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较劲(1/1)
在姜婉眼中,楚无咎一直是温润和煦的,犹如初春的暖风。
可现下这花间堂的襄王,嘴角一扬,眉眼一弯,那眼底深沉的魅色,差点把她的魂给勾了过去。
更别说,用沉吟般的口吻唤她的名字。
这就是蛊惑心神的巫术。
姜婉突然察觉,自己前世今生都未曾这么近地端详过楚无咎的脸。
她对他,有太多的情愫,是感激,是信任,也是喜欢的,但确实都来自于前世那一晚,楚无咎对她的恩情,以及重生以来他的种种温柔与善意。
然而并没有哪一次,对他的心跳,纯纯来源于他的相貌。
楚无咎侧身倚靠在圆枕上,将白狐披肩留给姜婉后,他便随意搭了一条绛红色羊毛长毯。
这长毯压在他腰间,看起来是有些分量的,勾出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修长纤细,月白色的里衣也被衬得更是单薄,这里衣也是个不听话的,楚无咎几个随意的动作,便被拉扯得移了位,让人一不小心便瞥到宽肩下分明的锁骨。
“徐徐,过来。”
见姜婉愣在原地半晌不动,楚无咎向她伸手,似有催促。
他伸手那一下,原本挽在耳后的长发,齐刷刷地落到了身前来。
青丝如墨,额间也并无半分修剪的痕迹,只让人觉得浑然天成。
姜婉一语不发,中邪般听话地走到他身边坐下,眼睛就没从楚无咎身上移开过。
或许是她眼中从来只有楚无咎此人,所以,即便知道京城的女子都爱慕襄王殿下,但姜婉竟从未细究过缘由。
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女子在他周围,飞蛾扑火。
她竟今日才发现,这张脸,举世无双。
楚无咎很满意姜婉现在短暂听话的样子,顺从地趴在他身边的软榻上,像是一只收起利爪,被驯服了的野猫。
他笑意更深了,眼中的缠绵之意浓得像一汪深潭,微风一阵,潭水波光四溢,伴着他的声音,幽幽而来:“听话,回去满足你。”
阿依木不动声色地看着二人,一个身着白衣披着红软毯,一个身着红衣披着白披肩,一对佳人甚是养眼,比她在怡香苑看得话本子画得还好看,再加之这一对佳人还在那里暗中较劲,各显神通,更是有趣了。
现在看来,当是楚无咎完胜了。
她轻轻向身旁的婢女招手,让她把剩下的葡萄酒都拿上来,再添置一方琉璃盏。
婢女上酒的动静,终于打破了三人的沉默,阿依木笑着接过酒壶,眉目低垂,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递给姜婉。
“徐姑娘,阿依木虽是出身风尘,也能饮些酒,但不怕妹妹笑话,姐姐我并不爱喝这个,只是殿下赐予的是家乡的酒,睹物思乡,不免想多讨几杯罢了。”
“姐姐家乡何处?”姜婉接过酒,顺着阿依木的话问道。
即便,姜婉早已心知肚明。
方才那半刻的失神,险些让她错过机会,今晚,她必要借此向自己的复仇大计再迈一步。
阿依木摇摇头,故作惆怅地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我的故事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妹妹来日到怡香苑,随便找个姑娘一打听,便能知我过往,倒是妹妹这番倾世容颜,与殿下又……呵,颇有渊源,阿依木想借着这家乡酒,听上一听,不知妹妹可愿意?”
“阿依木。”
楚无咎出声打断,似有警告。
他没想到,阿依木竟是这般直白地想要打听,但无论何种态度,他都不能让她与襄王府陷入危险之中。
“殿下,阿依木分得清轻重,请殿下相信我们多年的情谊。”
楚无咎探究地看着她,心下掂量。
虽说阿依木多年来是他的一个幌子,但此女心思缜密,人脉极广,当是早就看出来他是半真半假的演戏,也从未向外透露,至少能确认她现在无心加害襄王府,可她对姜婉……
“姐姐,我是殿下路见不平救下来的,一个高门望族的外室之女罢了。”
楚无咎一惊,她怎么就直接说出来了?
再看她那张脸,方才那顺从听话的样子,早已不见。
她是……故意的。
姜婉也将阿依木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我父亲多年不管我与母亲的死活,放我们自生自灭,前些日子家中有……有,有生意,就想强行将我嫁个另一家大户人家做妾,换取那生意……我不愿意。”
姜婉说得吞吞吐吐,引得阿依木更是兴趣大涨,继续给她斟了一杯,再问:“那妹妹可是京城人士?”
姜婉一副被戳中心事的样子,却摆手连连否认:“不,不在的。”
阿依木心中了然。
姜婉定是京中高门,不然也不会遇上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楚无咎,还能得他相救了。
而楚无咎入耳的,却是那句“有生意”。
他所知道的,姜弋与楚无茫在商讨的“生意”,只能是江南水运之事,可这事如今才刚刚提到父皇那里,楚无茫也确实并不放心交给姜弋来操办。
连他也刚知道不过半月,为何姜婉会有所察觉?
“徐徐感念殿下,定当涌泉相报。”
姜婉又饮了一杯,转身向楚无咎跪拜。
“顺手为之而已,况且徐徐的心意,本王昨夜已了然。”
楚无咎语气又轻佻起来。
姜婉纵然知道,他说的是她昨夜在外面站了一夜的“表忠心”,但她仍旧有些招架不住,低下头避开了那双媚眼,耳根一阵升温。
楚无咎今日见了她太多往日不曾见过的姿态,心道姜婉若全都是在演戏,就真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他看着她羞红的耳根,连带着瞥见有些僵硬的肩膀,这害羞的模样,若是被姜弋送入太子府,说不定真能入了楚无茫的眼,换那“大生意”。
他救她,许是对的。
阿依木见二人之间的温度又骤然上升,忍不住在旁轻笑一声:“恭喜徐姑娘,今后的好日子等着你的,这世间可还没有哪个女子,能正式入得了这襄王府的。”
姜婉摇摇头,一声叹息。
“妹妹如今这般受殿下爱重,为何还会如此哀怨?”
姜婉抬起头,眼中竟然盈着些泪,无可奈何道:“我是出了那鬼门关了,可父亲的生意仍是要做的,只是苦了我那同为庶出的自家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