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让我们一直纠缠下去吧(1/1)
季以庭怎么会不知道储斯受过的苦难。
刚来大启的他,瘦弱得像一只没多少肉的兔子,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惊得瑟缩起来。
储斯同他讲过,差一点他就被喂了虫子。
他说,他的阿母为了护住他,他们当着他的面,将她献给了蛊神……
那哪里是神,那明明是食人血肉的恶魔。
他们要他记住,这是不听话的后果……
瘦弱的少年握紧了拳头,指甲都刺进了掌心,他却感觉不到一点儿痛疼。
他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指掰开,将他小小的手掌包裹进了自己的掌心。
他心疼的将他抱入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后背,直到他停止颤抖,他的哭泣声压抑在嗓子里,只让自己溢出了如小动物般的呜咽。
季以庭那时和他约定:等他成了大启的王,一定要为大长公主殿下报仇,到时候就让储斯成为大漠楼兰国新的王,他们一起让蛊这种害人的东西消失掉。
最终季以庭还是没有扛住自己的感情,他将储斯抱进了怀里。
“你好不容易帮我忘记了,可是为什么他们又要让我回去了?”在他怀里的储斯慢慢失去了温度,他喃喃自语着。
季以庭伸手想要将他嘴角的血擦拭掉。他知道他向来最爱干净,也最爱漂亮,他想让他体面的离开……
“我用了七年来忘记对他们恨,又用了五年来忘记你对我的好,可是……”
储斯的手抚上了季以庭的脸,那独属于储斯的艳色慢慢的褪去,他的唇变得惨白。他依旧固执的睁着眼看着季以庭。
季以庭甚至能在储斯的眼里,看到他自己。
泪无声掉落的自己……
“为什么,到头来,我什么都没有忘记,凭什么我什么都不能得到?”
储斯的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他的手不肯落下,眼睛也不愿闭上。
“我爱你,我不想你变成他们那样……但我又很想让你陪我一起,我们永远的……”
他的手突然拽住了季以庭的衣领,他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将头昂起。
季以庭只觉得自己的唇上传来了冰凉却柔软的触感,然后有什么从储斯的嘴里爬进了他的唇。
他要推开他的,但他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动弹不得了。
“以庭,让我们一直纠缠下去吧……”
将士们一个一个的倒了下去,一条条白色的虫子从他们身上爬出来,像是有意识般的摆列成了一个阵型。
“以庭,我放过大启了,所以你来陪我吧……”
“好。”他听到自己开口。
而听到季以庭的回答的储斯,笑靥如花。
季以庭看着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天……
桃花烂漫,树下的人昂着头看着那挂在树上的纸鸢问他,“以庭哥哥,为什么这蝴蝶飞不出去了?”
许是一早就注定了吧,他和他谁都飞不出去。
不,被困住的只有他而已。他一次次苏醒,一次次寻找着那个说要和他永远的纠缠的人……
那个人不见了!
他找不到他了!
媒线一点点收紧,他看到那个人无声的开口,那嘴型就像是在说:我送你解脱吧。
他看着离阵眼越来越近的柯景,他的剑直接刺向了自己的胸膛。
战场瞬间消失。
饶知宴发现自己现在的位置是一楼的一间宿舍。
他熟悉的上下铺铁床就看着墙摆放着,上面锈迹斑斑……
“阿景,停下。”
柯景听到声音瞬间将驲泉收了回来。
饶知宴声音传入他耳朵里,他也感觉到了之前这里的杀气瞬间消散无踪了。
将士们的魂不见了,在饶知宴面前的只有那些穿着骷髅骨头的大老鼠。
他们速度飞快,眨眼间便穿墙而出,跑出了寝室。
饶知宴皱着眉,拽住了柯景的手就往外冲,只是当天打开门的瞬间,他就呆愣在了原地。
他又回到那群将士们扎营的战场里了。
“唉,这一战,可不就是要送大皇子去死么。”
“听说以前大皇子对他很好的。”
“喂了只白眼狼吧,还点名要他来战……”
依旧是那两个将士一边低声谈论着,一边朝他和柯景所在的位置走来……
“我们也被困着循环里了……”饶知宴喃喃出声。
他和柯景要出去并不难,因为柯景并不会被这些东西干扰……但这样未免太无趣了些。
在人走后,他掀开了帐篷的衣角,看向大皇子的帐篷。
“阿景啊,想不想和叔大干一场?”
饶知宴的声音里带着兴奋,这让柯景不由得皱起了眉。不等他回答,饶知宴直接拽着他的手走了出去。
媒线被他放了出去,只为了躲避那些不知道自己死了的阴魂的视线。
他拽着柯景一路走到了哨塔前,那里巡逻的人比营地里要多很多。
饶知宴想了一下,没有再继续往前走了,他拽着柯景再一次躲进了一个无人的帐篷里,然后开始守株待兔。
他们并没有等多久,和之前一样的骚乱声便传了出来。
饶知宴钻出帐篷的同时,媒线也将那些进入营地的入口封锁了起来。
这线是人类看不到的东西,却是那些阴魂的克星。
果然,饶知宴一出去就看到那些杵在线前,抓耳挠腮,却无法前进的士兵。
那是阴魂潜意识里不敢去接触的东西。
柯景并不清楚饶知宴要做什么,他只是站在饶知宴身边,看着他跃跃欲试的神色,警惕的感觉着周围。
他没有阻拦饶知宴要做的事。
“咳咳……”饶知宴清了清嗓子,没有管那些士兵们有怀疑、有警惕、有愤怒的各种情绪。他按着他的想法自顾的开口着,“你们刚在和那……巫神战斗完是吧?”
这话一出,人群里又是一阵阵的骚乱。
“你是谁”,“你想干嘛,快叫高大夫出来……”人群里不乏有沉不住气的人不停的提出问题。
“你们就不怕在你们当中,已经有人被那巫神种了蛊了吗?”
饶知宴面上虽然笑意依旧,语调更像是调侃,像是玩闹的小孩,但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视线却一刻也没有从人群里的几个人身上离开。
饶知宴记住了那几张面容,那是蛊虫的寄宿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