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猜想（1/1）

叶弦轻靠在21号房门一侧的墙壁，放松身体，贴着墙慢慢滑落，最后坐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他盘起腿，双手交织在一起，意识沉入无垠的虚无之中，随后漫步在一片荒芜开裂的大陆上。

叶弦的记忆世界是一片荒芜而开裂的大陆，从他出生以来便是如此。深深的沟壑中偶尔会长出嫩绿的新芽，但不过多久就会枯萎。

在这大陆的中央，矗立着一座白墙红顶的平房，那是他出生的地方。

“叶弦，回来啦？”

刚踏入房门，叶弦就听到了母亲章令慧温柔而和煦的声音，那如沐春风般的声音给他带来了温暖和安慰。

章令慧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农村女性，她的皮肤细腻，五官端正清秀，在农村里是如此的出众。

她不仅长得漂亮，手工活也是一绝，十里八乡的农民家里几乎都穿过她亲手制作的衣物。

章令慧既有姿色又能劳动，村子里有不少她的追求者，却被她一一回绝。最后，25岁的她嫁给了叶怀国，一个老实憨厚的农民。

“你爸爸这个人特别老实，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连话都不好意思说呢。可是他在工地上喊得最大声，干活最卖力！”

章令慧每每提起叶怀国，都是笑脸盈盈，十分幸福的样子。

一年之中，叶弦很少能见到在外务工的父亲，但是看母亲对父亲百般称赞，叶弦也自然对父亲多了几分好感。

“妈，我回来了。”叶弦看着母亲织毛衣的样子出了神，半晌之后，才想起来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内的一切都整洁如新，特别是那张虽然小却十分舒适的小床，章令慧几乎每天都要整理。

他走到床边，看着地面上的鹿头地毯，思如泉涌。这是小时候妈妈给他的礼物，把玩具全部倒在地毯上模拟战斗，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叶弦转身看向唯一一堵完整的墙面，目光落在那些异想天开的涂鸦上。这些充满想象力的画作布满了整面墙，它们看上去似乎有迹可循，却又不是现实世界中存在的生物。

最后是一张紫檀木桌，它静静地摆放在窗户下面，与周围的其他家具格格不入。这是叶弦家最为贵重的物件，据说是民国时期的宝贝。

叶弦躺在地毯上，盯着洁白的天花板，片刻后，紫檀木桌最上层的抽屉忽然弹了出来，抽屉并非木板，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虚空。

一个白色的星点从虚空中飞出，调皮地落在叶弦胸前。

天花板犹如一块巨大的荧幕，映射出叶弦脑中的记忆。

叶弦的手指在空中舞动，将监控室的记忆片段从主记忆段落中分离，随后放大数倍，从最右上角的监控屏幕开始观测。

樊庆强在三号桌前正襟危坐，周围的人声和动作也都显示得一清二楚。

叶弦复制了一份记忆，将两个相同的记忆画面并排展示，一个展示会场内，另一个展示场外，对准时间节点后，就能比对亮度的差异。

从12点到12点37分，灯光没有发生变化，这个时间段内樊庆强轻松击败了前两轮的对手，进入第三组决赛。

12点43分，第三组决赛开始，第一回合发牌后，出现了第一次亮度异常。

叶弦看向另一边画面，果然有一盏大灯下的水晶小灯熄灭了，而且不是叶弦关注的那盏。

短暂的异常之后，小灯恢复正常。

第二回合发牌后，小灯再次发生异常，几秒后，再次恢复。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了多次，每一次都是发牌的时间点出现异常，然后恢复。

只是一次的话还好说，但是十次的话，就不是巧合了。

叶弦想起，樊庆强在第三组决赛之前的两场，坐的都是背靠玻璃的位置，而第三组决赛和总决赛的位置都是面向玻璃。

这也意味着，外场的亮度变化他是能捕捉到的。

此外，一个微妙的细节引起了叶弦的注意：背靠玻璃的选手，监督者是荷官，而面向玻璃背靠观众的选手，监督者是其他参与者。

参与者们或是紧盯着大屏幕，或是费力地眯着眼睛观察樊庆强的动作，绝不会留意到场外一盏小灯的异常。

即使偶尔有人注意到，也会认为这只是灯坏了或者亮度不一致的小插曲。

叶弦调出正对大灯的监控画面，静静揣摩了一阵，终于领悟到樊庆强千术的奥秘。

与三号桌对应的大灯被遥控，左侧与二号桌在同一垂直线上的大灯也同样被控制。

从正面看，水晶小灯围成的圆环仿佛一条由七个灯组成的直线，两个圆环则是十四盏灯，对应了A-K。

只要事先说明左右顺序并加以练习，临场只需要短短几秒就能知道对手出的是什么牌！

那么，是如何知道对方的牌并同时控制小灯的熄灭与亮起的呢？

樊庆强的手法在设备上动了手脚吗？叶弦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他悄悄潜入会场，不动声色地对机器动手脚不被监控和工作人员发现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些设备都是由王奕楷亲自定制的。若要动手脚，只能在制作和运输途中做文章。

而龙川大赌场是两年前开业的，假设樊庆强是刘胤希，那时的他还在逃亡，哪有余力策划两年后的事情？

因此叶弦基本可以确定，樊庆强与荷官有私下交易。

第一，刘胤希的老千手段也通过收买工作人员实现。

第二，荷官监视着对方的举动，是唯一能看见对方牌的人。

至于荷官是否涉及其中，只要稍微动一点手脚便可知晓。

叶弦的身心如同被轻托而起，从躺姿转化为站姿，离开了这个房间。

“弦儿，又出门啦，注意安全。”妈妈的声音再次响起。

“好的妈妈。”叶弦露出一抹微笑，离开平房后，笑容渐渐消失。

随后，他发现身处一片崩裂的大陆前，目睹着大陆的轰然崩塌和纵横裂痕，宛若一幅凄凉的画卷。

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大陆的碎片开始消散，化作无数尘埃飞舞。

在这一幅末日景象中，叶弦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的悲痛，仿佛他的内心也随之破碎。

然而，在这片废墟中，叶弦的意识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缓缓托起，犹如被温柔的母亲抚慰着，从现实世界中抽离出来。

现实时间四点零七分，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八分钟，叶弦站在门边上，像一座雕塑似地等待着。

四点十四分，一个男人出现走道口，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真实的体型和面貌。

他快步朝叶弦走来，客房门口停下脚步，掏出一张门卡在门把上轻轻一刷，门应声而开。

叶弦心中一紧，立即推开门溜了进去，随后轻轻关上。

因为每个客房的物件摆放如出一辙，只需要比对记忆中的画面，即便是一片漆黑，他也能感受到周围的一切。

可正如王奕楷所说，樊庆强“睡”得很死，叶弦察觉不到任何生物的情绪色彩。

叶弦在黑暗中游刃有余，他轻车熟路地绕过椅子和茶几，来到床边，伸出手在床上摸索着，终于触到了一个温热的物体。

他抓住樊庆强的手，只要进入记忆世界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与此同时，他也必须为此打破自己的原则，以服从王奕楷的命令。

在监狱里，为了生存下去，叶弦不得不修改囚犯的情绪，储存他们的记忆，但从未窥探过他们的记忆。

现在，他做出了一个决定。考虑到王兴丰的任务在身，他不能与王奕楷当面闹翻。必须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