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风雨欲来（1/1）

怀姝出了相府，倒是真奔着寻找平瑛而去的。

但她心中也在思考商谨之的事。

大徽有明文规定，商贾之流，不可从政。

故而商家坐拥皇商之名，家财万贯，但族中无一人入仕，端的是有钱无势。

她能理解商谨之想与相府结亲的意图，无非是想再添一份背景，更好垄断市场。如他所言，他是个商人。

皇帝忌惮世家，不一定有多忌惮商人，毕竟商人之后无法入朝为官，难以左右朝堂局势。

只可叹，但凡有些心思的都知道，她与韶泽，定无可能。

她不介意蹉跎时光，韶泽不倾心于她，反倒是好事。

她想要的自由，嫁人之后不一定会有，但她不嫁人，就一定可以随意支配自己的时间。

思及此处，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家点心铺子，正是平瑛历来喜欢光顾的地方。

恰巧平瑛提着几打油纸包出来，撞了个正着。

平瑛并未料到在此遇到怀姝，不由得一愣，随即换上笑颜道，“小姐怎么来了。”

怀姝绕过她看向店内，店中生意很好，挤满形形色色的客人。

怀姝伸手拿过一包点心，拆掉包封，里面是她常吃的话梅，她捏了一颗放进嘴里，不等细细品味一番，半开玩笑道，“府中等你许久，是不是去哪躲懒了？”

“岂敢，这不是店里生意火爆，排队排了许久。”

怀姝也不怀疑，尚不打算回府，于是拉着平瑛要去看看新上的衣裳，“你小姐我啊，三日后就要去往南境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好好照顾自己。”

两人来到一家成衣铺子，怀姝一边对着衣服挑挑拣拣，一边嘴里叨叨个不停，叮嘱平瑛如何如何照顾好自己。

平瑛叹了口气，笑着说道，“小姐多虑了，平日里都是阿瑛照顾小姐，怎么出门一趟，还担心起我来了。”

怀姝闻言，动作一顿。

也是，平日里阿瑛照顾自己井井有条，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挑了一件藕粉色春装，拿在平瑛身上比了比，“这套不错，给你买了。”

“那就多谢小姐了。”平瑛喜滋滋的接过衣衫，看上去很是喜欢这套衣服。

怀姝浅浅一笑，想着届时去往深林，应该备一些防虫的药粉，于是带着平瑛，又去往药铺买药。

临街而立的酒楼三层，一道身影隐匿于窗扉之后，视线始终追随着街上两位女子。

他身后不远处，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年轻男子，满头乌发编成数条精致的小辫，由一只银冠束于脑后，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左耳三个耳洞，各坠狼牙一颗。

身前是一桌秀色可餐的珍馐佳肴，看上去却并未动过。

男子微微侧目，淡淡出声，“如何。”

窗边人转身，低垂着头道，“应当是她。”

男子指尖轻点餐桌，发出一阵规律的叩响，片刻之后，起身行至窗前。

怀姝隐约察觉有道目光窥视，环顾四周无果，忽的抬头看向对面酒楼之上。

平瑛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那酒楼三层之处，窗户半掩着，并未看到什么东西。“小姐，怎么了？”

怀姝心中疑惑，但那道如影随形的目光似是消失不见了，她面上不动声色，只当自己看错了，摆了摆手道，“没什么，饿了，回家吃饭吧。”

那酒楼之上，两人藏身于窗户之后，躲过了楼下探寻的视线。

年轻男子冷笑一声，道，“寻个机会，杀了她。”

怀姝对于随军平乱一事并不感到烦心，反而有些跃跃欲试，但其母孟华容却忧心忡忡。

这不，只要怀姝待在家里，总是要来唠叨一番。

怀姝斜躺在卧房软榻之上，看着着急上火的母亲絮絮叨叨，左耳进右耳出。

孟华容一看她这无所谓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大声说道，“你听没听见！”

“嘶。”孟华容从小也是习武之人，手劲不小，这一巴掌下去，愣是把她打得发麻。

怀姝摸着屁股坐直身子，无可奈何道，“娘亲！既来之则安之，女儿可以自保，不用担心。”

“我与你爹，可只有你一个孩子，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俩怎么办？”

怀姝长叹一口气，耐心为孟华容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递到她手上，见她接过喝下，这才开口道，“皇帝不过是要拿捏我们家，不是真要我去送死，不至于不至于。”

有韶泽出马，让她发挥的余地实属不多。

她又倒了杯茶端在自己手里，老神在在道，“再者，孟家因蛮安族叛乱，生意多受打击，抵抗他们，不得已而为之，皇帝不知道？蛮安族屡屡犯境，是为了抢夺钱财物资，他们长居深林，并没有称霸大徽的野心，任谁去平乱都可以，若孟家倾巢而出剿匪，也不是难事，爹爹出面请求朝廷出兵，你敢说他不是为了保住孟家？”

诚然，孟家不是没有能力平乱，只是若要铲除蛮安族，不可能毫发无损，那么孟家发展多年的势力，想必要大打折扣，虽然能获得一个除暴安良的美名，但美名能当饭吃？

当然不能。

孟华容无言以对，之前的确是思虑不周，致使皇帝不悦。

怀姝对此不大赞成，摇了摇头道，“皇帝不喜欢世家，你们心中清楚，荣华富贵，真这么重要？”

“可你爹从政也并未有损大徽一丝一毫。”

怀姝点头，表示肯定，却又话锋一转，“这话你与我说，我信，你与他人说呢？旁人见我家家大业大，知道的，是我们家族根基深厚，不知道的，总以为是爹爹贪污受贿，不知娘亲还记不记得，当年的谢丞相。”

谢丞相原名谢天谕，出身陈郡谢氏，同样是官宦世家，他曾是人人称赞的贤相，最后下场却是通敌叛国，满门抄斩，这才轮到怀忠拜相。

其中实情，不得而知，但可以知道的是，无论谢天瑜曾经多么受百信爱戴，一经查出其通敌罪名，竟无一人为其辩驳，通通都是喊打喊杀，落井下石。

人们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不一定追求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