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难题(1/1)
此刻李渊宫中,气氛低沉压抑,一众宫人并不知道两位陛下在说什么,也敏感地察觉出话题沉重,默默站得更远,免得听了不该听的。
李渊端着酒杯,轻啜一口,目光炯炯地看着陷入沉思的李世民,悠悠道:“我瞧楚王这小子,早些年放荡不羁,不成体统,这一年来倒像是睡醒了一般,很有些改观。以他的心机、手腕,均不在你当年之下,连着这一番孝心,都是一般无二的。”
李世民举杯沉思,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李宽早已过继五弟,承五弟的宗嗣,他能浪子回头,五弟九泉之下自当欣慰。”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李宽是李智云的儿子,并不是他李世民一嗣,就连这“楚王”的封号,都是从老楚王李智云处继承而来,从法理上讲,李宽根本没有立储的资格,自然也无从跟太子李承乾相争。
这是自欺欺人的说法,李渊洞若观火,摇头道:“你与稚诠(老楚王)兄弟情深,不忍他绝后,才将李宽小子过继给他顶门。可如今李宽小子的势头,又岂是区区一个楚王封号所能限制的?哪怕你不动心,他亦无心,难道皇太子他就没有丝毫戒心么?”
这话又戳中了李世民的痛处,当年何尝不是因为大哥李建成对自己百般戒备,千种疑心,到最后甚至不惜除掉自己永绝后患,才逼的自己为求自保,上演玄武门之事,当时的李渊又何曾动过立自己为储的心思,自己心底又有几分登基称帝的私心?
看他神情变化,李渊也长叹一声,道:“我如今才懂这些道理,已经迟了,但你还不迟,还有机会。”
这其实从某方面来说,也是一种传承。
李渊虽然老了,不问政事,但依然还在旁敲侧击的教导李世民。
李世民闻言猛灌一口酒,抬头看着李渊,道:“可是父皇,太子是储君,是国本,轻易不可动摇!孩儿愚钝,还请父皇开示,究竟该如何是好?”
李渊苦笑,要是当年的自己知道如何是好,事情或许会有不同的发展,只瞧着二郎困惑模样,也不忍他重蹈覆辙,便低声道:“静观其变,顺其自然,时机一到,当断则断!”
李世民眼中一两,随即苦笑起来,父皇这番话的意思,是要叫自己作壁上观,等太子和楚王分出个高下,再以雷霆之势锄弱扶强,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成王败寇”,届时再重新立储,好为大唐选出合格的继承人。
只是两虎相争还必有一伤,李宽和李承乾都是自己的骨肉,两人之间的争斗,必然要有一方黯然退场。这不是斗嘴,不是斗气,而是争皇位,争大统!落败的一方,只怕永无翻身之日,其下场只凄惨,不会比大哥李建成好上几分。
李渊也不说话,只慢条斯理的喝酒,心中暗道:“二郎,如今这个难题,也摆在你面前了。”
太极宫中发生的一切,李宽自然无从知晓,赢了钱心情自然大好,离开皇宫,还特意在街上自己走了走。王小二驾着马车在后面跟着。
主要是不想回楚王府,韩贞姬虽然美,但是李宽心中已经有卢时月了。
况且还有槐香,小小一众女子。
而且总觉得韩贞姬有点怪怪的……
“好小子,可算是逮到你了!赢了钱就想跑,哪儿那么容易?”
宛如一声霹雳在身后响起,吓得思索中的李宽一哆嗦,还没回头看,肩膀就被一只大手牢牢扣住,扭头看才瞧见是程处默一脸坏笑拿住了自己,他身后还跟着房遗爱长孙冲等人,连高阳公主也在捂着嘴笑。
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能逃了……李宽脸上却浮出笑容,道:“这说的什么话,我李宽高风亮节,赢了钱就跑,这不是在这儿等着几位兄弟晚上一起叙旧?”
他冲着几人挤眉弄眼,程处默几人立马心中会意。
旁人还没开口,高阳公主就先笑道:“不知是哪里的销金窟,花得了这么多钱,也带小妹去瞧瞧,长长见识!”
一旁的房遗爱满头冷汗,暗想楚王花钱的地方,无非是女人和酒而已,要是带高阳同去,只怕自己今晚不得好死,便不住朝李宽使眼色,让他打发了高阳。
李宽心领神会,正色道:“不是不带你去,只不过我们去喝酒吃肉,那酒肆肉馆可腌臜得很,你以公主之尊,帝姬身份,若是撞上个登徒浪子,岂不是折了身份?”
高阳公主早知道他们心思,冷笑道:“酒肆么我不爱去,如今长安城中最大的酒肆,岂不就是二哥的产业?至于这肉馆么,呵,卖的倒是好肉!什么登徒浪子,比得过你们几位?算啦,我也不是那等无知妒妇,要把驸马拴在床角,你们男人那点破事,我看了都嫌脏!”
说着话,高阳自顾带着贴身宫女走远,留下一群人在原地不住擦汗,转念又相互调笑起来,嘻嘻哈哈朝着怡春院“沽酒买肉”去了。
直到暮鼓敲响,李宽等人还在逍遥,晴雯儿虽然早已习惯,却还是守在门口,只怕李宽喝大了回府没人伺候。
这边晴雯儿忧心忡忡,客房里的韩贞姬也不得安宁,白日里李宽进宫没有带她,她在这府中便留心打听消息,却不料府中众人虽是妇道人家,口风却是极严,嘘寒问暖的闲话十分客套,一问到要紧处就顾左右而言它,叫她白费口舌,什么都没问出来。
不过这一问,倒也有些收获,众人虽不明说,但也多番提醒她千万不要去后院,只说那里是王爷严令无关人等不得进入之处,若是犯了忌讳,只怕有不小麻烦。
韩贞姬最不怕的就是忌讳和麻烦,这就放在了心上,眼瞧华灯初上,李宽还未回府,这就趁着府中众人休沐,人力空虚的空档,鬼鬼祟祟朝着后院走去,却不料这一路十分顺利,沿途连个鬼影都没见着,教她顺利来到后院,瞧准最大那间屋子,推门而入。
门一推开,韩贞姬就傻了眼,只见她举起手中的烛灯四处照去,入眼都是些奇形怪状的琉璃器皿,与寻常所见的装饰品决不相同,净是些粗笨的罐子、细长的管子、说不出形状的怪东西等,直叫她一时不知身处何地,简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她不知道,身后的夜色中,管家老王正身着玄色长袍,站在屋檐之上,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