这种药我们搞不到，或者说我们现在的身份花钱也搞不到。就像我想找你购买一颗用于震旦帝国归真术的那什么什么丹丸一样，你即便花钱也搞不到。”
“理解。我也不是非要立刻得到，花上一些时间，慢慢寻找机会也是可以的。”
特里克和西奥多对视了一眼。
特里克道：“我们之前侧面了解过你，据说你很有兴趣去美洲旅游一趟。仅仅是旅游的话，意义不大。如果以一种特别的身份，嗯，让我想想……”
西奥多接过话题：“震旦帝国附庸部落巴山脉的小王子。”
伯简树闻言一怔：“我们这里没有国王。”
“那就震旦帝国附庸部落巴山脉最年轻的酋长。这是一个可以改变的代号，但运作得当就很有搞头。”
伯简树皱了皱眉：“就像你们想要运作的花熊巡展一样，说什么史前活化石，留存世上不足百只之类的？”
“不一样，花熊的资料是真的，观众看到的也是真的。你的资料是假的，但只要你表演到位让议员们情绪上来，他们会自以为是真的。”
“这是要我去表演？”
“假扮一个身份，和政客们相互利用。正如你对美洲很感兴趣一样，现在的美洲议员对震旦也很感兴趣。但不知为何，震旦帝国中枢对外界非常冷淡，我们的议员只能进行民间沟通。在这种情况下，一个震旦帝国附庸部落巴山脉最年轻的酋长，他去到美洲，四处寻找盟友，一阵折腾，嗯，这里面想象空间很大。比我们搞熊猫巡回展出的想象空间大多了。如果你的新身份在美洲成功了，那么说不定回到巴山脉就能成真。那个时候，以你的新身份，想拿到一些特殊秘药，难度就降低了很多。”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一旁的特里克复述着伯简树刚说的这句话：“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精辟！”
“你的这个提议让我颇有感触。”伯简树走到窗边，打开玻璃窗，向下望去。作为三河口镇最豪华的酒店，招待五湖四海的客人的门面，采用了新式建造技术和材料，因此建造到九层楼三十多米高。特里克、西奥多居住的房间，位于顶楼，风景绝佳，能俯瞰大半个三河口镇的风貌。
镇长林添财本来还想造高一点，最好是像美洲来的建造工程师所说的“摩天大楼”，但由于一些特殊材料和机器运不过来，只好作罢。三河口镇，除了那座泰西人建造的教堂，就数这个旅馆的建筑最高。
一只椋鸟从窗外飞过，看到了站在窗边的伯简树，绕了一圈后，又飞回来，扑扇翅膀，悬停窗外空中，叽叽喳喳叫了两声。伯简树吹了声口哨。椋鸟一歪头，翅膀一振，如同离弦之箭飙飞西方远空。
“看来你有德鲁伊天赋，居然能够与小鸟沟通，这种黑光椋鸟别看个头小，但飞行速度快、技巧高、鸟喙硬，打斗起来特别凶残，有时候能跟老鹰打得有来有回的。”西奥多也来到窗边，见到了伯简树与椋鸟沟通的一幕。
伯简树也没有想过隐瞒什么：“这是我们巴山脉特有的一种鸟，经过驯化之后，能够用来传递信息。”
“就像鸽子？”
“在巴山脉范围内比鸽子还好，离开巴山脉就说不定了。这里或许有什么蹊跷，你们不是特别感兴趣这些物种的秘密嘛，什么时候研究一下？”
“这种鸟多吗？”
“不像蝗虫那么多，要不然蝗虫根本不能在巴山脉肆虐。”
“那就是数量庞大了，这样对我们没有什么吸引力了。无论它多能干多聪明，数量多了就不值钱。特里克和我都是商人，不是研究员。”
“商人在你们那个联邦国地位高吗？”
“说不上高也说不上低，我们那边的评价标准跟大多数地方不一样，主要看表现，而不是看职位或者职业，能吹善侃会表演同时兜里有钱的人，社会地位似乎相对高一点。也不一定。希望你去美洲亲身体验一番。”西奥多不忘继续拉拢潜在客户。
特里克也走了过来，接过话茬：“按照泰西老牌贵族的说法，我们美洲人即便是总统，也是粗鲁不文，缺乏教养，为了赚钱从不在乎名誉。他娘的说得对，但我不承认。有时候我的名誉也可以很值钱的。”
“最近很多村寨驯养的椋鸟来来回回、飞来飞去，或许蝗灾形势非常不乐观。我所在的卧虎村寨也派了好几次椋鸟传送信息，催促我多多采购粮食回去。”
“是啊，酒店的餐费翻着个儿往上涨，我们都快吃不起明天的早餐了。”特里克唉声叹气，“商海如战场，提前搜集、整理和排查信息多么重要啊，我们偏偏因为一句谣言而傻不愣登跳进泥淖。”
伯简树看了一眼酒店下方的街道，眼神微微一凝，他转身离开窗台，道：“你们的提议让我非常心动，我今天要回村寨好好谋划和准备一下，顺便将采购的粮食押送回去。”
“希望你尽快答复我们，再过两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和西奥多就要钻进深山老林找野菜来维持生命了。”
伯简树微微一笑：“我不会让朋友挨饿，我采购了一些酒肉、面饼和大米，可以留给你们一些，支撑几天时间，待我回转。”
“你这个朋友我俩交定了，这些花费就从以后我们的佣金里面扣吧。”
“虽然我认为我极大几率会去美洲，扮演一个你们给我设定的角色。但俗话说世事无常……”伯简树目光闪烁，“好了，且说到这里，我们先做个口头约定，待我从村寨回转之后，再详细规划。”
“是极是极！我们可以签署一份合约，在美洲有法律效力的那种合约，那样即便你在美洲人生地不熟，也不用担心我们在美洲欺骗你。”
伯简树离开了房间，沿着楼梯快速下行，然后他没有走酒店大堂前门，而是从后门绕出，通过酒店建筑背后的狭窄小巷，走到另一条宽阔大街上。慢慢走着，似乎在观赏路边的街景。
街道两边种植着一种类似梧桐的悬铃木，间或穿插种植一种叫风铃木的植物，这是那些美洲建筑工程师带过来的树种，据说在泰西用于街道美化，相当流行。这些树木差不多生长了十年，伯简树看着它们从小小的树苗长大，直至能够开花结果。
十八年了，伯简树一时有些恍惚，我的人生何时开花结果。
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
“幼虎！我找了你好久。”一个山民走进，轻声招呼。
伯简树没有说话，目光示意其继续。
“今天下午，村寨首虎的椋鸟送信来，信上说发现了一头花熊。然后……”山民凑了过来，伯简树倾耳细听，渐渐面露不豫之色，而后又面无表情。
山民说完，退后，恭谨地等待伯简树的决定。
“呵，那就这么办吧。”
伯简树沉思片刻后，嗤笑一声，下了最终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