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悔不当初（4）（1/1）

房内呼喊声一片，仆婢们本想上前帮忙，但又都了解李氏，怕事后被数落，各个只低头做自己的活计。

李明川赶着马车，正行至大门外，听到院中的呼喊，心头一紧，赶紧往院里跑。还没进门，他又折返回来，掀起车帘，催促着大夫快点下车。

那老大夫已经头发花白，走路颤颤巍巍，被他一个文弱书生，狠命拉着，好像脚底生风。短短的数十步，他就已经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进了房门，李明川就吓傻眼了。只见高妍侧躺在地，身后有一块血迹，人已经昏了过去。

“妍儿！”他的心像是遭到重重一击。

那老大夫也进了门，边大口喘气边拨开李明川，“先把人放到床上。”

李明川擦了眼泪，抱起高妍，就近放到了李氏床上。老大夫坐在床前小凳子上，开始把脉。

“大夫，怎么样？”此时李明川已经满头大汗。

那老大夫缓缓开口，“你娘子怀孕月余，”话未说完，又开始大口喘气。

李氏听了满脸欣喜，抬头看看自己儿子，又看着床上的高妍，心里忽有些不安。

“眼下，孩子是保不住了。”老大夫气息平静下来，接着说道。

李氏呆了呆，大哭起来，请大夫再给想想办法，一副就要跪下的样子，令不知情的人，都有些心疼这婆婆。

李明川心中似有一块大石砸下，也不理她，强忍伤痛，对着大夫拱了拱手，“万望您保我娘子无恙。”

高妍已经清醒过来，听到对话，便觉心如死灰，眼泪一滴滴滑落下来。

高氏夫妇来的时候，高妍又昏睡了过去。两人坐在女儿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女儿。

高氏拉了拉被子，给高妍仔仔细细盖好。伸出手帮女儿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眼泪一直在打转。

“岳父岳母，都怪我不好。”李明川弯腰低头，声音哽咽。

“咳咳”高妍咳嗽了一阵，缓慢睁开了眼睛。看着父母，眼泪无声滑落。

高氏强忍心痛，轻轻给女儿拭去泪痕。“妍儿不怕，爹娘都在这里。”

她挤出一丝笑意，“想来这孩儿与你缘分浅薄，日后养好身子，再要就是。”

“亲家来了，我给儿媳熬了一盅乌鸡汤，大夫说这最是滋补。”李氏端着鸡汤进来。

高妍听到婆婆声音，别过了脸。

“亲家母何必亲自动手，这些事吩咐下人就行了。”高承佑客气了一番，叫着李明川出了门。

在路上的时候，前去通知的家仆，就已经把来龙去脉和盘托出，高氏对李氏心存厌恶。

可面对端着鸡汤的李氏，她又有些感激。想这世上，哪个婆婆不为难儿媳？况且李氏也不知高妍当时身怀有孕，她也就气消了一大半。

高氏本想接着女儿回家，可如今高妍身体虚弱，恐颠簸来回对她身子不好，女婿也在一旁苦苦哀求，亲家母又一再保证，会好好照顾高妍，她也就作罢了。

如水的人参燕窝从高家送来，李氏打发婢女断断续续做了，有时让高妍吃，有时自己吃。

白天多数时间，高妍独自躺在床上抹泪，气色看着更差了。

“好好的一床被褥，愣是洗不干净了，真是糟蹋东西。”这天李氏在房门口，看着晾晒的被褥不断念叨。

高妍听了心中难过，她心知昏过去那天，自己在李氏床上躺了躺，血迹弄脏了被褥，于是招来了这些话。

如果是在自己家里，别说污了一床被褥，就算是损了一座宅院，父母也不会说她一个字，她想着心里越发郁闷，又想起无辜的孩子，眼泪决堤而出。

恰在此时，李明川回来了，母亲念叨的那些话，让他有些气结。

“娘，你念叨这些做什么？”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咬牙低声道。

“我们什么脏污的被褥没铺盖过？如今借着妍儿家的财物，过上富足生活，就忘了当初吗？”

李氏脸上讪讪的，陪笑拉着李明川，

“娘不是这个意思。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

“我已辞去教书先生一职。”李明川脸色难看。

李氏连声称好，“早该如此，家里如今也不缺银钱，你只专心读书就行。”

“我是回来照顾娘子的！”李明川甩袖进屋关门，一气呵成。徒留李氏在阳光下瞠目结舌，儿子好像变了。

行至床前，李明川心中忐忑，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高妍。

“夫君，再不可对娘那样说话。”

她虽然被李氏的话气到过好多次，被繁重的家务累倒过好多次，却依然恪守孝道，不曾有一丝逾矩，也不曾对李明川说过婆婆一句坏话。

两相对比，李明川更加心疼高妍。他故作轻松，坐在床边，紧握着高妍的手。

“你只管平安康健，其他都交给我。”

高妍听着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任凭婆母冷嘲热讽、指桑骂槐，她都不曾哭过，而今她哭了，只因为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这句话卸下了她伪装的坚强，让她一瞬间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被父母疼爱的时候。

李明川温柔地帮她擦去眼泪，轻轻吻了她的手。

“你就好好养身子，需要什么直接告诉我。”

接下来的日子，李明川就守在高妍身边。她醒着的时候，为她端汤端饭，为她擦洗身子，为她梳头描眉，也时常为她讲书中新奇的故事。

高妍看着忙碌的李明川，感觉自己完全被爱包围着，逐渐淡忘了失去孩子的痛苦，心情慢慢好了起来。

李氏看着儿子，心中有些气恼，她独自拉扯大的儿子，就这么被儿媳抢走了。有时她也很羡慕儿媳，得了个这么体贴的夫君。

在房内养了四十余天，李明川才肯让高妍出门。

抬头看着蓝天白云，高妍久违的露出了微笑，她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李氏同婢女们忙活一上午，准备了一大桌子饭菜，叫了小两口，一家人吃了团圆饭。

“娘，您多年来辛苦了。夫君外出讲学攒了些银子，我们到铺子里打了个金手镯，还望您不要嫌弃。”

高妍说着，拿出个首饰盒，放到李氏面前。过往的不开心，随着这些话烟消云散，日子变得温暖又爱意满满。

眨眼间一年过去了，高妍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李明川欣喜非常，对她爱护有加。

李氏也很高兴，虽然偶尔还会冷言冷语，但高妍一心保胎，只把她的话当耳旁风，日子也算顺当。

“夫君，我听爹爹说马上要科考了，你什么时候走？”高妍看着李明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