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观望（1/1）

西蒙和大昭交换了国书，随后大昭为西蒙使团举办了饯别国宴。在这个宴会上，双方都有人醉倒，尽管他们心里有些不满，但是表面上仍表示依依不舍，彼此之间保持着别离之情。总之，整个过程庄严而隆重，大昭送走了西蒙的使团。

这一切让很多人松了口气，特别是鸿胪寺的官员们，他们不再需要继续争论下去，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赵九灵并没有见到西蒙使团离开京城，但她并不在意，她更关心的是西蒙使团离开之后的局势变化。通过赵敬亭的一些话语，她了解到这次西蒙使团的来访确实给一些人带来了回报。

首先说赵家的赵敬文，因为一首对联在文人圈子里颇有声望，他的官职也提升了一级。最重要的是，国子监的官员们对他刮目相看，将他作为自豪的对象。国子监集聚了全国最顶尖的学子，这样的眼神代表着他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就连国子祭酒张波都对他赞赏有加，这让赵敬文既高兴又紧张，并感到压力不小。

赫连眀烨皇子在这次盛会中表现出色，昭武帝赏赐给了他一些物品。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条马鞭，这条马鞭只是简单地用丝麻和桃木制作而成，没有镶金饰玉，但其他皇子却羡慕并对此感到嫉妒。原因在于这条马鞭是昭武帝年轻时所使用的，在普通皇子时赏赐给他的。这使得马鞭所代表的意义变得不同。二皇子和三皇子一直在思考，父皇是否有其他打算。

连后宫的德嫔也因赫连眀烨皇子的表现被册封为李贵嫔，虽然仍居于秋棠宫，但得到了晋升。在册封当天，连内銮仪卫在秋棠宫门外设立的彩仗也变得豪华许多。再加上昭武帝亲口称赞她“温恭婉约”，殿中省官员们对她也很看重。在她被册封为德贵嫔后，秋棠宫陆续增加了几名宫女和内侍。这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至于鸿胪寺等官员，更是受益匪浅。他们不仅没有失去国家的威严，还解决了互市之争。罗学武、江洋都被晋升了一级，只需等明年考课后再作升迁，还收到了不少财物奖赏。方少南等人虽然赏赐略有减少，但也非常令人兴奋。

赫连眀烨也向鸿胪寺的官员们表示了祝贺之意，并为他们设宴款待。除了罗学武和江洋因有事缺席外，方少南等人都参加了。这使得赫连眀烨皇子与鸿胪寺的官员们更加亲近了几分。

罗学武和江洋正与赵长善一同聚会。这三人在政治圈中都有很长时间的历史，虽然罗学武与沈华山之间并没有太多交情，但因为互市问题的前因，这次他也是来向赵长善表示感激的。他说多亏了赵长善发现了茶叶的事情，否则互市之争可能无法解决。他好奇地询问赵长善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赵长善撩了撩胡子，卖起关子来，一副挑战对方的样子，让另外两人非常生气，决定要把他灌醉。不管怎样，钱和江两人对沈华山非常感激，也多亏了他的帮助，否则他们的升官和奖赏可能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从那以后，三个人之间的关系更加密切，情感也加深了不少。

在书房里，赵长善和赵敬亭、赵敬守父子正在交谈。尽管前一天他们和罗学武等人喝了不少酒，也醉了一场，但赵长善却没有感到头昏脑胀，反而头脑清醒无比。父子三人谈论的正是使臣的京城离开和互市的事情。

“虽然正式的命令尚未发布，但已经确定了。我认为你可以先去平川道一趟，抢占先机。尽管是以底价交换，但大昭为什么要便宜西蒙呢？“赵长善对赵敬守说道。互市所需要的药材用于交换马匹不是小数目，胡氏保和堂必定要派人去平川道。

“我知道了，昨晚已经派信到江南了。我还打算让李晓亮一起去平川道。“是的，茶叶是用来和西蒙交换良马的主要商品，龙井斋肯定也会分享其中的利益。说不定赵开善也会派人一起去平川道。

赵长善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儿子虽然没有出仕，但在经营商业方面的能力确实比自己更出色，看到家庭开支越来越大却没有财务困境，多亏了这个儿子的财务能力。

“儿子还打算让李晓亮顺便给三弟带一些礼物，反正他们也会经过岭南。而且，三弟在南海县担任官职也不容易，中秋节时也送了礼物回来。“赵敬守向赵长善透露了他的计划，考虑到岭南的艰苦，冬天即将来临，他对自己的弟弟赵敬华有些心疼。

“南海地方偏远，三弟确实不容易。这些年来他确实辛苦了…“赵敬亭在旁边补充道，语气中也透露出对赵敬华的关心。但是转念一想，每个人都有通过积累官员经验的过程。当初他在丰南担任县令时，也是通过这样的过程。

“其实，他不需要这么辛苦准备中秋节礼物，三儿媳妇也很用心。他在南海县已经待了几年了，明年的考察机会也差不多到了。而且岭南观察使丁文翰不是一个苛刻的人，广州刺史崔护一向和善。除了条件艰苦一些，在岭南担任官职并不难。“赵长善听了两个儿子的话，也想起了年幼的儿子沈则高在南海担任县令。

“你去安排吧，出发去平川道，早一点比晚一点好。“最后，赵长善对赵敬守说道，让他先回松柏轩休息。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和赵敬亭商讨。

赵长善将赵敬亭留下来，进行的是一番关于京城势力分布和局势走向的讨论。他内心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认为大昭朝会陷入动荡，而身处其中的朝臣们将很少有平静的时刻。

“二皇子即将与兵部尚书结亲，韩家的支持必然会倾向于二皇子。赫连眀烨皇子因为使臣的事情获得皇上的青眼，三皇子娘家周家也有不少势力，如此一来，京城的局势变得更加难以预测了。” 赵长善这样说着，梳理着京城的局势。这三个皇子各自有势力，都已经成年，而其他的皇子们也会逐渐长大，未来的变数恐怕更多，赵敬亭应该更加警惕。

“就我儿子的观察，这波浪尚未平息，大家都还不敢轻易参与其中，吏部的官员们最近都表现得很平静。” 除了殿中省，吏部的消息最灵通，但在赵敬亭看来，京城的水太深，也太浑浊了，大家都在观望之中，没有官员敢轻易涉水。

“太子的身体…” 赵敬亭开了头，但停住了，赵长善也明白他的意思。太子的身体健康，大家都非常关心，但这个问题也不容刺探。赵长善始终认为，这个太子从小时候就体弱多病，从未过问政务，甚至连詹事府也无需设立，如果太子康健，其他皇子就不会心生不该有的念头，京城的局势也不会如此动荡。

“只要皇上还未有动静，作为臣子的我们也不可妄动。再说，现在赫连眀烨皇子已经十八岁了，若要选定正妃，暂时也不会选中她们。我们赵家还有很多余地。” 赵敬亭沉默片刻后说道。几个月来在京城任职，他更加清楚地感受到平静下隐藏的暗流。夺嫡之争、外戚权臣，稍有不慎就会成为家族灭亡的祸患。赵家不敢轻易迈出这一步，所以他们对待京城一切都谨慎小心。

“这一步关键，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啊。无论如何，西蒙和大昭现在暂时平静，即使朝中有争端，也不用担心四面楚歌。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争端会持续多久，平和的时机实在难得啊。” 赵长善有些唏嘘，只要太子还在世，这样的局面就会维持下去，而作为臣子的他们无法定下心来。

“京兆的局势还未显露，我们先观望吧。” 赵敬亭有些忧心，也许他的忧心代表了大多数京城官员的忧心，这局势还未明朗。

“总之，现在还不是选择阵营的时候…” 赵长善以这句话作为本次书房对话的结束。

与此同时，在赫连眀烨皇子府内，赫连眀烨和李宝力等人也在讨论着昭武帝的心思。虽然在互市争端中没有表现出色，但他们得到了昭武帝的嘉奖，同时鸿胪寺的官员们对他们也很亲近，母妃还被提升为贵嫔。赫连眀烨对最近发生的一切感到满意，他看着手中的马鞭，想起二皇子和三皇子嫉恨的表情，脸上也带着一丝得意之情。

“诸位，你们觉得父皇赏赐这条马鞭是什么意图呢？” 尽管心里得意，赫连眀烨也猜不透昭武帝的意图。这是对他的赞许，还是将他置于火上烤呢？从他在骑术比赛中获胜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必然陷入这种矛盾之中，即使势力尚不稳固，他想引起昭武帝的注意，所以他不能输。

但是赢得了这条马鞭，也意味着提前面对其他两位皇兄的审视和考察。父皇赏赐了这条他在潜龙时使用过的马鞭，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呢？他理不清楚，于是召来赫连皇子府的幕僚们来解答疑惑。

“圣上明察秋毫，定有深意在其中。”李则安沉思片刻，认为昭武帝必定另有所图。妄自揣测圣上的意思是犯忌的行为，但是如果不弄清楚，他们将面临更加困难的处境。太子还未去世的这段时间，其他皇子只能暗中竞争。昭武帝登基已经三十五年了，当年他也是非嫡非长子，最终却夺得了皇位。现在的局势和当初如此相似，如果说他没有别的想法，就没有人会相信了。

“如今皇上的兄弟只剩下年幼的王爷，最近的举动似乎是为了为其他皇子积蓄力量，为二皇子争取兵部的支持，还提拔了一位贵嫔娘娘，如果之后还有其他安排针对三皇子，那么这个说法就成立了。”在赫连皇子府，多了一个人，这个人通常不太参与日常事务，而这一次，赫连皇子特意请他来了。这个人正是指出昭武帝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增加这几位年长的皇子的势力，从而暗示昭武帝对太子继任人选的认同并不会落在这几位年长皇子身上。

“也就是说，如果太子去世，那么太子之位绝对不会落在我、第二位或第三位的头上。”赫连皇子更进一步地思考，也更加清楚。当然，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加惊慌。他已经开始崭露头角，在昭武帝和朝臣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他们知道他也有争夺太子之位的心思。轻则被贬为逍遥王，重则被软禁，不管是轻还是重，都不是赫连皇子所愿意的！然而，他对太子之位的那一丝野心，能够欺瞒已经在位三十五年、对帝王心术了如指掌的父皇吗？对此，赫连皇子并没有抱有太多的希望。

“也没什么好深思的，我们应该按照父皇的意思行动，既然他让我们积攒势力，我们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来发展我们的势力。现在我赫连皇子府的势力虚弱，正是最需要发展实力的时候……”良久，赫连皇子这样说道，脸上依然保持着温和文雅的表情，只有他那双眼似乎隐藏着不可测的阴鸷，桌子下握紧的手也充斥着青筋。

“正是如此，我们最好假装不知道……”李宝力也渐渐反应过来了。帝王心术难以捉摸，他们最好默默顺应昭武帝的心意行事，否则唯一等待他们的就是绝路一条。当然，按照帝王的心愿去做事也能够实现他们自己的愿望，这才是作为臣子应有的道路。

“陛下说得非常正确，我们现在应该这样做。您在与西蒙的比赛中胜出，已经引起了皇上的注意。只要我们能持续加深这种关注，皇上必定会对您刮目相看。太子的表现并不出众，这正是您发展个人势力的绝佳机会。“听完赫连长治和李宝力等人的发言，那个人点了点头说道。

“那么请问叔父，根据当前的势态，我们该如何发展势力呢？二皇子已经与韩家定亲，我本打算在花朝节破坏这次婚事，可惜那个韩家的女子逃过了一劫！二皇子本就已经拥有不少势力，再得到韩家的帮助，必定能遥遥领先。“尽管赫连眀烨有意发展自己的势力，但并没有具体的计划，像二皇子一样联姻吗？可那还需几年的时间，而且此前还有三皇子，等到轮到自己时，恐怕大势已去。

“殿下无需忧虑。据微臣从尚药局打听到的消息，太子殿下的身体还能支撑三五年。只要太子在位，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受制于大义和名分。“那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但并未正面回答赫连眀烨的问题。

“因此，我有三个策略，请殿下仔细听取。第一策，寻找合适的赫连眀烨皇子妃人选。在这几年里，殿下要清楚了解，哪家的帮助对夺嫡更有益处，那么赫连眀烨皇子妃就将从那个家族中选择，并且要与该家族保持良好的关系。请记住，重要官员家庭并不会轻易答应这样的婚事。第二策，树立贤明的声望于朝野之间。只要赢得朝臣和百姓的心，夺嫡的一半就已经胜利。众人向往的之处，皇上必定会考虑到。在这几年中，殿下要把握住局势，不吝啬地使用人力和财力，抓住机会展示自己，例如通过捐助和自身表现等方式。第三策，赢得皇帝的心。殿下要在皇上面前展示孝心和才能，多次前往紫宸殿请安、咨询事务。最好能在紫宸殿安插一两个人选，以便互相交流消息。这一点，我会利用我的职务为殿下办成。宫中的贵嫔娘娘也将成为殿下的助力。如果皇上对贵嫔娘娘的宠爱超过其他妃嫔，那么皇上对殿下的重视也会超过其他皇子！殿下和贵嫔娘娘要同心协力，内外相通，不愁事情办不成。” 那个人的话让赫连眀烨笑逐颜开，他的眼神闪烁着光芒，这三个策略就是赫连眀烨皇子府应对当前局势的三个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