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悔不当初（3）（1/1）

月光把房门处镀了一层银辉，李明川这才得以看清眼前的一切。只见母亲仰躺在地，手中抱着一块木牌，一边哭着，一边念叨着什么。

李明川心下着急，怕母亲得了急症，跪坐在地，“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高妍心中也有些慌，摸索着点亮了房间的蜡烛。

李氏闭着眼睛不说话，就只是哭。李明川这才看清，母亲怀中是父亲的灵位，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的场景，在他眼前不断闪现，他弯腰哭着，抱住了母亲。

高妍心中酸涩，哽咽着开口：“母亲这是怎么了？”

李氏悠悠睁开眼，看了一眼高妍，又看着李明川，

“川哥你也大了，既成了亲，就跟儿媳好好过。”

李明川气急，“母亲这是说得什么话？难不成儿有了媳妇，还能不要娘了？”

高妍心猛地跳了一下，紧接着道，“娘这么说，就羞煞我们了。”

“新房是你的陪嫁，娘不便过去，只我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你们能来看看，我就知足了。”李氏说着又低声哭了起来。

高妍一时语塞，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不知道婆婆又是怎么了。

她转头看向李明川，见李明川低着头也不说话，气氛顿时有些窘迫。

……

李家三口欢天喜地得搬了家，李氏摸着青砖院墙，眼里满是欣喜。

“儿媳，都是托了你的福，我们娘俩才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她一边说，一边脚底生风一样，把自己的东西搬到正房里。

高妍在院子里看着她忙活，呆呆的不知道想些什么。

“娘子，让你受委屈了，待我高中，必双倍补偿你。”李明川握着高妍的手，坚定得看着她。

成亲不过半年，家里的大部分活计都归了高妍，她的双手从娇嫩变得粗糙，而今甚至有些开裂，指腹也磨出了薄薄的茧子。

从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小姐，如今已经变成打水劈柴、洗衣做饭样样都行的妇人。

李明川心怀愧疚，堂堂男子汉，竟然靠女人供养他。

新婚之初，高妍劝他专心读书，他辞了乡里私塾先生一职。近来乡里多次来请，他打定主意重新去教书。

高妍的陪嫁虽然很多，但都被母亲保管。有好几次，李明川外出回来，听到高妍找母亲要银钱，母亲百般推脱不肯给。

虽然他帮着要出来了几次，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他隐隐感觉到母亲似乎不喜欢高妍。

搬家这天两个年轻人都心事重重，唯有李氏难掩兴奋，指挥着高家为新房子买的家仆婢女，来来回回摆动些破烂。

夜间夫妻二人正温存热烈，情浓蜜意之际，忽听“哒哒”“哒哒”的清脆声，传入房内。李明川听出是织布机的声音，顿时没了兴致。

高妍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了？”

“没事，有点累。”

李明川的语气略有无奈，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接连几天，都是这样。高妍忍不住穿衣起床，看见正房的灯还亮着，烛火摇曳中，李氏织布的影子清晰可见。

高妍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成亲后照顾丈夫，侍奉婆母，样样活计虽算不上得心应手，但也渐渐都学会了。而婆婆，似乎总是不满意。

父母陪嫁的是一进院子，小巧玲珑。婆婆早先多次表示，不愿与他们同住。因了那晚的哭闹，不但住了进来，还让也不让的占了正房。

李明川按住她微微耸动的肩膀，“明日我去和母亲说。”

接下来的几个月，家里活计有下人做，虽然婆婆时不时也会让她干活，但着实轻松了不少。

李明川待她更加体贴，婆婆有些过分的言语，都会被李明川挡回去。

高妍的嫁妆，一分不剩的交给了婆婆，但李明川教书的酬劳，都会给她。高妍能感觉到，她的日子、她的境况都在慢慢好转。

只是高妍有件心事，没有告诉李明川，她心中忐忑了好几天，最终决定还是说出来。

“夫君”，高妍踌躇着开了口。

李明川放下手中的书，赶紧把高妍让到椅子上。

“娘子来了。”他眉眼弯弯，甚是好看。

李明川看她面有难色，双手放在她肩膀上，以为是李氏又为难她了。

“娘子有话直说，不必吞吞吐吐。”

“其实已经好多天了，我……我变得嗜睡，白日间也有点昏昏沉沉的，有时候走路觉得身子发沉。”她说着小声抽泣起来。

李明川抱了她，不住安慰。

“想是得了不治之症。”

这话一出口，高妍哭得更大声了，李明川心内恐慌，也不敢表现出来。

“娘子别怕，许是近日天气炎热，人容易疲累。今晚好好休息，明早我去请大夫来瞧瞧。”

次日天明，高妍还未起身，隐隐约约听到正房里有争吵声。

“要那许多银钱？”

“妍儿身体不适，我要去请大夫。”

“大夫看完病再给不迟！天天好吃好喝的能有什么病？”

“川哥，你这是做什么？娘亲说话都不管用了吗？呜呜……”

房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而后是摔门声。

“儿媳，都日上三竿了，你还不起身？你夫君反了天了，你来收拾这烂摊子！”

家中仆人都赶来，却被轰走了。

高妍烦躁不堪，拍了拍昏沉沉的头。

正房里相当凌乱，桌歪椅倒，瓶瓶罐罐散落一地，李氏满面怒容坐在床上。

这婆婆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当着李明川，夸儿媳能干懂事，心疼儿媳下嫁到李家；背着李明川，使唤高妍如同丫鬟，挖苦讽刺的言语令人心惊。

高妍默不作声，蹲下收拾这满地狼籍。婆婆虽然待自己刻薄了些，但夫君事事体贴。想到此处，她有些欣慰，头昏昏沉沉的，但手下动作渐渐麻利。

没一会儿，地上就干净多了。实木矮桌底下还有两个小木盒子，高妍使劲伸手也够不着。

她想了想站起身，弯下腰，双手扶着桌子边沿，集中力气挪了挪桌子。

她想蹲下来捡拾两个小盒子，只觉得有一股热流顺腿而下，刚要低头查看，头晕的厉害，一下栽倒在地，“砰”的一声就没了知觉。

坐在床上的李氏，听到这一声响，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就要破口说些难听话。眼前一幕，却惊得她又跌坐在床上。

李氏很快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高妍身边，

“儿媳，儿媳……”一声紧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