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初入死局（1/1）
树叶沙沙掉下去——他们正踩在万丈深渊的边缘！
前有雷海，后有深渊，左右一看，竟只有一只脚掌宽的路，连围墙都比这要宽！
昭姬心惊，身子前后晃起来，覆灯在她肩上一按，将她稳稳立住。
辛椎看到深渊倒吸了一口冷气，自然后躲，差点踩空！幸好覆灯在旁，提前拉他站稳。
车前则是因为行动本来就比较缓慢，所以还算站得稳。只是她已经吓得哭了起来。
“呜呜呜……这是在为难我！这对巨民不友好！呜呜呜……”
巨民男子雄浑的哭声和雷电相得益彰。
昭姬按着胸口，试着稳住自己的呼吸。
她冷静下来观察这条窄路——左右各自直直延伸，尽头隐没在虚空似的烟尘里。
该往哪里走？
该顺着路走吗？
她回溯至异象出现之前。当时夕阳西下，他们走上小坡，突然就看见坡的另一边雷海翻涌，再回头一看，已然身处悬崖。
是哪里出了错？还是这山就是这样妖异？
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车前忽然不哭了，指着远方尖叫：“路塌了！往这边塌过来了！！！”
原来尽头的烟尘，是这条窄路碎裂产生的尘雾？！
四人如同瓮中之鳖，只等着脚下一坍，便死无葬身之地！
烟尘以极快的速度从两侧围剿过来！
昭姬的心疯狂撞着她单薄的胸腔。心跳声压过了车前的叫喊，压过了雷电的轰鸣，完全占据了她的脑海。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躬身捡起一片纤长的叶子，捏着它立在手心。
“快来了快来了快来了！！！！！！”
昭姬和车前一左一右站在两边，她的余光看到烟尘已近在眼前。
可她仍聚焦于自己的掌心，确认树叶在掌心的投影。
“往东去！”
说罢，昭姬迅速起身，果断朝树叶投影的方向跃出一步！
脚下的路就在她迈开步子的那个瞬间坍塌！
覆灯和车前毫不犹豫地迈向她的方向，即使那是深渊……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在辛椎看来，那三人一脚踏空，正在下坠。
路碎的震动已传到他脚下。
他看到昭姬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着他，盛满笃定，散发着惊人的力量，自己如张目对日，竟泫然欲泣……？
深渊张着巨口，等着愚蠢的人主动投身。
该信她吗？可她们明摆着正在坠落啊！
不信她吗？只当她们排除了一条死路，自己再另选他途？
身体先于头脑做出了决定，辛椎朝昭姬的方向纵身跃去！
窄窄的路坍塌殆尽，烟尘模糊了辛椎的视线。
他觉得自己朝下坠去，嗓子里像是有一千只蚂蚁在爬一样痒。他闭上眼睛，死咬着后槽牙压抑尖叫的冲动，想给自己的死亡留些许体面。
但是，下坠比他设想得更早结束。
“椎兄，你可真厉害，一蹦三尺高呐！”
辛椎睁开眼睛，就看到昭姬坐在林地上冲他笑。
是林地。夕阳将尽，天色已暗，但他看得清楚，这是刚才那片树林，没有雷海，没有悬崖，就是正常的林地。
他撑着地站起来，惊魂甫定，问：“子绯如何得知该往何处去？”
得意之色浮现在昭姬脸上：“我记得最后捡石头时，树的影子落在我后头，也就是说那时我们已面朝西边。而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朝东走的。我便猜测，雷海悬崖俱是迷路造成的幻觉，只要继续朝东即可脱身。”
“原来如此……”辛椎暗想，若是没能从幻觉中脱身，将会如何呢？
“还有一个原因，是雷声。”昭姬补充，“下午我们便时不时听到雷声，两相对比，你们不觉得刚才的雷声有些不同吗？”
覆灯和车前，一个点头，一个摇头。后者说：“刚才的雷声不就是声音大了点吗？近大远小，很合理啊。”
辛椎回忆着，说：“刚才打雷时我捂起耳朵，但那声音却没有丝毫减弱。我只当是雷声太响。可仔细想想，再怎么响，一经遮挡多少也该有所不同。或许，那雷也是我等自行幻想出来的。”
昭姬点头：“总之，这山是真邪门，不仅能展现幻境，还能引人同时幻听。”
虽然逃过一劫，但众人的心情更沉重了些。夜色铺满山林，放大了人对未知本能的恐惧。
气温急剧下降。他们小心地朝东走，找了块较空旷的地，用石头和草木搭起大大的火堆，围坐在一起烤山鸡和野菜。
火光带着温度，照在他们身上。食物的香气似乎又把他们带回了人间。
昭姬身上早就隐隐作痛了，忍到此时才能缓口气，迫不及待地和昭姬紧紧贴着坐在一起。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车前已经看惯了这份腻歪，辛椎却面露尴尬。
他是个极重视规矩礼法的人，他自小生活的环境和周围的人也是如此。两个男子这般如胶似漆，实在不成体统。
但对方有恩于己，辛椎不好当面说教，只能忍着，头转向一边，眼不见为净。
昭姬对此浑然不觉，期待地看向车前：“哎，那个巨人的故事讲完了，再给我们讲个别的呗？”
车前双眼放光：“那就再安利一个福瑞控必看动画！”
“什么是安利？”辛椎问。
“什么是福瑞控？”昭姬问。
“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车前三两下把山鸡吃干抹净，端起架势，“话说，有这么个学校，里面有食肉动物和食草动物——”
“——动物也要去学校？”
“不是一般的动物，他们像人一样直立行走，只是保持着动物的头……”
“咦？那不就是槃民吗？”昭姬见她似乎不知道槃民，解释说，“槃民女子为美女，男子则人身兽首，所以都戴着头盔，你没有见过吗？”
车前摇头。
辛椎说：“槃民似少走动，椎也未曾一见，听弟之言，莫非见过槃民？”
辛椎所言非虚。槃国在一众封国中算是最神秘的三个国度之一，盘踞东南一隅，自给自足，鲜少与他国来往，更少见槃民在各处游走。
槃国与昭国交好，也就是这十六年的事。在逐妖之战中，槃侯见识昭侯胆魄，还曾在流炎之夜同生共死，由此才渐渐建立起友谊国谊。
昭姬不想透露自己昭国人的身份，便说：“我乃游人，曾误入槃国。”
辛椎未疑有他，说：“听国父言，诸侯朝聘之时，槃侯也以盔盖头，不曾以真容面王。有传言称槃民男子并非人身兽首，头盔不取，只为保其先祖之丰功英名。”
“是人身兽首。”昭姬肯定地说。
“子绯怎如此肯定？”
“我亲眼所见。戴头盔并不是为了别的，他们祖传礼仪如此。何况如果不戴头盔，出门在外定会招惹目光议论。”
辛椎笑道：“幸好子绯是男子，否则按规矩，就要嫁与那槃民为妻了。”
尴尬的神色在昭姬脸上一闪而过，她干笑两声，默默转移了话题。