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肚大如罗怀鬼胎(1/1)
患者是孕妇,根据肚子大小看起来是孕晚期的孕妇,可是刚才她并没有在她的脉象上感受到滑脉。
若是孕妇的脉象只有涩脉,却无滑脉,只怕……
她的心中“咯噔”一下,秉着一口气,把手缩回来。
她神情凝重地看着师父廖老大夫。
廖老大夫对她点点头,问:“何种脉象?”
许月季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廖当归现在大堂另一侧,本就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他听祖父一下子就让从来没真正给人把过脉的小师姑说出脉象,又忍不住开口:“祖父这不是为难我小师姑吗?她这是第一次给人把脉,她连每种脉象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你就让她说……”
正在给病人开药方的廖大夫手中的笔顿了一下,一滴墨汁滴在纸上,晕染开了。
他把毁了的纸揉了,碰到脚边的篓子里,又低头重新写药方。
他却听见他那小师妹清脆如铃、稚气未脱的的声音:“涩脉。”
“嗯?”
“右手涩脉。”
廖老大夫的神情微变,又问:“没有滑脉吗?”
许月季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说:“没有。”
大堂另一边的廖大夫和廖当归脸色大变,学医之人谁人不知,孕妇的脉象普遍为滑脉,也称为“喜脉”。
孕妇的滑脉,脉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盘走珠,如同圆珠流畅地从尺部向寸部滚动,滚滚滑利。通俗地说:滑脉像有一排气泡,或者一个小铁珠依次经过把脉者的无名指、中指和食指,速度较快,一个接着一个的。
许月季刚刚背书流利准确,如今真的让她把脉,竟然没有给孕妇把出滑脉?
她还把滑脉把成了涩脉?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可差远了。
他们重重地低下了头,不敢看对面的情况。
自从许月季拜师后,不管是背书,还是辨认药材,不管是制药,还是抓药,他们还没有见过她有什么失误。
如今出现如此大的失误,也不知道会被父亲(祖父)怎么惩罚,是骂一个时辰呢,还是抄书十遍?
年轻男子有些着急,见廖老大夫在教他的女徒弟,有心想催他们快点给自己夫人看病抓药,又不敢出言催促,只急得直跺脚。
“年轻人别着急,再急也没有用。”廖老大夫说完,才开口问孕妇的情况。
当孕妇说到孕期只有五个月时,许月季心中的疑惑似乎有了答案。
许月季在旁边记录:“孕妇刘陈氏,十九岁,主要证候:孕期阴户不规则流血,量少不爽,血色紫黯有块,腹大异常,时有腹部胀痛,拒按,无胎动,胸胁胀满,烦躁易怒,舌紫黯或有瘀点,脉涩,属气滞血瘀。”
廖老大夫问完孕妇情况,又问许月季:“当如何治疗?”
许月季回复:“理气活血,祛瘀……”
她面露迟疑之色,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廖老大夫严肃厉声说道:“说完!”
“理气活血,祛瘀下胎。”
这次,不仅是对面廖大夫和廖当归惊得眼睛大如铜铃,心中更是掀起的波涛骇浪。
“下,下,下胎?”年轻男子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廖老大夫,下胎是,是,是什么意思?是早,早产吗?”
廖老大夫沉重地说:“不是早产,是鬼胎。”
廖大夫和廖当归心中大骇,他们都只想到许月季把错了脉,却从来没有想过孕妇的肚子也会有假。
很多大夫听过鬼胎,然而知道鬼胎的大夫多,遇到鬼胎的大夫却没有几个。
廖大夫不仅知道鬼胎,甚至还诊过一例鬼胎,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小师妹年仅十一,就能通过看书和脉象就诊出鬼胎。
他当时引用的是父亲记录的活血化瘀的方药,虽然最后是把鬼胎给下了,只是费时较长
这就是父亲在晚年坚持要收她为徒的原因吧。
他抬头看自己的儿子,只见自家的傻儿子还在呆愣愣地看着对面,看看他小师姑,又看看孕妇。
他应该知道为什么他小师姑半年就能跟在师父身边学诊病了吧?
“鬼胎?”年轻男子与孕妇闻言皆是满脸的惊恐,孕妇甚至伏倒在诊台大哭不已。
“是,是我们招惹了何方鬼鬼,鬼怪,才借借,借我夫人之腹投胎吗?”年轻男子扶着妻子,故作镇定地问道。
“别着急!”廖老大夫解释:“说是鬼胎,其实跟鬼怪毫无关系。”
“鬼胎是指妊娠数月,腹部异常增大,隐隐作痛,阴户反复流血或下水泡如虾蟆子的一种妇人疾病,也称为“经脉壅滞不行”,或指假孕,包括气胎、血胎、痰胎等。尊夫人腹中为血胎。”
说完,他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理解,转而问许月季:“你觉得可以用什么经方?”
许月季愣住了,她不知道师父是要考她的经方,还是要她自己说。
廖府的医书她已经看得七七八八,其中妇科的专著有《难经》,妇产科的专著有《经效产宝》和《胎产书》。
但是她并没有看到跟鬼胎有关的病症或医案。
若是前世,那可就简单了,鬼胎就是葡萄胎,一般采用清宫手术摘除葡萄胎即可。
这可真是难为她了,她迟疑不决,说不会呢还、是把前世背的荡鬼汤给说出来呢?
廖老大夫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特地放轻了语气说道:“你只管说,有什么问题,有师父在。”
说完,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才又低头去研磨墨汁。
“患者属气滞血瘀症,应当理气活血,祛瘀下胎。可用人参、当归、大黄、雷丸、川牛膝、桃仁、红花、丹皮、枳壳。”
廖老大夫默默地在心里跟着念了一遍,脑子里想着的却是:方药中,枳壳、厚朴能够理气行滞;桃仁、红花、丹皮、川牛膝活血化瘀,大黄、雷丸行瘀血、荡积滞,使胎下;人参、当归补气养血,使攻积下胎而不伤正。
他提笔在纸上写下每一味药,也不为难许月季,问她每一味药的剂量,而是自己思索着写下剂量,交给许月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