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吃了的鸡蛋（修）（1/1）
不太记得是怎么回的家。
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知道自己好像被林勋调戏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心还在怦怦直跳。
方妈见她两手空空，神思游离的回家，有些恼怒的问：“东西呢？”
她这才想起来把最重要得事情给忘记了。
“去了那么久，什么都没买，你去哪里瞎晃了？”
“那个，我刚在路上遇到了同学，聊了会天，就给忘记了。”方小鱼低垂着头，从兜里摸出钞票递给方妈，小声的解释。
林勋也是她的同学。
不算撒谎。
见她魂不守舍，方妈也懒得骂她，接过钱使唤方爸去买。
电视里还在播着《斗鱼》，但此刻方小鱼没有心思看。
对着电视发了会呆。
脑子里时不时浮现林勋的脸。
她鬼使神差的关了电视，拿了一个早上没吃的鸡蛋。
趁方妈站在门口跟邻居聊天，没注意到她，蹑手蹑脚的摸出门。
其实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盲目的在路上走着。
不知不觉，走到了刚才与林勋分别的路上。
不远处是那棵她喜欢的榕树，繁茂的枝叶在街灯下打出细密的树影，像外婆家的夜空一般。
方小鱼走在围墙下，闻着榕树散发出的独有的清香，路灯从她头顶打下来，把她的影子拉成一道蜿蜒的黑影。
“你去哪里？”
寂静的夜里，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她被吓了一跳，身后的影子随着她摆动的身子，变换着不同的阴影。
她总是能轻易的被身边的风吹草动惊吓到。
像一只柔软胆小的猫。
她左右看了一眼，眼前身后空无一人。
“上面。”
她抬头，一个身影蹲在围墙边缘，嘴里叼着烟，低头看她。
微弱的烟火悬在半空中，宛如一颗坠落的星光。
林勋隐在黑夜里，黄澄澄的光从右侧打过来。
他的身影沿着围墙一路滑。
方小鱼抬着头，路灯暖黄的光刚好打在她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温暖的不像话。
她扎着一半的头发，五官清晰柔软，一下闯进他眼里。
“林勋？”她抬头疑惑的盯着他。
林勋觉得她的声音真的很奶，像路边的奶猫，喵喵的叫。
“嗯。”他喜欢用鼻腔来回应别人。
“你没事吧？”
“没事。”
“哦。”方小鱼回了一句，既然他没事，转身打算回家。
“你去哪里？”林勋叫住她。
“回家。”她抬起头回了一句。
这个围墙实在有点太高了，方小鱼跟林勋说话头抬得有点累。
“我问的是，你刚才准备去哪里？”
“没去哪里。”
方小鱼回完就不打算再跟他说话了。
低下头往家走去。
“上来。”
头顶的声音大了一些，带着命令的语气，让方小鱼不能拒绝。
她停在原地，内心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乖乖的走上前面的台阶。
台阶的尽头是那棵三人也围不住的榕树，树叶在夜风中略微晃动，投下的光晕垂在她的身上。
林勋的眼神顺着她的身影移动。
她一步一步极不情愿的走到他旁边，也没靠的太近，就站在一旁。
林勋没有说话，默默的抽完一根烟。
“你脸没事吧？”方小鱼开口打破沉默。
“嗯，有点疼。”林勋转头看她，想逗逗她，故意说疼。
方小鱼犹豫了一会，从兜里拿出一个圆滚滚的鸡蛋，递到林勋的面前：“我看电视上都用这个揉，你试试。”
林勋垂眸看她手上的鸡蛋，睫毛簌簌扑扇了几下。
许久，才伸出手接过方小鱼手里的鸡蛋，指尖似有若无的划过她的掌心，有些无法言喻的触感。
一个普通却又特别的礼物。
安静的躺在他的掌心，冰凉凉的。
却像一团火一样，一路烧到心里。
这个在某一天突然闯进他生命里的女生，带着她单纯的善意，毫无预兆的出现。
让今天这个他极度痛恨的日子，第一次变得鲜活了起来。
像失明的人仿佛拥有了短暂的光明。
昏暗的视线，方小鱼看不见林勋的表情，只看到他拿着鸡蛋在墙墩上随意敲了几下，鸡蛋壳被他快速剥落，然后拿着滑溜的鸡蛋就往嘴里塞。
“哎！”方小鱼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你怎么吃了啊！”方小鱼有些诧异。
“鸡蛋就是用来吃的。”林勋哼了一声，三两口就吃完：“所以你刚才是想给我送鸡蛋？”
“不是。”被他戳中，连忙否认。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女生惯会口是心非。
林勋没说什么，笑了笑，心情很好。
他从墙墩上跳了下来，走到方小鱼面前，伸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真乖。”
亲密而又自然的举动。
她有些无所适从，连忙后退一步，脸颊渐渐红了起来。
静夜，微凉
风格外温柔。
她睫毛轻颤，眼眸流转，轻声呼了口气说：“我回家了。”
说完就快步离开。
带过的风里还残留她身上栀子花沐浴露的香味。
林勋站在围墙上目送她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身后的门缓缓打开，张茹倚在门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个娇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
“谁啊？”她调侃问。
“同学。”
张茹淡然一笑，视线平淡的扫过他，眉心一挑，双手环胸斜倚在门上，一只手的指缝里夹了根未点燃的烟：“刚才许凡给我打电话，说徐陆瑶哭得梨花带雨。”
林勋眼神收敛，浓黑的眼里情绪不明。
“你不愿意过生日，也不至于把场子给砸了，好歹是人家小姑娘的一片心意。”张茹叹了口气。
“我没砸东西。”林勋面色冷淡。
他确实没有砸任何东西。
今天是他初见这个世界的日子，也是他被这个世界嫌弃的开始。
原本只想待在房间里，一个人安静的与世界隔绝。
他把手机关了机，躺在已经容不下他修长身体的床上。
夜虽深，却无法安静。
许凡在楼下扯着公鸭般的嗓子叫他的名字，一遍遍，叫的他心烦。
抓起手边的一个杯子，准备朝窗户砸出去的一刻，兀自收了手。
翻身起床，随意从衣柜里找了身衣服换上。
林红还静静的坐在漆黑一片的客厅沙发上发呆，她已经习惯了黑暗。
落地窗外的月光打在她的脸上，狰狞的脸庞无喜无悲，宛如一个鬼魅。
她也许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又或者，不愿记得。
楼道很黑，老旧的连盏像样的灯都没有，只靠墙上一个窄小的窗户透进来的街灯勉强照亮。
扶手已经破败，甚至残缺。
手覆上去，凸起的尖锐锈块划过掌心，隐隐的疼。
他三两步跨下楼梯，停在一楼楼梯口，浓黑的T恤与漆黑的楼道融成一色。
隐隐猜到了许凡来找他的目的。
被他死皮赖脸的推进KTV包厢的那一刻，林勋想象不到自己的脸色是怎样的暴怒。
包厢的地板，墙壁上，散落着白色与银色的气球，正中间硕大的生日快乐如一把利剑生生刺中他的心脏。
讽刺的在昏暗的包厢里摇曳生姿。
他眼睛里盈满怒火，愤恨的转身，被许凡拦住：“这是徐陆瑶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好歹待一会。”
林勋揪着许凡的衣领重重的撞到墙上，手肘顶着他的喉咙，手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暴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猩红。
眼里迸出嗜血的恨意，他强压怒火：“许凡，别逼我动手打你。”
一字一句，像冰冷的尖刀划破肌肤，带出血肉，鲜血汩汩冒出来。
许凡只觉得浑身寒意刺骨。
包厢的门被推开，徐陆瑶手捧蛋糕，羸羸弱弱的唱着生日歌从走廊外缓慢走进来。
烛火下，精致的妆容衬得她明艳动人。
身后是一群举着手机，准备随时记录下甜蜜时刻的人。
他一刻也不想待下去，冷冷的推开徐陆瑶走出包厢。
徐陆瑶没反应过来，脚下不稳，跌进身后人的怀里，手上的蛋糕滑落，扑在她精心挑选的裙子上，粘腻的污渍在白色的棉布上肆意欢脱。
愣了许久。
她望着头也不回的林勋，咬紧牙，极力控制情绪，可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视线迷迷糊糊，怎么都看不清。
她没有嚎啕大哭，而是蹲下，低垂着头默默的收拾地上的蛋糕。
“我说过，他从不过生日，谁都不行。”
她听见许凡的声音，长长的睫毛扑腾两下，眼泪就一颗颗的落下，跌跌撞撞的砸在蛋糕上。
不想回家面对林红。
林勋在楼下找了个角落蹲着，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一根接一根抽烟。
他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抽烟的。
是第一次看林兆打完林红，趾高气昂坐在沙发上仰着得意的眉眼，睥睨蜷缩在角落里的他和林晚时。
还是林兆第一次喝醉酒，拿着抽了一口的烟毫不犹豫的朝林晚身上烫去时。
又或者是某一年的生日，林兆把家里砸的支离破碎，小小年纪的他被打得遍体鳞伤，只能在满目疮痍的世界里一遍遍的求饶时。
他明明最恨林兆抽烟，可是自己却在无形中学会了抽烟。
真是讽刺。
以前他极度痛恨的，现在却成了他离不开的。
他拿出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点燃。
月亮斜挂在夜空，星星在闪烁着微亮的光。
一个身影迈着轻快的步伐，踏着细碎的光影从街角走来。
那一刻。
他的眼里好像不再只有黑暗。
“你这样一点面子也不给的离开，不就等于砸了她精心安排的场子。”张茹歪了歪头看他。
他收回思绪，避开她的视线。
“刚才那小女生给你递鸡蛋，你就接受。”张茹微微停顿：“徐陆瑶给你过生日，你就发脾气。”
“你不喜欢徐陆瑶吧！”张茹淡淡的说。
他没有说话，朝她挥了挥手，道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